《code》新鲜切片

1、01

　　Harbour的冷气开得很足，我一进门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话说回来我并不讨厌寒冷，只是温差有点大，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罢了。今天人不像往常一样多，但也真是够吵的；有个酒瓶子甚至擦着我额头飞了过去。

　　这种时候就要圈出一块地方给相熟的客人安安静静坐下了。我走过去的时候顾泱正坐在吧台旁边，调酒师和他都笑得打晃。我走过去坐下，顾泱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又把视线挪了回去——这就算是打招呼了。

　　顾泱这人，要说热情当然是不对的，你要是不合他眼缘或者哪里惹他不高兴了，他能把你当空气；但你要是跟他熟络起来，他能逗得你笑一整天不带喘气。这人还有个怪癖，搭讪也好打招呼也好，要是你不开这个口，他就算是看见你了也不会主动对你说一个字的。

　　我接过酒杯，用手撑着脑袋喝了两口。“今天不待那么晚。”我说。

　　顾泱一听呵呵笑道：“怎么了？”

　　“我今天接了个单。”我把酒杯转了一圈，冰块在里面丁零当啷地晃，“是个女孩子。一见面就看她在哭，说她男朋友劈腿了。”

　　“她是不是叫你去爆了那渣男的狗头？”顾泱问。

　　“不是，她出三倍的价钱叫我跟她上床。”我说。

　　顾泱啧啧称奇。“三倍价钱上个床，太划算了。——所以你有没有？”

　　“我没有。”我叹了口气说，“她未成年。”

　　“那你干嘛去了？”

　　“我给她上了一下午的青少年心理健康课。”

　　顾泱哈哈大笑。

　　我说：“这是真的，你不要笑……”

　　旁边站着的调酒师很用力地咳嗽了一声，竭力装出一副正经的样子。

　　再怎么样我也不可能把他的嘴捂上……顾泱笑够了之后，一脸严肃地比了个拇指。

　　“下一届的十佳好市民就是你。”他说。

　　我郁闷地嚼碎了不小心吸到嘴里的冰块，额头立刻泛起针刺般的疼痛感。

　　“我得走了……”我揉着太阳穴说。顾泱却过来抓住了我的手腕。

　　“别急别急，坐坐坐。不是我要找你。”顾泱笑道。

　　“谁啊？”我有点不耐。通过顾泱或者其他熟人来找我的委托人，大都抱着“辛与离会给这位熟人的面子，接下这个委托”的想法——我觉得这就是在威胁我。

　　“是我。”

　　有一个人适时地回答。我回头，那是进来时就已经坐在那里的一位客人。他摘下帽子，我看清了他的脸。

　　我认得他。他是董秀颍。

　　“客套的话就不说了。”董秀颍笑了笑，道，“听说辛先生为了钱什么都肯干？”

　　我被他的眼神搞得有点心惊。我的确是什么活都接，不过只限于搞暗杀或者安炸药这类暴力活动——他跟今天约我的女孩子真的不是亲戚么？

　　“如果是要上床，你找他。”我指着顾泱说。

　　董秀颍一怔，随后又是一笑。“可能我的措辞有点不恰当。这么跟您说吧，我希望您给我送点东西。我有一批货下个月到安全区，中间经过艾拉利亚，希望您护送一下。”

　　他这话说得客气，但艾拉利亚是灰色地带，危险性不是安全区内任何一处可比的。这么说似乎不是非常直观——假设在地图上找三个区，画三个圆，那么它们接壤的地方只有与另一个圆相切的切点。这是因为在诸如艾拉利亚的灰色地带有着极端恶化的环境，人们不得不龟缩在防护罩中，避免感染传染病或者遭受辐射。

　　“我很惜命的……”我说。

　　然而董秀颍似乎是打定了主意雇我，黑色的眼珠子里带着促狭的笑意。站在他身后的人提着一只箱子走出来，我似乎看到了结局。

　　“不……”我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那个箱子就残忍地打开了。不出我所料里面整整齐齐码着现钞，看起来十分的新鲜。我把视线移开，免得自己忍不住拿起来一叠狠狠数它个十七八遍。

　　我咬了咬牙说：“就算你这么做，我也不——”

　　咔嗒。又是一个箱子打开了。

　　“你这样子我很难——”

　　第三只箱子。

　　我绝望地看着这三箱子新鲜钞票。

　　“首付。”董秀颍轻描淡写地给了我最后一击。“是全款的百分之五……”

　　我沉痛地说：“不说了，合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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