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为奴三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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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 ——题记
明代1588年，也就是万历十五年。这是李薇来到明代的第三年。
教坊里不分昼夜地歌舞升平，达官贵人熙熙攘攘，络绎不绝。娇媚可人的女子像无骨的蛇一般，依附在那些出手阔绰的大人身上。远远望去犹如他们的随身挂件一般。
李薇打了个寒战，脑中浮现自己代替那些女子的画面。[别瞎想，还是好好干活吧。]她低头看看自己暗灰色粗糙的布衣，叹了口气，用力地抹着饭桌上的油腻。
“阿薇！”不用回头，这急匆匆的声音一定是阿辰。满头大汗的男孩跑的上气不接下气，“阿薇！素素姐叫你呢，还有还有，一位大人物来咱们素锦阁嘞！你还愣着干什么啊…麻利的走啊！”
李薇瞧着平时古灵精怪，如今满脸郑重的男孩，心中闪过一丝不安。但还是收拾好桌子，来不及洗手就向素锦阁走去。
出了教坊大厅，李薇这才发现大红灯笼已经挂起来了。她沿着走廊不慌不忙地想着，素素到底有什么要事。这是三年的头一回，她的房间早就打扫过一回…那只波斯猫也喂了…还是又嫌弃自己的装扮？
冰凉的雨滴飘了进来，打湿了她的青布衫裤，露出一节白细的脚腕子。没错李薇确实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小厮。当年要不是凭着自己甘愿做牛做马的精神。恐怕早就变成了一个最下等的妓女了。
那是万历十二年，也是李薇重新开始的时间。当她扶着疼痛的头，晃晃悠悠地坐起来时，映入眼帘的完完全全是一个陌生的世界。
她曾经以为是做梦，可鞭子抽上来后，她放弃了这个想法。
接着那语言粗鲁的壮汉毫不留情地将她捆了个结结实实。轻易地将她摔到了马车上。
“卡擦”一声清脆的骨裂声从李薇的胳膊传来。吓得马车里的孩子们更哆嗦了。
“他奶奶的…这小贱蹄子还想着跑呢！收了老子的钱，人就是老子的！”她这是被贩卖了，随即就被疼晕过去。
当她又一次清醒时，大汉消失了。出现在面前的是一个艳丽如曼陀罗般的女人。
李薇和一群女孩跪在石板地上。
“小三啊，我怎么说你好呢？咱们教坊是那种随随便便的下贱栏子吗？什么不入流的东西都往回招！你看看这一个个面黄肌瘦，目光涣散的模样，嘚花多少银子养胖？你说说！”女子面露厌恶，用精致的扇子掩住口鼻，转身，慵懒地坐在黄梨木的椅子上。
旁边中年矮小男子忙陪笑道，“素素姑娘说的极是，可我也是没办法啊，咱们的那些下人麻雀变凤凰…人手自然不够，况且这些都是良家女子，身家清白着呢。”
女子一听这话，扇子一撇。冷声道“也不知道贱人使了什么妖术，让那些大人前仆后继。”无巧不成书，李薇刚刚向上瞟了一眼。刚好被女子捕捉到了。
[好利的一双眼！]李薇跪爬着，感受由远而近的脚步声。她不敢抬头，生怕又与那女子对上。
“抬起头来。这张小脸熟悉的很啊…让我想想…”李薇一听更是不敢抬头，小身板颤颤巍巍地。
“我说话你听不见？没聋吧？我瞧瞧…”旁的女孩们眼睁睁地看着身份不低的女子用力扯起李薇的耳朵，扇了她一巴掌。
李薇仍然一声不吭，硬生生地接了素素一巴掌。她在心里默念，要忍耐要忍耐。痛苦不会太长…这是个噩梦…
素素仔细端详这张酷似周妙彤的鹅蛋脸，梨花带雨的模样好不惹人厌。思绪百转，她吩咐小三将这个女孩收做自己的小厮。
薛素素向来不喜周妙彤，本来已经沦落风尘，还偏偏要装什么清高自傲。怕又是一种勾引人的手段！如今看那张脸受苦也是一种不错的享受。
万历十五年，素锦阁内。
薛素素正表演自己拿手绝活——杂技。那柔软的不可思议的腰肢让天下所有男人为之疯狂。可惜上座的男子并不感兴趣，拿起金边勾勒的茶杯，细细品了一口。
忽然间，那柔美的眉毛皱了皱。旁的小太监立刻嘘寒问暖，茶是不是烫了或者味道差。
男人轻轻地把杯子放下，随意地泼出那千金难买的大红袍。下摆的金色麒麟张牙舞爪，栩栩如生。
“杂家喝的这茶怕是受了潮气，这雨下得可真不是时候。”薛素素身形一僵，不敢再耍小聪明了。
“素素姑娘，杂家还有要事在身。可杂家的人还不见踪影…”男子的指尖在桌子上敲击着，有些不耐烦。
“大人稍安勿躁，也许今日活计多，薇薇忙不过来…”李薇推门而入就看见个这么个场景。
阁内向来是一片春光融融的，可今日竟一反常态。李薇顾不得这些，极快地抖抖身上的寒气，低眉顺眼地跪拜下来。
三年的教训让她“受益匪浅”，稍微棋差一招便有可能岌岌可危。她头上的伤疤便是这么来的。
去年立冬，周妙彤的一位婢女染风寒去了。本来和薛素素并无半点干系。可本着看好戏的念头，她决定把李薇送到周妙彤跟前，准备好好恶心一下她。
可李薇为了表忠心，装出了一副一仆不侍奉二主的模样？这可大大激怒了一心看好戏的薛素素。
“你是个什么东西就想违抗我的命令！不过一个物件罢了，给你几分薄面就来染坊了？叫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别整天想你不该想的！”薛素素越发感觉留下这李薇是个隐患，当下就朝李薇摔了个胭脂盒子。
“啪嗒”胭脂和血混了一地，李薇跪的一动不动，脸色惨白，头上的血止不住的流。薛素素看着架势，发觉这人固执地像头倔牛。叹了口气，觉得她若真心要侍奉自己，倒是不无可能。
“我却是怕了你了，我对你并无半些照顾，你为何如此忠心？”李薇用手撑地，眼冒金星，一字一句地回答道“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哦？我倒是想知道什么救命之恩。你说给我听听。”素素心中吃了一惊，却未表现出来，自己向来对这侍女冷酷无情，哪里有什么恩情…
可李薇偏偏能说出来，“当日奴婢被卖进教坊，若不是姑娘出手相救，恐怕奴婢的右胳膊早就废了。骨碎之症牵一发而动全身，可以说是救命之恩。再加上姑娘的嘱咐…”
素素默然，原来自己无意之举变成了她天大的恩情。那么此等忠心的狗，不用白不用。“那为了还我这恩情，你就好好就在周妙彤身边，帮我打探消息。我身边不留无用之人！明白了？”
从此，周妙彤身边多了一位与她面容相似的侍女。
万历十五年，深夜。
“奴婢参见姑娘，参见大人。”双腿自然而然地跪在冰冷的青砖地上，没有任何防护措施。李薇眼都没抬，直直地盯着地面。
思考着来头不小的的这位客人的身份。
魏忠贤看李薇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无名气忽的堵住了胸口，半天上不来。他重重一拍桌子，惊了一屋子的人。
“大胆！”众人不知道他迁怒的谁，习惯地让李薇承担。“李薇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触犯魏公公！不知吃了什么雄心豹子胆了！”不等魏忠贤再发话，薛素素便狐假虎威地怒了。
“杂家看素素姑娘才是吃了雄心豹子胆的那个吧！竟敢对杂家的亲妹妹呼来喝去，让她为奴为婢，真是奇耻大辱，从未有之！小德子。”魏忠贤身材高大，面容俊秀，不知道他身份的人可能以为他是哪家的贵公子。
可知道他的人，是断断不会把他和翩翩公子联系在一起。“活阎王”这是那些对他怀恨在心的蝼蚁如此称呼他的。
“薇薇，可还认得大哥？”一只修长骨节分明的大手出现在李薇面前，李薇抬起无神的双眼，怔怔仰望着如神仙般的男子。
“大哥？”李薇努力搜寻原主的记忆，终于在几个片段中找到了他的身影。原来他就是那个卖了自己的男人…
魏忠贤看着仿佛失去魂魄的李薇，心下如针扎般一痛，回忆起当年自己将自己亲妹子卖给人贩子的场景。
“哥哥，咱们这是去城里？我听说那有好多好多好吃的，好玩的！”年轻时的魏忠贤听到这句话握紧了手中为数不多的铜板，硬生生扯出一个笑容，“对啊，所以薇薇要是想吃好吃的，想玩好玩的就要乖乖听大哥的话，知道了吗？”
那时不满十岁的李薇还沉浸在天真的幻想里。等到被另一个陌生人牵走时，她才哭闹着要哥哥。魏忠贤那时还叫李进忠，一介草民。整天游手好闲，爱好赌钱，赌到家里揭不开锅时，他想到了自己还有个妹子。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为奴三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