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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第七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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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思年正在前厅悠哉闲哉地品茗,珠儿见她如此淡定,忧燥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倒是萧娥,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
等到严太太一脸杀气地进来,见此情景,真个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她大儿伤得那般重,可这些罪魁祸首却跟没事人一样,毫无丝毫愧疚之心,简直是欺人太甚!严太太抖着手指向傅思年,因为怒气上涌,舌头跟打了结似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然而没等严太太开口,傅思年就将手中的茶盏狠狠地砸在严太太面前,茶盏撞击到地面,立时四分五裂,发出刺耳的一阵响。
屋内众人没料到她会作出如此举动,一时间有些傻眼,不明白她这是闹的哪出。
傅思年冷冰冰地道:“严太太,我一个正二品的县主来你府上做客,对你而言可说是蓬荜生辉了吧。我这么给你面子,没想到你却对我如此怠慢,竟引诱我的婢女到园子里,供你儿子嬉戏玩弄,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你不尊重我也便罢了,我也懒得跟你计较。可我代表的是皇帝的脸面,是萧家的脸面。你打我的脸,就等于打皇帝的脸,打萧家的脸。可真是好大的胆子!”
她这一招先发制人,又将屋内众人给整懵了。
严太太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
之前听闻傅思年要保丫鬟的时候,严太太还以为她定然会向自己软语求情,放低姿态。谁知对方的表现却是出乎意料,不只没有放下身段,反而姿势高昂,态度强硬。原本是她的婢女将自己儿子打破了相,错在她这边。至于自己儿子调戏婢女,严太太可不觉得这是个事。她大郎是虞侯家的公子,莫说只是调戏婢女。就算是当场要了那婢女,也是那婢女的莫大的福气。可严太太万万没想到,傅思年不思量着将打伤人的婢女交予她处置,反而将事情拔高到“打皇帝的脸面”这种地步,这可真是猪鼻子插大蒜,装相!
严太太正欲反唇相讥,可惜傅思年不给她这个机会,反而撂下狠话:“此事,严太太若是不给我个交待,我决不会善罢干休。告辞!”
撂完狠话,她起身要走。
不把丫鬟留下,严太太自然不会让她这么轻松地离开。
这个时候,萧御留给傅思年的那些护卫就起到作用了。
待上了马车,萧娥瞠目结舌:“我的天!三嫂,你胆子真大,竟然下令将范府的护卫打得七零八落。”
傅思年可不承认:“是范府强留我在先,我要是不给她点颜色瞧瞧,现在还困在那府里呢。”
萧娥眉心蹙起:“这下子,你可把严太太得罪狠了。范虞侯可是老臣之后,于咱们萧家有功的。你不给这些老臣之后留点颜面,你就不怕连累三哥遭人戳脊梁骨,说他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以后,谁还敢效忠于他?”
蠢钝如萧娥,也知道如此一来,萧御在节度使府衙的差使必不好展开,怕是会迁怒于傅思年。
然而萧娥却不知道,傅思年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感情最经不起的就是消耗。
她越是任性行事,不顾后果,萧御对她的热情便会越快枯竭。
这些天来,她一直在不断地复盘,她在大学时谈过的那次恋爱,为什么最终以失败告终。为什么前男友前一天还对她一如往昔般宠爱,后一天直接就跟她摊牌提分手。
她曾经错误地以为,那是因为前男友另结新欢,太渣!但当过往的种种细节浮现在脑海中时,才终于窥探到真相的另一面——另结新欢,不过是前男友报复她的一个手段。
那是她第一次恋爱,前男友帅气又温柔体贴,对她关怀备至。她从小需要讨好长辈,第一次遇到一个男子一股脑地将满腔爱意砸向她。她虽然有点受宠若惊,但还是肆无忌惮地利用他对她的喜欢,傲娇地逼迫他做出种种不合理的事宜。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从中感受到爱。至于他的自尊、面子,她丝毫未曾顾及。
在这种情况下,再深的爱恋都会被消磨掉。
如今,她只需要复刻从前走过的那条路,相信很快,萧御就会像她前男友那般,对她厌倦甚至是厌恶。当他的爱恋消失的那一刻,她就能重获自由,而不是像现在这般,一群婢仆无孔不入的跟前跟后。这种受人管束的日子,过一天于她而言都是煎熬。
范虞侯府所发生的事,很快传到了萧御耳中。
在听完马施回报的那一刻,他心中立刻闪过一阵短暂的愤怒。
他的妻子在范虞侯府受奚落,他可以为她找补。可是婢女的事,她明明有更好的解决办法,然而她却选择这种撕破脸的方式,一点都不担心他会不会因此而为难,可见她并不将他这个夫君放在心上。
萧御心中有失望,有焦躁,也有烦闷。
萧御是个极度自负的人。
这些日子,他对她处处关怀体贴。他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相信终有一天她会被他的情意所感动。然而现在,他的自信产生了一丝动摇。这么一颗冷冰冰的心,他真的能捂暖吗?
范虞侯的动作也是快,当天晚上就联同十来个同僚,来萧府找萧逸哭诉,口口声声要萧逸为他作主。
萧逸一阵头疼,安抚了范虞侯几句。
范虞侯顿时扬言,不给他一个交待,他干脆辞官算了。
萧逸没办法,只得将萧御请过去。
萧御反而拿出范虞侯这些年来中饱私囊、贪污受贿的证据,唇角噙着一丝冷笑:“范大人的罪证都在此了,你要辞官,我可以看在你祖上曾经为我们萧家忠心耿耿的份上,将此事揭过不提。但你要是非得一板一眼的计算,那咱们就好好地对对账。”
范虞侯“嗷”地哀嚎一声:“我可是萧府的旧臣之后啊!我祖上还救过萧家祖宗的性命呢,你……你一个毛头小子,竟敢这般待我?”
萧逸也觉得萧御做得过了,寒了这些旧臣的心。有心要调停几句,奈何萧御铁了心。
不只如此,萧御还望向了跟着范虞侯一起过来的那些官员:“你们几位要是也和范大人一般心思,那萧某也不好挽留。”
有两位看清楚了形势,连说不敢。
但余者料定萧御讲这些话,不过是吓唬他们罢了。因此,头铁地表示他们会和范虞侯一起共进退。
萧御果然言出必行,在这些官员们罢职的批文上盖上红章。
那些官员也没在怕的。他们这么多武官一同罢职,必定导致萧御后手不接。等他忙活不过来的时候,少不得放下身段苦苦哀求他们回来,到时候他们定叫这小子好看。
这些官员们抱团而来,又抱团离去。
萧逸对萧御解决此事的手段满脸的不认同:“阿御,你怎地一下子将这许多老臣之后皆得罪个遍?唉,听四叔父的话,这就备上厚礼,亲自上门一家一家的道歉,使他们回心转意。不然,你手底下无人,纵有千般手段又如何施行?”
但在萧御看来,那些个官员,仗着自己是旧臣之后,祖上又立过大功,就错误地以为自己可以躺在祖宗的功荣簿上吃老本。再加上他们自己本身能力又堪忧,萧御不认为这些人有值得挽留之处。
他很快便提拔了几个寻常出身的大兵,暂代那些罢职官员的位置。
之所以是暂代,是因为这二十来年,金陵从未发生过大型的战役,那些大兵只是赢了几个小战役,此时任职,多少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不过,待来日大兵们再立大功后,便可直接授予他们正式的官职了。
范虞侯他们顿时有些傻眼。
严太太悄悄的过来找阮夫人,满脸的着急惶然:“夫人,这可怎么办才好?咱们想要将萧三公子一军,谁想他完全不受影响啊。我们家大人可是照足您的吩咐去做,现如今可是连官职都没了。”
阮夫人老神在在地饮茶:“急什么?他提拔那些个大兵,现如今节度使府的官员又怎肯与这些个平民出身的大兵为伍?且瞧着吧,他这是一招臭棋。到底是年纪轻,涉事浅,不懂得天高地厚!”
严太太得了阮夫人的话,总算是稍稍安了点心。
回府后告诉丈夫,再留意观察节度使府,果然阮夫人所料不差,那些出身高贵的官员联合起来,向萧御施压,企图干预那些大兵的人事任命。对于这些人而言,与平民出身的大兵共事,无异于奇耻大辱。
但萧御顶住压力,一意孤行。
落到萧逸眼中,便成了这位三侄儿“冲冠一怒为红颜”的负气之举。
他难免对阮夫人颇有微词:“你说你,带着三侄媳妇上门作客,怎么不看顾着她点,竟让她惹出这些事端。这事往后,可怎么好收场?”
阮夫人心情大好,对于丈夫的指控也能淡定看待。她无意让丈夫自己知道此事全然由她主导,只一味地装无辜:“我那时也劝过的啊,她当时要听了我的劝,将婢女留给范家发落,事情也不会闹到如此地步。但三侄媳妇气性那么大,只拿我的劝告当耳边风,我又是隔了房的叔母,也不好威逼她听从我的吩咐。”
萧逸谓然长叹:“御侄儿这个媳妇,不识大体,当真是娶错了!”
阮夫人趁机道:“没办法,谁叫三侄儿沉迷于她的美色呢?咱们到底是叔父叔母,也劝不动他。不如书信一封送至京城给大伯,三侄儿由大伯带大,兴许他的话三侄儿还能听一听。”只要大伯听多了这位三侄儿胡闹的事迹,纵有自小教养的情份在,失望多了也会寒了心。
萧逸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