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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六十章 ...

  •   “贫穷像只龇牙咧嘴的凶悍怪物,吞噬掉人的尊严、体面、人性、良知。有的人因为贫穷,连舐犊之情都能割舍。在这个世间还存在着一种规则,恃强凌弱。男女之间,女子为弱。长幼之间,幼子为弱。子女之间,女儿为弱。我出身于贫寒之家,生为女,那时候又是个小孩,还是别人家的女儿,弱者中的弱者。所以家人需要出气的时候,我便是那个出气筒;需要牺牲的时候,我便是第一个被推出来的。”
      “萧公子,你从小到大,衣食无忧,最大的磨难不过是科举有没有获得名次,排名是否靠前。而我呢,我没有自由。每天一睁开眼睛,就得帮着家里做事,片刻不得停歇;我没有尊严,必需忍受着来自家人的打骂。我在那个家里,没有人关心我爱护我。我十岁那年,我娘不愿意再养我这个赔钱货,便将我作价卖了。为了多得几两碎银,还要卖入花街柳巷。”

      都说贫穷限制人的想象力。可富贵何尝不限制人对贫穷的认知?虽然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贵贱之间却如隔着天堑,诚如朝菌不知晦朔,夏虫不可语冰。傅思年不知道以萧御匮乏的想象力,能不能对她从前的生活生出一丝怜悯跟同情,但她自然是不甘心等死的,不管这些话是否对萧御奏效,她都愿意去尝试一番。
      她开始跟他讲起了自己的过去。讲自己寒冬腊月给一家人洗衣裳,小手天天泡在冰冷的河水中,没几天,手指头就肿得像十根小萝卜,又疼又痒。讲自己每天只能吃一顿饭,那甚至不能叫饭,难吃至极,只能裹腹。讲自己那个时候没有一件像样的衣衫穿,大冷的天连件棉衣都没有,每天只能靠抖来抵御寒冷。
      她从不知道,自己可以说这么多话。从白天一直讲到黑夜,说得她口干舌燥。
      但萧御只是沉默地凝视着她。
      她看不懂他的表情,不知道他是否能够理解,也不敢提出喝口水润润喉,讲到嗓子沙哑也只能继续说下去,害怕一旦停下来就是她的死期。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承受不住,昏睡过去。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熟悉的床上,萧御早已不见了踪影。
      她心中涌进一阵喜悦,他这是打算放过她了?
      她想喊来张妈妈商量接下来的逃跑事宜,却发现自己喉咙肿痛,根本说不出话来。
      进来服侍她的是两个陌生的侍女:“姑娘,你醒了。三公子吩咐了,等姑娘醒来,就叫姑娘喝了这碗枇杷雪梨羹,去去火气。”
      说着,将白瓷碗端到她面前。
      她强忍着喉咙的疼痛,哑着声音问:“你们是谁?”

      圆脸的那个侍女道:“奴婢叫珠儿。”又指着旁边的侍女,“她叫翠儿。我们两个都是三公子留下来照看姑娘的。姑娘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们。”
      傅思年心中一惊,急问:“张妈妈呢,彩霞彩云呢?”
      珠儿道:“姑娘问的可是这府上原来的那些仆从?”
      “没错。她们去哪里了?”傅思年忙道。
      珠儿摇了摇头:“我和翠儿过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不在了。”

      傅思年骇然,萧御他到底要做什么?
      “萧御呢,我要见他!”傅思年捶床。
      但那两个婢女可做不得主。
      她想要外出,却发现自己被软禁在这座府邸里,哪里都不能去。

      萧维一直安排人盯紧荣安巷的一举一动,听闻萧御只是将傅思年软禁起来,并未做出任何行动,失望不已。
      回到内室,他唉声叹气:“原以为御儿是咱们萧家孙子辈中最杰出的那一个,想不到他如此儿女情长。”
      穆老夫人宽慰道:“也许他只是没下定决心,年轻人,心肠软些不是坏事。”
      萧维可不认同:“其他的事我不管,可这事关乎到萧府的将来,关乎到他这个家主能不能服众。”
      思前想去,萧维还是给金陵那边去了信。

      萧御很快就得知了信件内容。
      “公子,家主给金陵去信,将彻公子从金陵调到京城。”马施急道。
      萧御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萧家家主的人选并非他不可。他如果处事不能令萧维满意,萧维随时都可以更换他这个接班人。
      然而之前萧维曾将和萧府有关的人脉交到萧御手上,权利一旦让度出去,再想收回可就难了。萧御如果非要争取,也并非不可以。只不过同室操戈,到底伤了兄弟间的情份。萧维给金陵去信的消息,如果他不想让外人知晓,自有一千种法子,但他还是通过某些手段让萧御知晓,一来,是为了警告萧御,二来,如果萧御真放不下儿女私情,希望他自觉退让,不要做出兄弟阋墙的丑事。
      萧御不置可否,只问马施:“大皇子那边的情况,现在如何了?”
      马施道:“大皇子已经从孟老夫人口中得知了德嘉县主冒名顶替的事。公子料想的不错,他想要呈报给圣上,治德嘉县主一个欺君之罪。只是,我们安排在他身边的人,劝住了他。”
      萧御问:“都劝了些什么?”
      “我们的人说,德嘉县主是真是假有什么打紧,关键是她无权无势。如果真的治德嘉县主欺君之罪,那岂不是正如萧府的意愿?毕竟德嘉县主获罪而死,那公子也就不需要娶一个空有名号的假贵女了。公子会另择世家豪族联姻,壮大势力。如果一来,反而对皇权不利。大皇子听了这些话,果然就将此事丢开手了。”
      萧御点点头,去了荣安巷。

      傅思年本就一直在等着他,等到夜深时分,原以为他不会过来了,看到他步履从容地走到自己面前,忙翻身要下床。
      他坐在床边的绣橔上,双臂长伸,手扣着她的肩膀,将她按回床上,温言道:“别起来了,睡吧。”
      傅思年哀求地看着他:“你能不能告诉我,张妈妈她们去了哪里?”
      他重新给她盖好被子:“她们自有她们的去处,你无需为她们忧心。”

      傅思年又怎么可能不忧心,她泪意盈盈,哀声求道:“萧公子,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过错,是我欺骗了你。我也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话太过于厚颜无耻了。但是,你能不能放了那些下人,当作不知道这件事?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太久的。我三伯父过几天就要到京效赴任了。到时候,我可以拜托他帮忙弄一份新的户籍跟路引。之后我假装落水身亡,拿着新户藉和路引远走高飞,终身不会再踏进京城一步。到时候,世上再无德嘉县主这个人。你也就无需……”
      萧御的一声轻笑打断了她,她有些心虚的缩了缩身子:“你觉得这样不好吗?”
      “这个主意不是你刚刚才想出来的吧。原来你早有打算,你从来没想过嫁给我。”萧御眼中有着近乎恶毒的嘲讽。在他还在为她的谎言周全的时候,她竟然早早就打算好抽身而退的准备。
      傅思年听出他语气不善,立刻识趣地转变了话风:“萧公子,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咱俩的身份有如云泥。你是天上的月亮,我只要做那个远远的赏月人就够了。嫁给你这件事,不是我没想过,是我不敢想。”总之,贬低自己抬高对方就对了。

      果然,萧御的脸色缓和下来。他手伸过来,将她额上颊边的乱发拔开,而后俯身低下头靠近,与她唇瓣相贴。
      傅思年双手紧紧地攥住被褥,她如果此刻退缩,岂不是自打自已的脸,告诉对方刚才所言不过是曲意逢迎?她闭上双眼,强迫着自己启唇去迎合。

      大概自己的举动让他很满意,他乐此不疲地吻着她,呼吸越发的滚烫。要不是尚存一丝理智,说不定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
      但最后两人也是发丝交缠,如同缠绕的树藤那般抱在一起,同睡在一张榻上。
      有些事情,一旦开始了,就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一连几天,萧御都是入夜就过来,进门就和她缠吻到一起。
      晚上傅思年偶尔惊醒,会感觉到有一道灼热的视线落在自己脸上。她不敢睁开眼睛,后背却是冷汗涔涔。她怀疑萧御这是能多看一刻是一刻,等他心满意足了,或者玩腻了,就会把她给杀了。
      为此,她越发的忧心忡忡。
      萧御并未留意到她的异状。因为此时市井里开始流传德嘉县主冒名顶替的传闻。

      “啪!”大皇子一个耳光甩在胡晚章脸上。
      胡晚章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赵嬷嬷赶紧跪下来磕头:“大皇子饶了皇子妃吧,她也不是故意的。”
      大皇子一脚将赵嬷嬷踹倒,指着胡晚章说:“你这个蠢货,谁叫你将消息传出去的?”
      胡晚章自小被爹娘爹疼爱,哪里见过这阵仗,当下吓得说不出话来。

      幸好这时外头有内侍传话:“大皇子,孙夫人求见皇子妃。”
      孙夫人是胡晚章的亲娘。胡晚章被赐婚给大皇子,在皇帝的安排下,仓促地举办了婚宴。连胡晚章双亲都没来得及通知。听到消息,胡瑞宁职务在身,不便出面,安排孙夫人立刻赶来京城。
      大皇子想到日后还有用到胡瑞宁的时候,只能忍着气,扶起胡晚章,柔声道:“刚才是我气冲上脑,失去理智了。实在对你不住。”又吩咐赵嬷嬷将胡晚章送下去重新梳洗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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