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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三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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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思年以一个成年人的灵魂给萧姈分析衣裳事情捅出去的利弊,忍一时之痛固然不好,可不忍坏处更大,所以只能两害相权取坏处更小的那个。却忘记了,萧姈本身只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最是意气用事的年纪。
傅思年的劝告萧姈是听进去了,可听进去和做得到是两回事。在萧姈的记忆中,全是自己忍气吞声的画面。衣裳事件好比压跨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对她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短短的时间内,她的情绪经历了大起大落。拿到衣裳时以为自己被姐姐疼爱,以为穿上好衣裳自己就是最闪亮的那颗星,正沉浸在这种美妙的幻想中,忽然兜头一盆冷水泼来,原来衣裳是姐姐别有用心才送给她的。都是一家子姐妹,萧姈平时对萧娥一向恭敬有加,无论如何她都想不到萧娥竟会向她下毒手。
一时间,脑子转不过那个弯来。
萧姈抱着褂子的碎布回到二房西跨院时,刚好看到穿着官服回来的萧述。
萧姈欣喜地跑过去给萧述行了礼。
萧述顿了顿,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姈儿啊,你找爹爹有什么事?”
萧姈道:“爹爹,我姨娘已经病了好些天了,您能去看看她吗?”
萧述却是转身吩咐随从去给方姨娘请个好点的郎中上门诊治,随后才温声对萧姈道:“姈儿乖,爹爹已经给你姨娘重新请了郎中,你无需担忧她的病情。最近爹爹事忙,待过段时间有了空闲,定然会去看看她的。”
东跨院离西跨院也就几步路之遥,可是萧述却不肯多走这几步路。只怕在他眼里,西跨院的方姨娘就是个物件,而非他的枕边人。别说方姨娘了,就是亲生女儿萧姈,一年到头都难得见上他一面。
萧姈眼中的光芒一点点的散去。
偏偏回去后,方姨娘见她怀里抱着那已成为碎布的褂子,也不问因由,口中只说道:“你虽没托生在夫人肚子里,可好歹是萧府的姑娘,怎可眼皮子这样浅。那布料虽然华贵,可到底不过是些破碎,也值当你拿回来?”
萧姈耳中听着亲娘的唠叨,别过脸去,眸色中透过几分不耐和戾气。
内司厨的婆子捧了盒子过来,原来是晚饭好了。
侍女接过盒子,回到内室将食具打点现成,去喊萧姈,“姑娘,用膳了。”看萧姈心绪不好,便絮絮叨叨地拿些别的话来说,“外头雪停了。那雪积得也不甚多,这要是今晚明天都不下了,那明日的赏雪宴不就无雪可赏了么?”
萧姈冷笑:“就算无雪可赏,难道夫人会让宴会冷场么,定会有别的乐子打发。”
侍女接口道:“姑娘,婢子蠢笨,可猜不到夫人会寻些什么法子作乐。”
像萧府这样的世家,寻乐子肯定是讲究珍贵、格调、与众不同了,不然如何彰显自己的身份和地位?萧姈一颗心剧烈震动,一个念头在她心里逐渐成形。父亲的事告诉萧姈,什么都不做静静等待,是盼不来父亲的回望的。同样的道理,报仇之机,岂是等待能等得来的?没有机会她便学着制造机会。
她吩咐侍女留意正房的动静。
果然发现无雪可赏后,肖夫人立刻知会各府的客人,提前将宴会地点改在了萧家在京效的别院里。
京效的别院外有一处平原,平原不远处有片小树林,小树林后头有座罗姑山,山上梅树千株,此时又是梅花盛开的季节。
肖夫人讲究风雅,便给这个宴会起了个名,叫“赛马寻梅会”。顾名思议,便是骑马一路从别院奔至罗姑山摘梅花,谁先摘到并送回别院,谁就能在比赛中拔得头筹。
“赛马会?”听到消息,傅思年也不由跃跃欲试。
本朝骑射之风盛行,各世家也会给自家儿女请骑射师傅。傅思年之前在忠勇侯府的女学待了两年,并没有学过骑射。还是到萧府的这两个月,才新学的。她胆子也大,很快就学会了。正愁没机会测试学习效果如何,机会就来了。
她换上骑装,打算和京城的世家公子贵女们一较高下。
然而萧姈却叫住了她:“思年姐姐,我的脚崴着了,你能不能留下来陪我?”
萧姈眩然欲泣,目光哀恳地望着她,傅思年能说什么呢,自然就留下来了。眼睁睁地看着竹哨声一响,公子贵女们座下的马便如箭矢般射出,向罗姑山奔去。看着众马热烈奔腾的样子,傅思年只觉得自己的血液都沸腾起来,只恨不能亲自上场,参与其中。
她颇觉遗憾,却不知道别院里的肖夫人这时正把目光放在她身上,一直着人留意她的一举一动。
一时下人过来回说:“四小姐脚崴了,傅姑娘陪着她,并没有参与赛马。”
一时又回说:“程家的二公子来晚了,一直缠着傅姑娘说话,只可惜傅姑娘并不理会他。”
没过一盏茶的功夫,那下人又过来回道:“程二公子缠着傅姑娘说话,咱家四姑娘识趣地走开,只留两人在那。傅姑娘不堪程二公子的骚扰,二话不说就策马跑掉了。”
听得肖夫人满脸的失望,她轻叹一声:“行了,知道了。”
她身边的颖姑姑抿着嘴笑了:“小姐,奴婢说句僭越的话。您如此关注傅姑娘,倒像是她的亲娘似的。”
肖夫人道:“你哪里知道我的心。我不是关注傅姑娘,我要关注的,是另有其人。”
颖姑姑又怎会不知道肖夫人是打算借此事引起萧御吃醋,好证实萧御对傅思年的感情?哪想计划得好好的,可惜赛马会办下来,萧御连个身影都没露。结果不如人意,也难怪肖夫人心情不好。颖姑姑觉得不管萧御心里是怎么想的,那都是他的事,与二房无关,她不明白肖夫人为什么要趟这趟浑水。这也是她站的位置不够高,想的不够长远,不明白肖夫人眼前所拥有的一切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
如若萧御真的娶了名门贵女,当了萧家家主,那萧家到时肯定会分房,而肖夫人也就不能再主持府中中馈。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平时围在她身边的下人肯定都跑去新宗妇那边奉承去了。而二房是萧述当家,肖夫人虽是萧述的妻子,可这些年下来,肖夫人和萧述之间不过是维持着面子情。肖夫人退避二房后,只能管些零碎小事,还要处处看丈夫脸色才能行事。光是想一想,肖夫人心里就极度的不舒服。只有萧御犯了错,当不了家主。那肖夫人的儿子才有机会上位。肖夫人也就能够长长久久地把持着府中中馈,保住自己的地位。
颖姑姑看不到肖夫人将会面临的难处,口中劝道:“夫人,御公子的事自有长房去操心,再不济,他亲娘还在世呢。您还是把目光放在二小姐的亲事上吧,这才是要紧的正事。”
肖夫人正要说话,有下人慌慌张张地跑过来说:“不好啦,不好啦!夫人不好啦!”
肖夫人还未说话,颖姑姑便斥道:“慌里慌张做什么?一点规矩都不懂?仔细吓着了夫人!”
那下人面色慌张,欲言又止,但因为颖姑姑的训斥不敢再支声。
颖姑姑这才道:“说吧,到底有什么事?”
那下人语速飞快地回道:“外头贵人们正赛着马,咱们府中的马忽然发了狂,把其他府上贵人们的马给冲撞了,贵人们的马受到了惊吓,到处乱窜。如今已有好几个人不知所踪。就连咱们府上的大姑娘和三姑娘也不见了踪影。”
今日赛马的都是些年轻的公子小姐,是各府上的心肝宝贝、掌上名珠,陡然在肖夫人安排的赛马会上出了事,肖夫人哪里脱得了干系?
“什么!”肖夫人一脸震惊,“怎会如此?”
下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缩着脖子害怕受责罚。
肖夫人急问:“我家行儿、征儿还有妤儿呢?他们有没有事?”这几个都是她的儿女,哪一个出事都会令她心如刀割。
下人吱吱唔唔的,很明显他对此所知不多。
肖夫人心急如焚,顾不得其他,在颖姑姑的搀扶下走出别院大门。带着自家孩子受邀而来的贵妇们也在那里吱吱喳喳地向护卫们打听消息。有听到自家孩子没事的,松了一口气;没打听到自家孩子消息的,几欲昏过去。
彩霞看着这闹哄哄的一慕,心里又是惶恐又是着急。她家姑娘也策马追过去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出事?想到这里,她有些怨恨地瞪了程子修一眼,要不是他,她家姑娘也不会借着骑马避逃。
程子修自然留意到彩霞的目光,他苦笑着道:“罢了,我这就去找找你家姑娘,要不然我留在这,非得被你这丫头怨恨的目光给杀死。”
彩霞“啐”了一口,大声嚷道:“眼瞧着天就要黑了,程二公子可得抓紧了,可别光说不做让人瞧不起你。”这会子为了自家姑娘,不得不对程子修实施激将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