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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三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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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还要从傅思年送给罗青青的那幅素描像说起。
程子修东湖相看回去后,一日偶然间看到那幅素描像,立刻向罗青青询问画者是谁。
罗青青无语:“你们不是见过面了吗?合着你们见面什么都没说吗?”
这话倒是让程子修一愣:“什么见过面?”
这时候秋天已过,天上纷纷扬扬地飘起了雪。来京城好几个月,皇帝的寿诞也已经过了,罗青青打算收拾行囊,打道回苍灵。
不过,离开前必是要摆酒和她的那些姐妹们办一场辞别宴的。这会子正选了间四面镶嵌琉璃的暖阁,吩咐侍女们点了红泥小火炉,在炉子上煮起了酒,至于小菜,待姐妹们人到齐了再上也不迟。
她满意地看了眼暖阁的布置,暖阁外是间庭院,院中种着株梅树,此时正在吐蕊,暗香盈满整个庭院。
隔着琉璃,雪花、红梅尽收眼底。
喝酒赏梅,最是清雅不过。
打点好一切后,这才得空回程子修的问话:“你还好意思问嫂嫂。难得嫂嫂为你找了这么一个和你脾性相投的姑娘,她善丹青,你无事也喜欢画几笔;她办纸坊开店铺,你也合众世家子弟办了间琉璃坊还管着族里的庶务,按理说你们应该一见如故。可你对她却是不满意。大家闺秀你嫌她们循规蹈矩,那傅姑娘你也嫌她太过柔弱,我看你就是鸡蛋里挑骨头,这辈子你就独自过活吧!等你老了,别人都儿孙绕膝,享受天伦之乐,你却什么都没有,孤伶伶地守着空荡荡的屋子,可怜呐。”
这话说得,就跟大人吓唬小孩似的。
程子修虽然不上当,可也听明白了嫂嫂那幅素描像的画者便是之前在东湖相看过的傅思年。不禁懊悔那日在舟上故意冷落傅思年,以致于错过时机。
他脸上流露出求恳的表情:“嫂嫂,这次你可一定要帮我。”
罗青青难免抱怨:“你是怎么回事。之前给你机会,你不当一回事。这会儿倒是求着嫂子我去卖脸了。下次要再如此,瞧我肯不肯应你。”
程子修知道自己嫂子刀子嘴豆腐心,连忙拱手作揖赔罪。
罗青青傲娇地抬起下巴:“那你这回可是认准了那位傅姑娘了吧。”虽然不知小叔子为什么忽然改变主意,但他有这转变就是一个好开始啊。
程子修尴尬地摸摸鼻子:“我和傅姑娘从未接触过,怎会认准她?只是想要再见一面,当面问她些话而已,嫂嫂莫要误会。”
这个回答当真是气得罗青青话都说不出来了,指着程子修,心中十分气恼。他这般举动,可不是拿人家姑娘家作消遣么。
但她还能怎么办?罗青青比程子修大十几岁,虽是嫂子,可是完全拿程子修当儿子养的。程子修有什么要求,她若有能力,自是会应下的。这一次也不例外。
她亲自央了罗家的嫂子,去萧府请肖夫人出来见面,当然,话也说得不尽不实的。不然实话实说,这不平白得罪人么。
肖夫人自然误会了,回去后就去小跨院找傅思年。
傅思年屋里烧着萧府送过来的红罗炭,一室暖如春。
傅思年推开窗扇,靠着窗棂,目光落在外头的雪地上。她看着落雪,心里想的却是那只去而不返的白鸽。
自那夜之后,再无白鸽飞到小跨院,想来那个穿越者已经放弃试探了吧。
她想的是两个人在陌生的时空抱团取暖,但是人家或许有另外的顾虑。都说一山难容二虎,那个穿越者或许害怕被“老乡”欺骗、伤害、背叛,干脆就放弃了寻找。这样就可以避免了那些可能会发生的痛苦。
原来即使来自同一个时空的人,也会顾虑重重,猜忌多多,根本不会有什么抱团取暖,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
傅思年眸色越发暗淡。
肖夫人就是在这个时候来到小跨院。随行的侍女帮忙打上挡风的厚帘子,肖夫人跨步进房,又有侍女服侍着她脱下外头莲青斗纹锦上添花鹤氅。刚进房门,她便闻到房中一阵让人身心舒畅的香味,不由问道:“好香啊,这是熏的什么香?我闻着味道怪好的。”
傅思年给肖夫人行了礼,回道:“未曾熏过什么香。这屋里的香味,都是内室那张床散发出来的,想来是制床的木头的香味。”
肖夫人一听可觉得稀奇了,傅思年房里的布置,还是她亲自指点归置的。她记得那床应是花梨木做的,虽样式也十分典雅,可绝无这样香甜的气味。
傅思年见肖夫人面露惊讶,她自己也隐约察觉到哪里不对。之前那床送过来的时候,她还以为是肖夫人吩咐下来的,就算是长房那边赐的,肖夫人主持着府里的中馈,她也应该知情才对,怎么会是如今这副表情?
肖夫人心里蓦地浮现一个念头,但那个念头一闪而过,没等她抓住,就消失得杳无踪迹了。她暂把这事放在心上,口中说着程子修的事。
傅思年一听还要跟程子修见面,立刻表示敬谢不敏。
她给肖夫人让了座,吩咐彩霞砌茶,这才回身对肖夫人说:“肖夫人,不是我不卖你这个面子,实在是那人行事太过。”
肖夫人也好奇当日两人见面发生了什么冲突,以致于傅思年如此不依不饶,便开口相询。
傅思年道:“你都不知道,那天在东湖上了小舟,他一句话都不说,还是我先开的口。”
肖夫人却觉得傅思年年轻气盛,哪能因为这个就记恨人家,“人家程公子只是因为不善言辞,并非有意的。”
傅思年还没说完呢:“若只是如此,那也便罢了。我已经尽我所能去和他相处。后来适逢下了大雨,我们又在舟中,他有伞我没有,结果他就这样自己撑着伞,眼睁睁看着我淋了半天雨。试问,这样一个男子,如此无礼,如此没有君子风度,谁还敢与他再见面?我是不敢的了。”
傅思年本以为还要费一番口舌才能说服肖夫人,谁知肖夫人听闻,眉头拧了拧,“想不到他竟是这样的人,如此不懂怜香惜玉,确实让人失望。”
傅思年心里暗暗窃喜,面上还装作委屈巴巴地点了点头。
彩霞端了茶水上来。
肖夫人还没喝上茶,就见那装茶水的茶盏用的是梅子青色冻花石的杯子。冻花石这样的古雅器具,那是有钱也买不到的贵重物件,只有在那些豪富世家家中才能见到。但即便是这些豪富世家能拿出这样的杯子,也断乎没有这样的浓脆莹润的青梅色泽。
也不知这套杯子,傅思年打哪里得来的。
肖夫人心中暗暗纳罕,端起茶盏抿了一小口茶水。她舌头多尖啊,一下子就品出了这是极品的祁山绿雪芽。
与此同时,她心中的种种猜疑似乎都有了答案。
祁山温氏,是萧御的外家。那散发着香味的床,梅子青色冻花石的杯子,还有这祁山绿雪芽,想必都出自萧御的手笔。
肖夫人心中似有狂风呼啸而过。她心中既已生疑,便急着去查证。因此茶水也不喝了,匆匆告辞而去。
回到香华台,立刻安排颖姑姑去打听。
肖夫人管着府里的中馈是没错,可要是府里其他的主子吩咐下来,那些下人也是会使欺上不瞒下这套的。肖夫人对此一向是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不闹到她跟前,都好说。
颖姑姑刚开始只以为是肖夫人疑神疑鬼,可转了一圈回来,才知道肖夫人猜的一点没错。
“我就知道!”肖夫人心跳得厉害,情绪也激动得不行。萧御可不只是给了她面上看到的那些,什么吃的用的,都是捡最好的给长房小跨院那边送去。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这样上心是为了什么,答案都呼之欲出了。
可萧家未来的宗妇绝无可能是傅思年,不是说傅思年不好,实在是以她的身份,撑不起萧家宗妇的身份。萧家的宗妇,可不只是要孝敬公婆、和睦妯娌、教养子女那么简单,还要主持中馈、外出应酬。管理着府里这一两千人,若是没个高贵的出身,岂能压服得住那些世仆?出外应酬,也需要高贵的出身开路啊。
肖夫人心里隐隐生出一个念头。
不过在付诸行动之前,她需要先试探一下。
她喊来颖姑姑:“阿颖,你去帮我派发些请帖,就说我后日于澄心湖的湖心亭办一场赏雪宴,请各家务必赏脸。界时府里的姑娘们也会出席这场赏雪宴。”
一来,可以借这个机会给府里的姑娘相看一下那些世家俊杰,二来,可以刺探一下她心中的那个猜想。真可谓是一举两得,一箭双雕。
帖子派发出去,各世家都活络开了,谁不想跟萧家攀上姻亲关系?
程子修先是得到傅思年拒绝见面的消息,后面听到赏雪宴的事,心里便有了主意。
而萧府的几位姑娘则是反应不一。萧妤是嫡女,她的姻缘自有她娘为她操心,她只要痛痛快快地玩就行了。而尤姨娘那边的萧妍和萧娥,忙着催府里的绣娘给她们制新衣。至于另一位毫无存在感的萧姈,则是有些忐忑不安。
萧姈的亲娘方姨娘这几天在病中。她将刚熬好的药水端上来,迟疑地对亲娘说:“姨娘,要不我就不去赏雪宴了吧。”
方姨娘轻咳一声:“胡说什么,这样的宴会,就是你这样的姑娘家该去的。说不得你的姻缘就出在这上头,”
萧姈撇了撇嘴:“我上头有三个姐姐,二姐姐是嫡女,她的姻缘自不必说;大姐姐和三姐姐在爹爹面前得脸,她们的亲事,自有爹爹为她们上心。如此一来,她们要不捡剩下的,也轮不到我,有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