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时春风归》八度二夕

13、新身份

　　米雯欢
　　“你决定好了吗？”顾世新眼眸深邃地看着她，一瞬不瞬。
　　徐林瑾睫毛微颤，别开眼轻轻点了点头，小声地应道：“嗯。”
　　“能够给我说说理由吗？”不管是她给他的第一印象，还是平常的办案中，她在他心里都不是那么坚强的人，尤其是吴世锴的那单案子，居然会被吓晕了过去。
　　徐林瑾咬了咬唇，沉思良久吐出了字：“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顾世新微微一愣，心上像是飘起了雪花，转瞬间融化。
　　“我不……是很赞成你去，我是个负责的警察，但同时我也是你的上司，在这件事的面前，我提醒你，做出这个决定应该要考虑到自身的安全。”顾世新自己说完都觉得说得太冠冕堂皇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打从心底地不想徐林瑾去做卧底。
　　“嗯，”徐林瑾轻应了一声，“我决定好了。”
　　其实她昨晚上已经想了很多了，最坏的结果也就是因公殉职，会是怎么样呢？她是孤儿院长大的孩子，称得上是亲人的也就是肖叔叔一家了吧，可是没关系，他们还有小央，然后便是一众朋友，朋友，还有朋友，也就会为她难过一阵吧。
　　唯一会为她的殉职感到庆幸的人大概就是徐武成了，这也有可能是她有生之年里最大的遗憾。
　　顾世新看出了她的决然，还想说说什么劝阻她的话，敛了一下眼，话到了嘴边终变成了一个“好”字。
　　美国迈阿密。
　　当徐林瑾双脚刚落地在美国土地上的时候，脑袋里几乎是缺氧了十几秒，一片空白。
　　陌生的白的黑的皮肤的人在机场上走来走去，相似的轮廓相似的面孔，加上她本身的脸盲症，真的很难辨出谁是谁。
　　她不禁在心里为自己捏了一把汗，万一接头人是老外的话，她可怎么能认得出？
　　她站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茫然地在接机牌上搜寻着或许能认识的汉字。
　　终于是被她找到了。
　　余薇欢。
　　写得这弯弯曲曲的，她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脑海里想起了临走时顾世新对他说的话。
　　“夏炎辰下个月会去到美国，我们观察到自从姚念星死后的每年这个时间他都会到美国住一阵，不确定是和贩毒有关还是和姚念星有关。”顾世新淡淡地说道，从一旁叠放着的文件里拿出了两个文件夹放在了徐林瑾面前。
　　“这里有两个文件，一个是姚念星的家庭背景，一个是你的新身份。”顾世新双手十指交叉着，故作轻松地看着她。
　　徐林瑾翻开了姚念星的家庭背景，一阵眼花缭乱。
　　六国语言？
　　从小美国长大？
　　哥哥是钢琴家？
　　“这……”徐林瑾眨了眨眼，双眼朦胧地看着他。
　　顾世新无奈地扶了扶额，说道：“你现在记着就行了，说不定会有用。”
　　徐林瑾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到底还是她啊，如果要她完完全全地变成那样一个人，简直是一件比登天还难的事。
　　她又翻开了另一个文件。
　　余薇欢？
　　“这是你的新身份，所有的资料都已经做好了，美国那边也已经安排好了接头人。”顾世新的声音显得几分慵懒。
　　“你是说，我要去美国？”徐林瑾诧异地看着他，震惊溢于言表。
　　“对，美国。”顾世新面无表情。
　　所以她来到了美国。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交通，陌生的住处，她觉得一切都好陌生。
　　“你好。”余薇欢来到了住处，用标准的中文对这家人问好。
　　好在他们都是华裔，听得懂她在说什么，也用略显生涩的中文回道：“你好。”
　　“欢迎你来到我们的家，我的新女儿。”脸上挂着笑的男主人朝着余薇欢走来，接过了她手里的行李，绅士地说道：“走吧，我带你去看看你的房间。”
　　余薇欢听得“女儿”两个字，眼里有光闪烁了一下。
　　宽敞舒适的卧房，和煦的光透过百叶窗一层一层地洒进来，覆在书桌上开着小白花的植株上，柔软的大床上放着叠得整齐的被子，床单上简单的花纹一圈一圈柔韧有余地勾勒出某个卡通人物的形状。
　　家的温馨感迎面而来。
　　余薇欢踏进卧室的第一秒，不自觉地眼眶红了，这是好多年前，她也想过要拥有的家。
　　“薇欢，我们都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风格的房间，阿姨和我商量了很久，看了很多设计图，最终决定装扮成这个样子，希望你喜欢。”男主人威廉嗓音温和平稳，磁性的声线里夹杂着淡淡的鼻音，余薇欢听得出他的衷心。
　　她眨了眨眼，努力地逼退了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扬起嘴角，朝威廉露出一个感激的大大的微笑。
　　“你喜欢就好，孩子。”威廉宠溺一笑，余薇欢看着他有一刹那的失神，这样的笑容她见过，在肖叔叔看着肖小央的时候。
　　她突然好想这一刻的时光能够慢一些溜走，慢一些，再慢一些，直到她好好地享受够这种被疼爱的感觉。
　　她在国内的时候早已过上了裹棉衣吹秋风的生活，但在相离半个地球远的美国东海岸，阳光普照，她不得不选择抛下了所有厚重的衣服。
　　二十二度。
　　怪不得在机场的时候，就有那么几个人带着不顺眼的目光一直瞧着她，难为她还一直以为他们起了色心。
　　余薇欢看着行李箱里的羽绒服、手套、毛线帽……还有胡乱塞进来的两件吊带背心……
　　她真的有种想把自己塞进行李箱滚回国的冲动。
　　她早知道就应该听顾世新的话查查天气看看钱包的了，悔不当初。
　　余薇欢哀怨地长长叹息了一口气。
　　“姐姐。”轻轻的敲门声和着稚嫩的童声。
　　余薇欢盘坐在地，苦恼地撑着脑袋，撅着嘴朝门口望了过去。
　　穿着白色带花裙子的小女孩站在门边，脸上的笑容笑得比阳光还要灿烂几分。
　　“你好。”余薇欢友好地打了声招呼，她知道这是他们家的三女儿，九岁的涩安。
　　“姐姐，姐姐，我带你看我给你挑的衣服。”涩安软嘟嘟的小手拉着我，走到了衣柜面前。
　　衣柜一打开，里面居然放着各式各样的衣服，有夏天的，也有冬天的。
　　心里一阵暖意升起，我抬手随意拿了件长裙，放在了身前打量。
　　“喜欢吗？姐姐。”涩安睁着水灵灵的眼睛望着我。
　　“喜欢，你选的姐姐都喜欢。”我感动地回应着。
　　原来有家的感觉 ，比我想象中还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