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大喜之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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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云斋灯红酒绿，一看就知道有大事发生。
今日，是京城贵胄韩文嗣，和林家二千金林婉笙永结同心的日子。
“说到这韩文嗣，那可不是一般人。”梁行认认真真地讲着贯口，“韩文嗣是前朝宰相韩休唯一的嫡孙。韩休那是什么人？历经三朝的宰相，从前朝到先帝再到当今陛下，没了他的辅佐，咱们莽原不知道要吃多少亏。”
“不过行哥，咱们现在哪有宰相啊？”戴德嘴里嚼着瓜子，听得津津有味。
“咱们现在是没有，可以前有啊。”梁行说，“韩老爷子致仕后，这宰相的位子就空出来了，陛下换了好几个人都不满意，这才一直空到现在的。”
“这宰相的位子，就不能叫韩家世袭吗？”戴德疑惑道。
“陛下亲民，总觉得朝廷里要多些布衣出身的人，才好替众生说话，自然不能叫韩氏代代世袭的。”梁行说。
“可是，这朝中共有两百多名官员，布衣出身的人，不就二位吗？”戴德掐着指头算。
“这不是关键。”梁行打断他，“关键是，韩氏代代忠心，陛下自然不会亏待韩家，封了韩休的儿子为吏部尚书，主管朝中所有官员的大小事务，这可谓是对韩家的厚爱了。韩休的孙子，也就是韩文嗣大人，也不例外，他被封为礼部侍郎，十四岁就出使姜羌，十八岁就已经走遍莽原周围的大小国了。”
“不愧是韩大人。”戴德啧啧称赞，“不过，我怎么觉得，这韩家的官位，好像离政治还越来越远了呢？”
“甭管做些什么，韩家的实力雄厚，不可小觑。”梁行不管他，继续往下说。
“那是，三世为勋贵，还代代被重用除了韩家，朝中恐怕找不出第二个来。”戴德说。
“倒也不是没有第二个，那下相纪家便是。”梁行说，“纪家连续两代都掌管户部，朝中财政大事皆要由他们过目，这第三代纪平大人因对政事无意，陛下无论如何挽留，却也只愿做个学士，陪读在陛下身侧，这便是另一桩事了。”
“这纪家也一样，官越做越小了。”戴德感叹到。
“言归正传，再好好说说这位新郎。”梁行吃了一口桌上的点心，“这位韩大人不光出身名门，还能力超群，之前那场莽原与怀臾的战争，韩大人可是得了头功的。”
“我记得，当时你我二人也在军队中。”戴德说，“不过，贺姑娘竟未取得头功，这是我想不到的。”
“姑娘家家柔柔弱弱，手不能提肩不能抗，倒也正常。”梁行忽视了戴德想要说什么的举动，”韩大人凯旋而归，如今雄姿英发，要取媳妇，自然要取全京城最好的大家闺秀了。”
见梁行绕来绕去，终于要说到新娘头上，戴德不禁两眼放光。
“说过新郎，再来说说这新娘。”梁行说，“要说这新娘，就不得不说起一位将军，林泰英林将军。林将军少年时做禁军，后来上了战场，一生为国南征北战，最终在清缴平野王时命丧大盘山，可谓是英雄。而这新娘子，正是林大人的二女儿，京城第二美人，林婉笙。”
“为何是第二美人？第一美人是？”戴德忍不住问。
梁行白了他一眼，说：“自然是皇后娘娘。”
说到这里，只听琴瑟齐鸣，众人便知道要开席了。
贺清今日微微打扮了下，粉红色的襦裙清清软软，显得她颇为清秀。她环视四周，看到纪平在一张桌子旁向她招手，便走了过去。
纪平帮她拉开椅子，小声对她说：“你今儿怎么这么好看啊？”
贺清微微红了脸。
这还是纪平第一次这么夸她。
同桌上坐着一位姑娘，是纪平的妹妹宝寒，也是贺清和何绿熏年少时共同的好友，正看着他们，露出微微的笑容。
“贺清，你打仗回来啦？”她温柔一笑。
贺清一眼便认出了她，美好的回忆用上心头，笑得两眼弯了起来，连忙坐到她身边嘘寒问暖。
纪家人一个比一个生的肤白细腻，宝寒姑娘也不例外，当年，这位美人凭借一双水灵灵的眼睛，不知迷倒了京城多少位风流公子。
可不知为何，今日贺清见到她时，却觉得她原本清澈的美眸中，却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疲惫与哀愁。
“今日难得相聚，可得好好聊聊。”纪平说。
“你今日没和何大少爷他们在一起吗？”贺清问。
“他和朝臣在一起。”纪平说着，向不远处望了一眼。
贺清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群锦衣之中，何子裕正忙着敬酒。
“我们过去看看吧。”纪平对贺清说，紧接着起身，“走吧，你跟着我。”
“我和宝寒叙叙旧，随后就过去。”贺清说。
宝寒姑娘眉目如画，浅笑着就像夏日盛放的花儿一样，贺清一见她，就想到自己刚入何府的那段青葱岁月。
那时，贺清、绿熏、宝寒几个女儿家，在何府明媚的日光下，度过了人生最无忧无虑的少女时代。
“贺清，你最近有去探望过淑妃娘娘吗？”宝寒姑娘问。
宝寒口中的“淑妃娘娘”，是何乾正大将军的女儿，何绿熏，也是贺清在葡萄书院就相识的故友。
贺清摇摇头。
“你在战场上，难怪不知。”宝寒说，“她给陛下生了一个儿子，陛下欢喜得很呢。”
“真的？”听闻好友喜讯，贺清同样喜笑颜开。
不过，这笑意并未在她脸上停留太久。
这可是陛下的第一个儿子。
这意味着，莽原的皇位终于后继有人了。
同时，这也意味着，原本就岌岌可危的何家，现在更被置于危险的境地了。
如果不是莽原和怀臾那一场莫须有的战争，如果不是贺清意识到那位高高在上的陛下有他自己的疑虑和手段，或许此刻的贺清，也只是像面前的宝寒一样满心欢喜而已。
“这可是大喜事一件。”贺清说，“何大人已经致仕，不知他能否入宫探望女儿？”
不错，在怀臾与莽原一役结束后没多久，德高望重的何乾正大将军正式致仕，在众多或遗憾、或窃喜的纷纷议论中，消失在朝廷，给他四十年为国奉献的岁月划上一个终点。
与此同时，尚未确定的大将军之位的继承人选，也赢来了众多的猜测。
有人说，皇帝早就想把军权回收，一定是在兵部待了多年的周杞周将军能成为下一个大将军；有人说，何老将军有意栽培贺清，在第一场战争中临危受难的她很有可能成为莽原第一个女将军；还有人说，这么重要的位子，不如空悬，让陛下一人执掌军权大事，才是民心所向。
“陛下不会不同意的。”宝寒姑娘说，“陛下近来对淑妃娘娘宠爱有加。”
“如果那样的话，我也要去看看。”贺清说。
她和何绿熏已经多年未见了，每一个能见到故友的机会，贺清都不会想放过。
宝寒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一个清脆的女声打断。
“打扰二位，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贺清宝寒双双抬头，看到面前正站着一位姑娘，长长的头发在脑后绑成弯月髻，耳上的蓝宝坠温柔又耀目，面容如花似玉，又格外清瘦，别有一种怡人的气质。
“自然可以。”宝寒仔细看她，试探问道：“不知姑娘是？”
贺清却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这是林将军的嫡三女惠月姑娘。”贺清介绍起来，“在京城也颇有才名。”
林惠月羞涩一笑，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这是宝寒。”贺清继续介绍，“纪尚书唯一的女儿。”
“幸会幸会。”林惠月拜道。
贺清与林惠月也是于京城街头信步时偶然相识的朋友。只是，每当想到林大人临终前不久还在满心欢愉地谈起自己的这位女儿，贺清看向她的目光就总是不自觉多了几分温柔。
“贺清，听说你上了战场。”惠月笑说，“不知战场上是什么样子的？”
“每日都在担忧自己和将士会死于非命。”贺清无奈一笑。
“这样的生活离我太遥远。”惠月摇了摇头，“我厌恶兵荒马乱的生活，只想安安稳稳，找个良人共度一生罢了。”
“多数女子是这么想的。”宝寒笑道，“贺清她是有大志向的人啊。”
同二人寒暄几句，贺清便提着裙子，步履匆匆去寻找自己的直属上司何子裕。
韩文嗣的婚礼排场很大，朝中能叫得上名的臣子几乎都到场了。贺清沿着二楼的围栏走上一圈，见到了不少打过照面，却未有机会说上几句话的人。
再定睛一看，贺清却发现，席上宾客的坐次也颇有讲究。坐在一起的，不是平日往来较多，便是共事一主，比如平日独得皇帝宠爱的唐瑛、周杞、沈理、孙朝毅就聚在一起，聊得正起兴。
贺清路过这伙子人时，明显感受到唐瑛对她投去的目光。
那是一种充斥着不屑与鄙夷的目光。
贺清一直想不通唐瑛为什么如此厌恶自己。她曾与何子裕探寻过这个问题，何子裕要她多反思自己身上的毛病，贺清寻思了半天，也没得出个所以然。
无论如何，他眼下是陛下身边的红人，按照洪路等人的说话，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见他只须绕着走便罢。
至于周杞，贺清与他同上战场后，也对他的底细多少摸清了些。他是天子团队里的干将，永远为了陛下冲在最前线，也是这次与贺清争夺大将军之位的最大竞争对手。
然而，这位皇帝的心腹宠臣，身上也有不少薄弱点可以攻击，比如他在朝中并不稳固的人脉关系。
贺清的目光再转到沈理身上。沈理是医学世家出身的文臣，没上过战场，贺清与他交集不多，只是每次偶有交流，贺清都能感受到一种名门之后独有的对一切都游刃有余的轻松感。贺清自到了京城便接触过不少富家子弟，但却不是所有人都有这种感觉。
接着是孙朝毅，礼部尚书孙书杰大人的儿子，脾气火爆，目光狠厉，贺清不敢与他多言几句，今夜也是一样。
不过，她总觉得，孙朝毅的目光，一直胶着在她来路上的某一个点。
她回过头，想看看孙朝毅究竟在看谁。
这时，她听到一声呼唤。
“贺清。”高大纤瘦，一身清雅的纪平正在一旁唤她的名字，“我们在这。”
作者有话说第28章 大喜之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