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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领导视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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肠胃不好是吴思文的老毛病了,除了工作、吃饭、睡觉,其余时间想要找她,去厕所肯定没错。这不,她又蹲在厕所坑上了。
她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捏住对讲机:“说是今天董事长儿子来打头阵,明天董事长才亲自来视察,这都快下班了还没来,只怕又是唬人的!”
“已经来了!”陈师傅拖长声音说:“项目部来了几辆车。”
吴思文指挥的二号机正对大门口的项目部,坐在塔吊驾驶室能把整个项目部一览无余。
平时听着挺好听的手机铃声在寂静的厕所里突然响起,显得有点突兀。
“喂!任工,什么事儿?嗯……我知道,已经通知他们都把反光背心穿上了,也提醒过他们不能吊绑扎不完善的材料,但是你也知道的,有的工人根本不听指挥的安排,我知道……好。”
“没思文,你拉屎拉快点,磨磨蹭蹭的,待会儿遇上检查那波人,让你背十不吊。”陈师傅在对讲机里催促。
“废话那么多,下了钩就摆到B1来吊方条!”于敏在对讲机里直接怼陈师傅,陈师傅也不恼,因为他们是两口子,平时感情好得很,夫唱妇随,天天撒狗粮,着实让同宿舍的同事羡慕。
吴思文忍不住开玩笑:“放心吧!我背得出来,没水没烟不吊,领导喊吊就吊,领导喊不吊就不吊。”
“对,就这么回答,还要跟检查的人说,平时安全部把我们管得那么严,说得不对就罚我们的款,之前四号楼那边为了搞焊接,连人都敢拿斗子装着吊上去,这种违章的行为,还是丛部长亲自发的话,他一个安全部部长都敢这么干,还说什么屁规章制度。”陈师傅哈哈大笑道:“我还给他拍了照的,证据在手,不怕他们瞎折腾!”
吴思文刚从厕所出来,肚子就咕咕作响,又到了吃点心的时间,她洗了个手就钻进了二栋101号小卖部。
在小卖部拿了包泡椒鸡爪,想着这个吃了也不顶饿,又拿了两根香脆肠,付完钱,边走边撕香脆肠包装袋。
“检查的人已经进了工地,正往茶水亭走。”陈师傅一边操作机械一边现场直播。
“停在副楼上了,正往地下室看,哈哈哈,地下室乱得像狗窝,这董事长儿子英明啊!专挑没清材料的地方检查,这下王飞他们要挨叼了。”陈师傅幸灾乐祸的笑着。
吴思文虽然是塔吊班班长,在这个工地的直系上司却是机电班工段长任玉博,哪一台机加班都是任玉博打电话通知她。虽然和王飞没什么直接接触,但劳务公司和塔吊班是相互配合的关系,平时吴思文没少受劳务的气,偶尔在工地上遇到王飞,就算心里窝着火,也得装模作样的跟他打招呼,免得王飞跟他们玩阴的。
塔吊班不属于劳务公司派遣,时常因为劳务分工不明确造成深夜加班,劳务的工人加班到几点,塔吊班就得奉陪到几点,所以塔吊班每个人都恨王飞恨得牙根痒,巴不得他栽个大跟头。
工地门口有几台三辊闸,工人们进进出出都得刷卡,大多数人嫌麻烦,都懒得刷卡,要么从上面翻过去,要么从下面钻过去。吴思文也是这大多数人中的一员,她个子不高,瘦瘦小小的,翻过将近一米高的转动杆太费劲,她只需稍稍一弯腰,就能从下面钻过去。
但今天不同,董事长儿子亲自视察,昨天开会的时候领导们明令要求文明施工,她也只能老老实实地从牛仔裤口袋里掏出门卡,往感应区一刷,再往旋转门前一站,就过去了。
“回来了。”陈师傅悠哉悠哉地说。
吴思文啃着香脆肠,将对讲机放到嘴边支支吾吾的问:“什……什么回来了?”
“你还不赶快跑,检查的人正朝你那边去呢!”陈师傅突然加快语速。
“啊?”叼在嘴上的半截肠子还没来得及咀嚼就掉在了地上。
“就在你前面转角几米的位置。”陈师傅的现场直播跟比赛进入高~潮似的,语速又快又急。惊得她一阵慌乱,胡乱抹了抹嘴,把剩余的零食收进斜跨的玫红色小包里。要避开检查队伍只有两条路,一条在B1区,但是那边地下室还没完成,正在搭钢管架,走那边的话,就得到主楼地下室去绕一圈,地下室蚊子多不说,还暗无天日,地下浸水能淹没脚脖子,所以她们平时都不走那条路。
而另一条路可算四平八稳,那就得从前面主楼拐角处绕过去,直接能从副楼楼梯下到中央地下室,既省时又省力。
考虑了几秒,吴思文还是放弃了走B1地下室的打算,硬着头皮往主楼拐角处走,心里想着,再怎么倒霉也不会被抓着问十不吊吧!大不了低着头,装作谁都看不见。
果真,还没走到拐角处,一群戴着白色安全帽的项目领导就簇拥着一个戴红色安全帽的男人迎面走过来。
对讲机里突然就静了下来,眼见距离越来越近,吴思文赶紧低下头,畏首畏尾地让到边上。
人群与她擦肩而过,她轻嘘口气,刚抬脚想溜,就听到身后一个清脆的男声在喊:“你等一下!”
“不是在叫我,不是在叫我,不是在叫我……”吴思文缩着脖子,心里暗暗祈祷。
“你是塔吊指挥吗?”那个声音不急不缓地靠近。
“眼镜儿,叫你呢!咋不回话呢?”
一声“眼镜儿”差点把吴思文吓尿了。她左眼近视325度,右眼近视300度,100度散光,平时工作都会戴眼镜,工人不知道她的名字,就叫她眼镜儿,这个外号一叫就是两个多月,大伙儿都习惯了这么喊她,即使塔吊指示牌上有她的名字,也没人去在意了。
“嘿嘿……”吴思文回头扶了扶紫色镜框,咧嘴一笑。
眼前这个男人高得吓人,目测应该有一米九的样子,对于别人来说这也许算正常身高,但她身高只有一米五几,还是几年前闺蜜用皮尺给她量的,当时她穿着休闲鞋,估计脱了鞋也就一米五。
要看清对方的脸,她只能抬头仰望。
“我有证的,也会背十不吊,从来没违章过……”吴思文慌慌张张解释,说完之后才发觉自己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直想自扇俩耳光。
沉默良久她才注意到,眼前这个男人相貌堂堂,安全帽遮住一半阳光,却掩不去刀刻般线条流畅的双颊,双眼皮下清晰明亮的眸子一瞬一瞬,性感的双唇微微张合,似乎想说点什么。从白皙的肤色就能看出,平时他定是坐在办公室里吹着空调没经过日晒雨淋的。和一众每天在工地跑的项目部管理人员站在一起,他的肌肤用“肤如凝脂”来形容也不为过。
美男子……美男……
吴思文猛然清醒过来,甩了甩头,心中暗暗叫苦:妈也,我这是该跑的呀!
我是该跑呢?还是该跑呢?
她刚打算拔腿就跑,左臂就让人拽住了。
“拽我干嘛呀?耍流氓啊!”她往后退了两步,对方则向前迈了两步。
两人的距离比刚才还要近,她几乎能感受到他灼热的呼吸打在脸上。
与他的视线交错间,才留意到他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的左肩。她扭头看了一眼肩膀,发现自己肩上的伤疤露了出来,忙伸手拉了拉衣领。这个疤是她从小就落下的,她已经记不得是怎么留的疤,但每每在工地女子集体澡堂洗澡,总会有人盯着她看,弄得她很是尴尬,渐渐的她开始在意起这个伤疤,开始厌恶别人看到伤疤时的异样目光。
“看什么看啊!”吴思文一把甩开他的手,像极了发怒的小豹子:“流氓!”
陪同检查团队视察工作的安全部长丛林见势不对,上前想拉住她,却被她恶狠狠甩过来的眼神吓退了,只能磕磕巴巴的说:“眼镜儿,这……这是公司的……任总经理,你说话注意点……”
“注意个屁啊!”吴思文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总经理不得了啊!有话不能好好说,非要动手动脚啊?”
任经理点了点头,一脸无害的表情:“那行,你把衣服脱了!”
“呵……”她有点哭笑不得,居然有人大庭广众之下敢这么羞辱人的,简直比徐扬还要可恶。她气得抬手指着他的鼻子骂:“总经理就可以当众性骚扰啊!惹毛了劳资才不管你是什么狗屁经理,照打不误啊!”说着就举起小拳拳。
任经理的耐心比米粒还小,身后视察团的同行人员都在偷笑,等着看好戏。
“废话太多了!”
话音刚落,任经理伸手揽过她的脖子,左脚跟蛇似的,绕过她两脚之间,紧紧铐住她一条腿,让她动弹不得,上半身缓缓倾斜过来,右手猛扯她的衣领,微微凸显的条形伤疤暴露无遗。
“你……”她脚下不稳,又被他紧紧揽住脖子,身子摇摇欲坠,生怕摔下去,说话声音都有点发颤:“你……非礼啊!非礼啊……耍流氓啦……”
她的呼叫声简直响彻天际了,完全碾压了工地机械噪音。
一众人屏住呼吸,都想听任经理说个究竟,只见他眉心越拧越紧,脸色越来越难看。
滚烫的手指划过肩头,她有点慌,挣扎了几下,却因个子太小,根本无法脱离魔掌,脑中浮现多部言情小说剧情。
和帅哥总裁偶遇,霸道总裁要求她献身,然后她带球逃跑,再然后被总裁酷炫狂霸拽的追求,撒各类心机婊一脸狗粮……
仔细一看这任经理的表情,她暗自嘀咕:“卧槽,这画风不对啊!难道是要先jian后杀?”
这下她该考虑的是多种逃跑方法,使出全身解数,就是挪不动脚,最后她哭丧着脸哀求道:“大哥,你放过我吧!我这种满身臭汗的打工妹不是你的菜,你是总经理嘛,有需求的话,可以去酒店找公主啊,要不然去酒吧一条街,那里好多丰满的妹子,如果你不喜欢妹子,那里少爷也有的,拜托你饶了我吧!”
任经理突然被她的话逗笑了,松了手上的劲儿,扶她站稳。“你很懂行,莫非……”
“没有没有!”不等他说完,吴思文慌忙摆手摇头解释:“我没去过,只是听人说的,工地上嘛,工友经常聊这种话题。”
任经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叫什么名字?”
“他们都叫我眼镜儿。”吴思文拉上衣领,方才的气焰全无。
见他还不撒手,她垂眸看了眼两人紧贴的下半身,心脏“噗通噗通”一阵乱跳,明显感觉到从脖子到头顶的血管极速膨胀,脖子开始发热,像瘟疫一样,逐渐扩散,直到脸颊。
“吴……吴……吴……”她舌头有点不利索,吴了半天才把“思文”两个字咬出来。
“吴思文是吧!我记住你了!”任经理释然一笑,转身领着同行的其他人走了。
“记住我了?”她一脸懵逼的念叨着:“查证的话,司机证、指挥证我都有啊!难道刚才吃零食被发现了?”她恍然大悟,惊恐的瞪大双眼,捏起对讲机,匆忙喊道:“陈师傅陈师傅,快把丛林之前的违章照片发给我压压惊!”
“你要那个干嘛?刚刚我可是看到了,检查团里有个男的抱你抱得老紧了,你的春天就要来了!”陈师傅乐呵呵的说。
“来个屁,我刚刚吃零食肯定让检查团的人看到了,赶紧把丛部长的违章照发给我,万一要罚我的款,我可以拿来防身啊!”吴思文拧紧眉头。
“小妮子,阴险得很呐!”
吴思文脑筋一转,若有所思:“不过我跟你说,刚刚那个男的跟咱们工长长得挺像!他俩都姓任,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