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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新官上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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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破晓后,镇妖司的三人碰头,有种自己反而被新来的将了一军,说不出的挫败感。
昨天到底在干什么?
肥龙平躺在地板上,说道:“对啊!我们不能让他留下来,得赶紧赶走他!”
小白却忽然站起来说了句:“龙哥哥,你昨天晚上还和执大人聊了很久呢!爪子上还有烤鸡的味道。”
肥龙怒目一瞪,鼻孔出气。
“龙爷爷这是将计就计……再说了,这小子留在这,也不能为咱们镇妖司带来多少改变,不过是来混吃混喝的罢了。”果然,吃完了就翻脸。
慕容离又拿出那写着执明身份信息的信件,缓缓开口:“按原计划,把他吓走。”
这个人于镇妖司,确实没有任何意义,他想。
副使大人发话,两只家伙只能听从。
结果又是化作原形在院子里等了一早上,盘着身子的肥龙感觉自己都快被小院子挤爆了,小白虎依旧是找个角落自己蹲着。
“日上三竿,这家伙不知道新官上任第一天的规矩吗?”肥龙几乎不能动弹,偏着头说道。
“我去看看。”慕容离正准备去敲门,后院便走来的一个人影,他赶紧挥挥手,示意肥龙和小白准备好。
执明伸着懒腰走向前院,看见慕容离的背影,便叫了一声:“阿离!早!”
午时三刻,到你的死期了,早个鬼啊!
慕容离故作镇定地转身:“执大人好。”
“你看,你又生分了吧,不是说好就叫我名字的吗?”执明凑上前去,毫不介意地拽着人家的手腕就往前走。
两人并排走来时,肥龙望见这一幕,顿时火冒三丈:“臭小子,别一天对我们副使大人动手动脚的!”
执明没有听过青龙化为龙形时的声音,还以为是来了陌生人,可当院落边的树影中,怪物的身形逐渐暴露时,执明从尾看到头,着实吓了一跳。
“阿离——”
没人真正见过龙的模样,青龙一身的龙鳞如铁,闪着寒光,龙爪巨大一指都有一个成人的个头那么大,龙头上的一双夜明珠一般的眼睛,一对蛇形一般的触须,盘成一圈的肥龙眼见计谋得逞,猛一回头张开大口:“哇!”
执明早就抓着慕容离的腰,整个人躲到了他的身后,闭着眼睛什么都没看到。
见势,小白虎也冲了出来,吼了一声。白虎虽小,恶相犹存,踱步走近时,像一只被惹急了的猫。
不过,一切好像并没有很顺利的样子……
执明躲在慕容离背后,紧紧地扒在他身上,等了一阵,怎么没声了?便缓缓探出个脑袋……慕容离也好奇,这龙虎怎么都不动静了?
小白用爪子轻轻碰了碰肥龙的脖子,忽然化回人形,一小只蹲在龙头一侧,朝着台阶上的两人喊道:“龙哥哥好像扭到脖子了!”
你龙爷爷我一世英名!
慕容离疾步上前,双手化出一道道符咒,向前一指,一闪而过的金光后,肥龙化为了原形,偏着脑袋说话:“谢谢大人!”
执明看着这么一出,心里忽然明了。这些人看来也并没有那么欢迎他的样子,一心盼着把他吓走呢?原来啊,自己走到哪,都这么不受人待见。
他心里纵有千般万般的难过,也习惯了笑脸相迎,凑过去一把扶起肥龙,把他的胳膊绕在自己肩膀上,扶着他走近内屋,嘴里还念叨着:“原来镇妖司的欢迎仪式是这样的,胖哥其实不用那么客气的,你看这会儿受伤了,小弟心里过意不去啊。”
其实这三人,还挺可爱的。
“三,二,一。”
执明手动把肥龙的脖子给搬正,缠上了绷带,拍了拍手说道:“胖哥的真身,真是霸气凌人啊!”肥龙知道,他这时的话里多半是讥讽,但看在他帮自己恢复的份上,便也回敬了一个僵硬的笑容。
为什么总要把事情搞得这么尴尬呢?
不行,不能就这么放弃。
于是,执明第一天去看原始的卷宗,肥龙就一口气把卷宗吹了个满天飞,叫你看!结果是执明放下了手里的卷宗,回去睡了个午觉,完全没把这个当回事。
“啊?你好歹收拾一下啊!还要本龙来收拾。”
“龙哥哥,你慢慢收拾吧。”
于是,执明第一天熟悉大院的各个角落,藏书房过后便是法器所,肥龙指尖化出的一丝法力驱动了一侧的锁妖链,正当锁妖链蠢蠢欲动准备飞起绑人时,执明嫌弃这链子发出怪声,拿起了手边一个锅盖状的东西就把锁妖链盖住了。
“我去!这小子不会还知道破灵盖的作用?!”
小白友情旁白:“破灵盖,所罩住的一切具有灵力之物将会丧失其灵力。”
于是,执明第一天前在后院的厨房打算找点吃的,结果自己又不会做菜什么都没找到,肥龙自以为他要自己下厨,便趁机给灶台里加了一把熊火,大火刚刚烧起来的时候——执明刚刚甩着手走出厨房……
“小白,灭火啊!”肥龙一个着急左脚绊着右脚摔了一跤,脑袋又扭了一下,疼得嗷嗷叫。
小白一挥袖灭了火,无奈地摇了摇头。
慕容离在暗处看着,心里不是滋味,他抬头看了看天,自言自语:“师父,你是当真不回来了吗?”
老谢收养慕容离,教他法术,疼他养他,把他培养成了世间唯一的御龙使。这个老顽童平日里顶多是喝醉了露宿街头,可从来没有就这样彻底辞官离去,不告而别过……
过惯了安静的日子,这个人的到来,多少是不自在的。
慕容离一直住在大院子里,镇妖司难得有一次案子出差才能出去一趟,他没怎么见过人,更别说像执明这样的人,俗不可耐。
他一定不能让他留下。
黄昏时分,执明厚着脸皮和大家一桌吃饭之后,自己匆匆忙忙回了屋里,剩余的三人都一头雾水。慕容离坐在自己的屋内,看着对面屋子里闪烁不断的灯光和走来走去的身影,着实心烦。
“阿离,阿离,你睡了没?”门口,忽然想起敲门声。
慕容离起身开门:“执……执明?有事吗?”
“我能进来吗?”一边问,一边就走进来了,很是自然没错了。
执明看了看慕容离屋里朴素的摆设,最显眼的还是衣架上一种红色的衣物,他从没听说过现在男子流行穿红之类的说法,自顾自地坐在桌边,问了句:“阿离,为何喜欢红衣?”
慕容离原本给他倒茶的手顿了一下。
“那是血的颜色。”
这大院子里的青龙,看破世俗,怡然自得;白虎年幼无知,无忧无虑,执明最看不懂的也最好奇的,还是这美得如同一幅画的慕容离。那眸子里流转的清冷里,有一股神秘而深沉的孤寂,世人的孤独有很多种,有一种叫做——主动孤独。
这一句“血的颜色”,更加坚定了他的想法——慕容离,一定有很多故事。
他没有追问,只是笑着说:“阿离,我昨日看见你后颈处有一道伤疤,像是旧伤,我正好带了一瓶能够消除疤痕的灵药,是皇宫里的东西,很有用的。”说着便起身走到慕容离身后,撩开他齐腰的长发,露出那一道怕人的伤疤,执明说不出那是什么利器所伤,只知道伤口之深,伤的时候一定很疼。
昨日闻到他身上的香味,是一种用于止疼的药香,他小时候调皮受伤时,娘也给他熏过这一种香。
那味道,熟悉极了。
只可惜,家已经不再是他的家了。
慕容离感觉到陌生人的气息本就紧张,这时执明一动手,他下意识反手扣住执明的手腕,脉门之上稍一用劲,他便去见阎王爷了。执明不习武不修法,哪知道这么多,只抹了一点灵药在自己手上,说道:“你看,没有毒的,我帮你涂吧。”
不知道为什么,慕容离松开了手,任由另一个冰凉的手指,触上他后颈处的肌肤,那鲜有人碰到的地方,那伤疤,一瞬间,真的不疼了。
慕容离看着走回自己面前的这个人,不似白日那般吊儿郎当,小心整理好药瓶放到他面前时,他窥见那人眼中的一丝哀伤,藏在内心深处难得一见的哀伤。
“谢谢。”慕容离也好奇地看着执明,说了两个字。
“药留给你了,如果你要找我帮你涂的话,我也乐意效劳!早些休息吧。”执明轻笑时嘴角几乎没有任何弧度,温柔嘱咐后很识相地走出门外,关好房门。
慕容离从窗户的缝隙里看着那人走回屋内,步伐异常沉重,他手里握着小巧的玉瓶,好像失了魂一样。
黑夜,总容易让人产生一种错觉——天黑了,便不必伪装。
一个主动孤独了一辈子的人,一个怎么也得不到该有的关怀的人,仿佛这昼夜交替的命运一般,终会在某个时间,恰好遇上。
回到屋里的执明,看着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心石一沉。翻了个底朝天才找到自己藏好的药瓶,也是他从哥哥那偷来的,以前还会嫉妒,这时却庆幸能派上用场。
“阿离,你究竟有什么故事呢?”
世外之人,谪仙之姿,一席红衣,一道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