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因缘一音符》青青的柚子

10、第十章

　　在一通让人囧囧有神哭笑不得的神介绍以后，四人终于坐下来开始干正事——听托马斯演奏《梁祝》。
　　比起顾青予熟悉的钢琴，小提琴演奏出来的《梁祝》最大的优势就是更好的造就了“余音绕梁”的效果。顾青予不知道托马斯是否听过这在中国家喻户晓的爱情悲剧，但他确实极好的诠释了曲中的哀婉和缠绵，乐声如诉如泣，催人泪下。
　　一曲终了，伍教授面带赞赏，率先鼓掌：“很好！技巧无可挑剔！感情也诠释的很棒！”
　　“漂亮！古尔德！”雷克教授也是满脸的赞赏。
　　顾青予微笑着鼓掌，毫不掩饰眼中的赞叹之意。热切的眼神让托马斯微微脸红。
　　能和GG一起来这里真是太好了……托马斯听着两位教授对他刚刚演奏的点评，默默的在心里想到，看起来，能收获良多的样子。

　　这场中国名曲和西洋乐器的碰撞音乐会持续了整整一个上午。倘若不是两位教授都已不再年轻，体力吃不消，顾青予毫不怀疑他们会联手把她支出去当外卖员然后让这场交流一直持续到夜幕降临——或者更晚。
　　一直充当茶水小妹的顾青予替终于放下了小提琴的托马斯倒了一杯水，关切的问道：“很累吧？”
　　“其实也没有那么累。”托马斯温和的说道，如果他的左手没有呈瘫痪状耷拉在身侧就更有说服力了，顾青予注意到他接过水杯的右手也在微微颤抖，“谢谢，GG。”
　　“不客气。”顾青予扭过头看了一眼，确认那两位完美诠释了“为老不尊”一词的教授正在兴奋的说着什么，并没有注意这边，这才继续小声说道，“是我要谢谢你，托马斯。你演奏的真棒！”说到这里，她笑了起来，狡黠的眨眨眼，开了个中国式的玩笑，“你让我的耳朵怀孕了，你可要负责！”
　　托马斯登时一口水呛在了喉咙里。
　　“对不起！”没料到这后果的顾青予吓了一跳，顾不得别的，赶忙帮托马斯顺气，“那个……耳朵怀孕只是我们中国的玩笑话，我不是有意的！”
　　托马斯一边咳嗽一边摆摆手，双颊像害羞的女孩子一样涨得通红，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没事……咳咳，我没事……”
　　“抱歉……”顾青予用力拍了好几下托马斯的背，终于帮他顺通了气，“对不起，托马斯……”
　　托马斯长喘一口气，放下差点呛死他的水杯，转过头对愧疚的顾青予说：“真的不要紧，GG。是我误会了。”说罢，眼神里带上了点无奈，“GG，我已经没事了，你不用这么用力。”
　　“啊……”顾青予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还在用力拍托马斯的背，赶紧停下手，脸色迅速的红了起来，“对不起……”
　　“该说抱歉的是我。”托马斯看着顾青予低下去的脑袋，觉得有些愧疚，“是我太激动了……给你造成了困扰，抱歉，GG。”
　　顾青予的头垂得更低了，托马斯觉得他似乎看到了她头顶具体化出来的耷拉下来的耳朵。他有些不知所措，抬头望向雷克教授准备求助时，却看到那位教授满面笑容的推着伍教授离开了教室，只丢给了他一句话：“我们先去钢琴教室讨论些问题，你休息好了就过来吧。”还附赠一个“加油”的眼神。托马斯只觉得喉头一阵阵发紧。
　　“GG，你这样……我也会，很难过的……”托马斯也垂下头，仿佛被水打湿了脑袋的苏格兰牧羊犬。
　　顾青予抖了一下，终于抬起了头，正撞上托马斯带着无奈和愧疚的目光，不由呼吸一窒。她用犯了错的小孩看家长似得的目光看了托马斯好一会儿，才小声问道：“你真的不生气？”
　　托马斯哭笑不得：“这有什么……只能怪我的见识不足。”他语气温和的说到，“我想，你是在夸奖我的乐声很棒，没错吧？我为什么要生气？真的不要紧，GG。你这样我反而感到愧疚……对不起。”
　　“……谢谢。”顾青予看上去终于放下心来了，“你的理解没错。”
　　“那么，作为对你这样高度赞赏我乐声的回报，GG，我可否邀请你一起吃个午餐？”托马斯微笑着说道。
　　顾青予愣愣的看着托马斯，最终展颜一笑：“我的荣幸。”

　　虽说托马斯邀请了顾青予一起吃午餐，但这绝不代表他们两就能直接去吃个三明治什么的。托马斯和顾青予都心知肚明，他们要是抛下自己的老师去吃饭，回头绝对不会有什么好果子等着他们。
　　但是两位教授毕竟年纪摆在那里，对老年人来说，吃的挑剔一些也不奇怪。
　　于是就出现现在的这一幕——雷克教授和伍教授就午餐该吃中餐还是英国菜进行了激烈而友好的讨论，托马斯和顾青予满脸尴尬的站在自家老师身边，时不时就被老师点名“你说是不是，古尔德/顾青予？”
　　这种时候你叫我们如何接话啊！两人对视一眼，满满的都是对自家老顽童似得老师的无奈。
　　眼见太阳又向下班的方向挪了一步，托马斯终于硬着头皮上前，说：“两位教授，不如你们就在教室里先等等，喝些茶，我和GG去帮两位将午餐打包带回来？”
　　两位年纪加起来将近一个半世纪的老人停下讨论，用一种诡异的目光打量了托马斯一会儿，看的托马斯头皮一阵发麻。最终雷克教授轻咳一声，干巴巴的道：“这是个好主意，我没意见。古尔德，帮我带个加了奶酪的三明治就可以了。”
　　伍教授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到了顾青予身上，开口：“这样也可以。顾青予，帮我带份兰州拉面回来。”
　　顾青予闻言，差点晕倒在地：“伍老师，这里是英国！就算我真的找到了兰州拉面的馆子带回来那拉面也该糊了啊！”
　　“唔……说的也是。”伍教授歪歪头，想了想，不情愿的道，“那就帮我买份意大利面吧，加辣的！”
　　“好……”顾青予嘴角抽搐着应下，心里琢磨等会是不是还得去麦当劳弄包辣椒面洒在老师的意大利面上……
　　“如果两位教授不介意……”托马斯想了想，说，“我知道附近有家意大利餐馆，三明治和意大利面做的都不错。”
　　顾青予递给托马斯一个感激的眼神。
　　所以最后中餐和英国菜的对决结果是……意大利菜胜出。

　　这还是顾青予来到英国第一次下馆子，于是自然不会缺少囧事。
　　比如，吃了一口端上来的海鲜烩饭，顾青予的脸色顿时变得和盘中的海鲜烩饭一样多姿多彩。
　　“怎么了，GG？”托马斯注意到坐在他对面的顾青予难看的脸色，问道。
　　顾青予艰难的咽下嘴里的饭，深刻体会到了英国“黑暗料理”的名声绝非空穴来分：“没有盐味……”
　　“……”托马斯的表情微妙的漂移了一下，默默拿过桌子一端的一个小瓶子放到了顾青予面前，“这里面是盐。”再放下第二个瓶子，“这里面是胡椒。”
　　“……谢谢。”顾青予默默接过开始调味，坚决不去看托马斯眼中不明意味的笑意。
　　伍教授看着自己才端上来的意大利面，笑得和蔼可亲：“看来没有辣椒面啊……算了我将就一下吧。”
　　看来开始怀念中餐的不止她一人……
　　付账的时候顾青予更是两眼泪汪汪，这么难吃的海鲜烩饭——不，她不是在说意大利菜难吃，至少她在中国吃到的绝对没有这么难吃——居然要10磅！10磅！10磅！简直太没天理了她必须重复三次！顾青予觉得她就是回宿舍自己炒个蛋炒饭也比这好吃！
　　“咳，顾青予啊。”一直笑得和蔼可亲的伍教授终于发话，用中文说道，“你也觉得这饭难吃是吧。”
　　“这是自然吧。”顾青予没忍住翻了个白眼，用中文答道，“我可是吃惯了川菜连上海菜都嫌弃的！”
　　“我也一样，不如明天开始，你来听那位的小提琴演奏时，顺便帮我带个午饭？”伍教授笑眯眯的道，“我也不挑，随便你做点什么都行。”
　　“……”顾青予觉得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是“=口=”。
　　伍教授！您的节操呢！
　　“如果要带午饭，我不可能只帮你一人啊，老师！”顾青予咬牙切齿的道。
　　“没事。”伍教授却是毫不在意的挥挥手，“我观察雷克教授很久了，他一般午餐就吃三明治，那个首席小提琴估计也差不多。你就随便拿两片面包夹点火腿菜叶子涂点奶酪就行了。”
　　“……”顾青予摆着面瘫脸看着伍教授，因为她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他了。
　　“对了，雷克夫人的点心做得很好吃，配上下午茶简直就是享受。”伍教授继续笑眯眯的道，只不过笑容里似乎多了些什么让顾青予不自在的东西，“尝过你的手艺以后，雷克教授应该会很乐意和你分享他夫人的手艺。”
　　“……”顾青予觉得自己遭到了名为“点心的诱惑”的会心一击。不过想起英国久负盛名的“黑暗料理”之名，顾青予觉得自己还是该稍作确认：“老师，你吃过雷克夫人的点心？”
　　“吃过，还是抹茶味的，挺棒的。”伍教授微笑着压上最后一根稻草。
　　吃货抹茶控顾青予完败。
　　“伍教授，我们该回去了。”和托马斯说完了话的雷克教授对伍教授说，“我对你刚才说的那首乐曲很感兴趣，我们回去合奏试试效果如何？”
　　“没问题。”伍教授愉快的答道，“顾青予，老头子我就先走了，你们年轻人就慢慢相处吧。”
　　顾青予维持着面瘫脸摆摆手：“您老慢走不送。”
　　于是两位老顽童教授在愉快的折腾了自己的学生以后一同心满意足的回去相互折腾……并不，是相互交流促进了解了。

　　“GG，你打算回去了吗？”托马斯带着解脱的表情送走了雷克教授，顾青予估摸着雷克教授临走前的留言恐怕给了他不小的压力。
　　“唔……估计不行。”顾青予想了想，摇摇头，“伊菡估计没这么快回来，除非她真的拒绝了尼克……”说到这里，顾青予垮下肩膀，一脸沮丧的说道，“虽然早就知道会这样，但真的要面对的时候还是好伤心……”
　　好像又踩到GG的雷区了。看着顾青予沮丧的样子，托马斯默默在心中自我反省了一下，随后问道：“那，GG，你今天下午愿意和我一起去走走吗？雷克教授建议我，”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吞下了什么难以下咽的东西，一脸的不自然，“多和你交流一下东方名曲的背景，说这样能更好的演奏它们。”
　　“……”顾青予的表情仿佛托马斯是要让她去开钢琴独奏会似得，“雷克教授这么做……我压力很大啊！”
　　“伍教授对你的评价很高。”托马斯翘起嘴角，“而且从之前你我的交谈来看，我也相信伍教授的评价。”
　　顾青予的嘴巴张开又闭上，最终摸摸鼻子，认命的说到：“我还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好吧，我们去哪里？”
　　“海德公园怎么样？”托马斯问道。
　　“好啊。”顾青予眼睛亮了起来，“听说那里很美！”
　　托马斯温柔一笑：“不会让你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