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团长]一一而终》风垂客

90、Chapter 90

　　番外二重逢

　　外表普通不起眼的蓝色皮卡，在等红灯的时候，优哉游哉地停在密封保险车旁边。保险车的安保人员向蓝色皮卡瞥来一眼。不动声色的审查，风平浪静地收回目光。

　　那辆皮卡车上就两个人，打扮年轻新潮的青年，戴着时下流行的鸭舌帽，车头放着摇滚乐。应该是旅行中的大学生。

　　一个黑发黑眸，样貌极为清俊；一个金发碧眼，长着娃娃脸。两人正有说有笑地聊天。

　　红灯还有78秒。十字路口的红绿灯时间很长。

　　因为可以预见的长时间等待。保险车里的安保人员不可避免地放松片刻的警惕。就在此刻——

　　黑发黑眸的青年忽然打开车门下来，随即，保险车发生剧烈的震动，里面的人尚未理解发生什么事，眨眼车厢就翻倒过来，压在第三车道的轿车上，顿时惊叫声一片。

　　“侠客。”库洛洛右手摊开书，深暗的眸子平滑地转向旁边，娃娃脸的少年上前，笑着应诺：“来了！”

　　天线飞快地插在目标人物上，控制着他们去打开保险车。红灯尚有五十秒，而后面等红灯的人们看得目瞪口呆。大白天繁华路段的抢劫案件，就这样毫无遮掩地赤//裸//裸地展现在人的面前。心惊胆战。

　　“欸？团长，没有目标物。”侠客看清打开的车厢，里面只堆着混淆视听用的废料，根本没有他们需要的那批艺术品。

　　库洛洛闻言挑眉。清秀的眉目露出略微惊讶的表情。他走过来查看情况，确认自己的计划失败。

　　是谁看穿他的计划？

　　库洛洛摘下帽子，微风吹起他的碎发，眉间的等臂十字清晰地显露，匀称严谨一如他本人。

　　“没办法，撤退吧。”库洛洛下指令。

　　而此时另一辆伪装成冰淇淋车的货车到达地下仓库。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卸货，将价值连城的艺术品搬进设备绝佳的仓库里。旁边现场的负责人打电话给上头的人汇报。

　　得到一句赞扬：“做得很好。”

　　深夜11点左右，有电话打进来。玻璃光罩的工作室内，优雅动人的女性正握着画笔勾勒出一个复仇的女人形象。她的助理把电话拿进来，按下接听键。只听见那头的项目负责人告诉她一切安好。

　　“萨福小姐，多亏您的建议和安排，这次重大的艺术展没有发生重大失误。明天上午10点能准时开幕。我们……”

　　对方讨好的油腻语调，已经开始打扰到她的作画时间。

　　Elle安静地听，然后适时打断，询问今天发生的意外。

　　“哦，是这样的，有两个强盗抢劫我们的车，没有人看清他们的长相，能近距离看到的，都已经死了。他们作案的手法相当凶残……”

　　Elle的手指轻颤。毫无顾忌的作风，好像那个人……

　　“那还真是危险呢。”她最后只说了这么一句，就作为今晚的收场。

　　然而当助理劝说她去休息时，Elle拒绝了。她独自坐在落地窗前，画已经作不下去。颜料枯干在笔尖，围裙上的颜色变深发硬。她长长的棕发绑成马尾垂在背后，宛如大海般深邃的蓝瞳淡淡地看向窗外的月夜。银白的月光映着她精致绝伦的脸庞，将她雪白的肌肤映衬得晶莹剔透。

　　是他么？还是只是其他人？

　　说起来，库洛洛的话，大概是一如既往做着他喜欢的事吧？这次他想抢什么？这批艺术品吗？

　　Elle托腮遥望远方明亮的夜空。

　　他们已经有三年不见。她其实不能肯定，三年的时间对库洛洛意味着什么。是遗忘还是别的什么。他的感情更多的类似一种激情，时间短爆发强，拥有转眼即逝的特征。

　　而她不是。她的感情细水长流，缓缓地积累，直至现在，她才能完全理解当年自己对他的感情有多么复杂。

　　他曾经是她的保护者，她的救赎，她的光芒。当然这只是她的错觉。库洛洛只是一个人，有着强烈私欲的人。

　　他本来不必为她做任何的事。但他后来做了。他本来不必放她离开，还她能力。但他就是这样做了。

　　当时他拼了命去做。

　　然而现在呢？

　　感情要过去多久才会完全淡忘呢？

　　至少对Elle来说，库洛洛始终是改变她一生的最重要的人。

　　明早10点准时开幕的重大艺术展。Elle按照时间到场。这次的展出有她的重要作品，她承诺会过来露面，顺便与同行切磋交流。

　　上午的行程顺利地进行。在上午场准备散场，要去吃午饭的时候，会场里忽然灯光全灭，成千上百的人顿时陷入浓稠的黑暗中。Elle正在应付难缠的男性负责人，此时立即从椅子起身，条件反射性地站在自己拿出来展览的最重要的一幅作品前。

　　神色严峻。

　　她开始考虑是不是该用念能力，将她的作品全部转移。至于其他艺术品，她能救多少是多少吧。

　　黑暗中传来细微的破风声，以及人群的惊叫声。那样类似的场面，她从前见过。糟糕，局面开始混乱。

　　就在Elle抱起自己的作品准备落跑的时候，一阵细微的风来到她身前，仿佛有人过来了，尖锐的杀气逼近，刺激到Elle。体内兰茜满面戾气地狂叫：“让我出来对付他！”

　　Elle闭了闭眼，一时晕眩，而对方的速度太快，完全没给她转换人格的机会，更没有使用念能力的余裕。心口剧烈地跳动，耳膜嗡嗡地响，她能感觉到死亡的脚步正要踩踏下来。

　　轰隆——

　　狂烈的风交错在她面前，发饰被刚猛的风力扯落，她的头发飞散开来，裸露在外的脸和手有细微的撕裂感。

　　Elle站立不稳，顺着风的方向踉跄，就要倒下。

　　时间缓慢地转动。一只手臂从她背后出现，及时环住她的腰，阻止她向前扑倒的趋势。Elle挂在那只强劲有力的手臂上，然后被其主人往后勾回。她的背后撞上一堵坚实的□□人墙。

　　她的后背温度上升。

　　下意识地转头去看他，只莽撞地跌进一双藏有无尽宇宙的眼中。里面星球在爆炸。

　　“库……”

　　“团长！”

　　侠客懊恼的话传来：“我的天线打断了。”

　　“侠客。”团长发话了，侠客抬起头来听，“这里交给你，有什么喜欢的就去抢吧，我不需要了。”

　　“欸？团长……”

　　Elle在旁边安静地听，库洛洛似乎交代完事情，腰上的力道一紧，她瞬间被带离现场。

　　“库洛洛！”Elle既要顾着自己的画作，又怕保持不了平衡，四肢挣扎着，库洛洛索性将她打横抱起。

　　不知往外面走出多远的距离。

　　外面就是一片宽广的广场。Elle从他身上下来，好好地站在地面一言不发。她在默不作声地观察他。

　　而他仿佛没有什么改变。只是比过去更沉静稳重。有种黑洞般被吸进去的感觉。她理智地抗拒，然而又不自觉地接近。

　　她咽了口水。心想，隔着电话还好，直接面对面果然还是有压力。

　　库洛洛倏忽出手，握住她的手。他速度很快，落在她手背的力道却很轻。像是怕惊跑她。

　　“Elle，终于见面了。你不会逃跑吧？”

　　用轻松地语调猜想着“你不会跑吧？”，实际上他牢牢抓住她的手，就为了不让她逃掉。不是吗？

　　库洛洛果然还是库洛洛，强盗作风一点都没变。尽管表面看着温柔。

　　“不，我不会。”Elle从乍然碰面的陌生感缓过来，认真地看向他深藏不漏的眼，坚定地回答。自信渐渐回笼。她注视着既陌生又熟悉的库洛洛。心沉淀下来。

　　“话说，库洛洛真的不要紧吗？你还有任务要做吧？”Elle理性地指出，而库洛洛微笑，又是那样温和的表情：“我已经完成任务了。追踪这批艺术品，就是因为其中有我想要的，而那恰恰是你所作的画。不是吗，化名为萨福的Elle小姐？”

　　Elle有些惊讶。

　　“库洛洛……你在追踪我的下落吗？”之前说好的放任自流呢？她还真的以为他完全不在意，直至将她遗忘在时间洪流。

　　库洛洛的目光偏向一旁，眉目间不动声色地紧绷，迟了一秒才回她：“大概是在潜意识中想着找你。”

　　骗人。她想，原来他还有不设防的时候，没有意识就说漏嘴，扯着漏洞明显的谎。

　　不知为何，这样不知真实的话语，让她有些开心。至少他是为她而来。

　　“谢谢。”Elle先是道谢，然后刁钻地问他，“你不会就此不放我走吧？”

　　库洛洛握着她的手的力道稍稍加重。看过来的目光深沉如夜。

　　“谁知道。你的能力是我掌握不了的。”

　　Elle想了想。决定不再正面突破他忍耐的底线。她需要换个方式。于是她把手搭在他的手上，说道：“库洛洛，介意跟我回家吗？”

　　她想他大概是不介意的。因为在她说完之后，他的眼神一亮。

　　事情就是从这里开始变质。Elle想着，邀请他进入自己的生活，大概就是在期待着什么的发生，以及一些非常重要的变化。

　　是的，她确实还在试探着他。在隔了这些年再见，她在重构他和她之间的关系，尝试找出合适的距离。

　　她希望见到他，又不希望被他所掌控。

　　Elle知道自己想法太复杂，而事实不一定如她所愿。

　　库洛洛倒是镇定得很，没有再流露出令她感觉不妙的情绪。她怀疑这是他的表演炉火纯青。

　　Elle请他进入自己的屋子。她豪华的住处让他眼睛闪闪发亮。问他在兴奋什么，他望着她说：“我很高兴你自己终于过得比较像个人。”

　　会心一击。

　　Elle的心口一软。库洛洛的话语果然非常具有力量，观察力极强的他，一下子就能戳中别人的弱点。

　　她握拳。决定要迈出实验性的一步。

　　“库洛洛……我很想你。”她放软声音说道，然后她贴近库洛洛，抱紧他。

　　库洛洛面对她突如其来的亲密，保持一贯冷静的态度，但当她真的紧贴他，柔软的双唇轻轻地落在他的下颌时，他的眼眸变深。

　　她在试探，她在观察。

　　库洛洛觉得眼下自己的处境有些好笑。明明想要占有她，却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制约，明明想要使用彻底的暴力征服，却被她的试探给磨灭进攻的欲望。

　　他不会再重复过去的错误。她是她，而他是他。他们两人本来就是不同的个体。他既不可能彻底占有一个人，也不可能完全掌控。如果想要她靠近自己一点，那么他最好的做法，就是让出自己的空间，让她能够进来。

　　库洛洛温柔地抱着她，眷恋地嗅闻着她的头发和皮肤的馨香。他不急着动作，任由她在他的脸和脖子上亲吻。

　　“库洛洛？”她终于迷糊地停下来。

　　“我喜欢你。Elle。”库洛洛轻声说，带着鼻音，嘟囔着。

　　Elle觉得现实真的非常魔幻。

　　比如说，过去曾经以为再也无法接近的人，而眼下竟然自然而然地贴近。仿佛时间和过去组成的经历雪融般化在脚下，而他们彼此其实没有走远。背对背依然留在原地，只要回头就能看到。

　　比如说，她曾经以为自己不会再见到他，无数次梦见过重逢时的场景。而真的见到的时候，脑子居然是空白的。无法想象过的画面呈现在眼前，她很难再重建自己的真实。她忘了过去发生的种种，忘记她对他该有的态度。激情在瞬间冲击她，控制她。

　　她想，其实自己是想要转身离开的。

　　而让她没有这样做的唯一理由就是，他轻柔地牵住她的手，给她安静而富有安全感的拥抱。

　　“我可以相信你吗，库洛洛？”Elle不自觉地问出这个问题。反倒令自己惊讶。暴露自己脆弱的问题本该深藏在心中，不应该拿出来放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他审视。

　　她抿紧唇，蓝色眼瞳有些懊恼。但这份懊恼，还没有让兰茜出来的程度。内心分裂的声音仍旧在远处回响。她模糊地听着，然后小心谨慎地继续走自己的路。

　　库洛洛轻轻地抚着她的背，简直像是在安抚一只不安的猫咪那样。他长长地舒气，然后放开她，退后一步。

　　缠绕Elle的体温远去，周遭的空气变冷。Elle站在库洛洛的面前，带有疑惑的表情看向他。

　　“Elle。想走的话，我现在就可以离开。”库洛洛的目光向来是锐利而沉静的，但在面对她时有一丁点不同。

　　他会变得柔软。

　　“我无法承诺从我口中说出的一切都是真实。你知道承诺从来就是虚假的谎言。是一时激情的产物。你不会相信，而我不能解释。我不知道未来会变成如何。但是，我知道的是，有你的未来，我很期待。”

　　库洛洛微笑着注视她的眼睛。

　　比起从前，他简直就像丢弃自己所有的武器盔甲般的坦坦荡荡。

　　她不由得回想起那年她从海边城市给他打的电话。

　　“是这样吗……”Elle低声呢喃，不知是在对谁说话。或许是内部的自我对话。库洛洛充满耐心地关注她身上的变化。她的手指、她的姿态、她的头发、她的眼神……每一处陌生又熟悉的信号，都给他带来新鲜感和怀念感。

　　他在等候着她的宣判。

　　Elle伸出手来，揪住他的风衣，随即抬头。

　　“我还是随时可以离开。而你不会找到我。”她说。但他不确定是否在警示他，因为她的目光还是有些散涣，像是没有回过神来的歇斯底里的病人。也许她只是在用说出这句话来安自己的心。

　　库洛洛总是如此透彻、冷静。

　　“但是……我不想再逃避了。”Elle说着，目光轻闪，在水光中滤得清澈，再不见一丝杂质。

　　“库洛洛，我喜欢你。”她这样说着，再度伸出纤细白皙的双臂，环抱着他。

　　像是流星坠入群山的怀抱。库洛洛拥抱着他的夜空里最明亮的星辰。不为人知地死死勒住自身暴烈的欲望。因为过分用力而不能收放自如。所以他全身都在轻颤着，兴奋和沉静两种极端情绪在争夺他身体的控制权。

　　而他最终，能轻柔地抱住他的星辰。

　　“你还想要离开吗？”他问。

　　她摇摇头。

　　“至少今晚不想。”

　　给出期限。

　　而他喜欢她给出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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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懒湄同学对我的大力鞭策，让我成功产文。几个月前本来是想写完番外的，因为懒癌发作，所以不了了之，没想到我也有补完的一天呢。感谢各位看文的小伙伴们。这篇文是我写过的风格最为黑暗晦涩的文，即使是这样的故事走向，也有你们的支持。真的是非常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