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团长]一一而终》风垂客

88、Chapter 88

　　Chapter 88 传奇

　　法庭已经场面混乱不受控制了。教皇的护卫团要出来抓捕库洛洛，而国王的警卫队阻止了他们，法警们在尽力维持秩序，然而效果不佳。库洛洛根本没有去理闲杂人等，他转过身，走向Elle，高大的影子淡淡地投在她身上，他在微笑着发出邀请：“Elle，事到如今，你还不打算说话吗？”

　　他如此专注且坚定地看着她，那姿态，充满力量。他以一人之力，力挽狂澜，逆转局面。

　　Elle抬起头，眼眸的蓝化成深沉的海洋，如此之深，如此宽阔。

　　是啊，事到如今，难不成她还要保持沉默吗？

　　她缓缓起身，库洛洛瞬间出手劈晕看守Elle的两名法警，好让她能顺利地站起来说话。

　　当她起身，当她开口，当她终于为自己辩解，全场的人一时停滞下来，认真地倾听她的话语。

　　刚开始的声音有些沙哑干涩，Elle尝试发第一个音，闷在喉咙里，然后她鼓足勇气，高声道：
　　“是的，我杀了人，杀了把我带入地狱的人。我承认。可我从来不后悔杀他。他毁了我！不止是我，还有其他的人！我知道，不杀他，同我一样受害的人会越来越多。实际上这是没有公开的、默认的事实。当权者在包庇，没有人会为受害人说话，因为他们不给我们发言的机会！既然他们不让我说话，我就要靠自己的力量讨回公道！我没有做错！我今天之所以会站在这里接受审判，不是因为我杀了一个恶徒，而是我确实杀了我的父母双亲。这是我的罪行，我无从反驳。真正的审判会在我死后进行，而不是现在这一刻、由加害者来进行！”

　　全场只闻深深浅浅的呼吸声。然后——

　　“哥特兰登小姐！你为什么要杀死父母？”听众席上有记者大声问。

　　“您只想听一个答案的话，我会告诉您，是因为我是个发疯的杀手。您不是我，没办法体会当时我遭遇的困境！您也不知道我父母的困境！假如您愿意站在我的角度来看，您会找到更多解释的因素，说不定反过来您能告诉我为什么。虽然以我的立场来说十分讽刺，但是我们很难以表面论断人心复杂的动机。无论如何，对我而言，我杀了他们，这是事实！是我的罪行！”

　　Elle深深呼出一口气，声线在颤抖。

　　没有人再说她真的是一个疯子，没有人再简单地对她下评断。法庭俨然已经成了属于民众的舞台，而当权者在上方却还要自持身份。

　　教皇气到浑身颤抖，喊着护卫团来抓住库洛洛和Elle。国王却站起来，让教皇镇静下来。

　　“教皇，看来您要休息一段时间了。”国王是这样笑眯眯地说道。

　　“你、你真的打算用那些证据来……”教皇后知后觉地发现，被自己压制许久的国王，真的有要扳倒他的意图。

　　国王叫来侍卫护着教皇“安全”离开，后者不得不被架着离开法庭，这辈子他大概都没有这样狼狈过。国王顺便指着下面的库洛洛和Elle，对警卫队说，确保没有民众受伤就可以了，不必刺激犯人。

　　他临走前瞥了眼法庭上的库洛洛。

　　——胆大妄为的年轻人，你的条件，我已经帮你实现，交易到此结束。剩下的难题要靠你自己解决。

　　库洛洛微笑以应。

　　话说回来，他真是相当了不起的年轻人！

　　国王和教皇离开现场。

　　庭审再进行不下去，大法官敲断法槌也无人在听。宣布休庭的威严声音回荡在法庭现场。而民众早已暴动起来，围成人墙阻止法警带走Elle。

　　库洛洛朝Elle伸出手，将她从罪犯的席位中抱出来。旁边有几位热心的平民帮忙。他扶着她的手，环顾四周的暴动，纸张四飞，民众与法警缠斗，叫骂声一片。

　　他们站在风暴中心，库洛洛笑着说：“群众真的很好煽动，不是吗？”

　　Elle听了，抬眸看他，仔仔细细的、认认真真的。然后问：“这是你的新游戏吗？角色扮演？”

　　库洛洛立时郁闷了。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我花了一个月，费尽心思收集资料，拖着重伤的身体到处奔忙，每天找人办事找人谈判，每天二十个小时都在工作，忙得真的吐血好几次，你居然在质疑我？”

　　“我、我不知道……”Elle迷茫了，咬唇。

　　唉……库洛洛重重地叹气，好吧，是他败给她了。是他错了。他能在别人面前颠倒是非黑白成自然，却只能在她这里坦白得像做告解的罪人。

　　库洛洛轻轻抱住她。漫天的纸屑如雪纷纷落下。他的眼神深沉柔和，某种深厚的感情漫上来，而她暂时没能看清。

　　“Elle，不知道的时候，想不明白的时候，你想逃的时候，你随时可以离开。主动权在你。”

　　他已经把念能力还给她，她拥有随时离开的机会。她会离开的，他知道。但他发现，如今他能接受她的远离。即使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他也不再感到失望、急躁和不满。

　　Elle轻轻地抱了抱库洛洛。

　　“库洛洛，你是个特别的人。我从来不能忘记你。我想，我这一生，是不可能忘记你的。但是，我还不能面对你。”

　　他知道。一直都知道。

　　“……再见了，库洛洛。”

　　她发动能力，光芒包围他们俩。

　　周遭的群众在惊呼着神迹，光芒盛放在重重包围之中，当光芒消失，他们也随之消失，此后再没有踪迹——之后成为王国内的传奇历史中的一小段，以至于后来玫瑰城堡成了名人故居之类的景点，城堡后面的墓园扩大加固，难以计数的花束献上，几乎要淹没那原本朴素的坟墓。

　　多特米□□斯王国此后宗教的影响力在日益衰弱，王权的威信在空前扩大。全是由于当年艾莉森·哥特兰登的案件作为导/火/索引发的宗教革命。这场政治争斗从历史进程来看，赢家是国王陛下。不过这与离开这个国家的人没有太大关系。无论他们是不是已经成为历史的一部分。

　　历史在传递，传奇在唱响，真相终究袒露在阳光之下。艾莉森·哥特兰登和她的辩护律师成了传奇人物，再没有人会把他们遗忘在黑暗的角落。历史对艾莉森毁誉参半，有人认为她是忍受苦难的圣徒，有人则说她是罪大恶极的凶手。关于那场世纪审判，这其中最奇怪的一点，几乎成了历史之谜，那就是艾莉森的辩护律师的身份来历。事后没有人知道其真实名姓及身份，就连当时拍摄的画面也都模糊不清，人们大多时候只看见他的背影，面貌不清。种种猜测出炉，有的说他是天使派来拯救世人的使者，这很明显是在胡扯，有的说他是别国的间谍，这是阴谋论，但更多的人，由于当时亲眼目睹年轻律师和艾莉森之间的互动，信誓旦旦地拍胸口：肯定是艾莉森的情人！为了拯救情人而挺身而出的真正男人！不过史学家们认为那只是一种过分浪漫的臆测，并没有正式写进史书。谁知道事实的真相到底如何呢！

　　这些都是之后的历史，真实的人继续活着，行走世间——

　　库洛洛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世界上那么多的人，他想要见的却不在其中；世上那么多有趣的事物，却比不上她更值得留住。

　　她不在他身边。

　　夜风吹着他宽大的黑色法袍，吹起他的额发，露出十字的刺青。

　　淡淡的失落只是缭绕了一会，便随风而去。

　　他从流星街开始，学会掠夺和接受，而绝没有给予和借还的概念。然而在她身上，他学会了它。

　　放开比占有更能使他心情满足。满心的贪婪之火得到稍稍的慰藉。对着她的时候，他忘记怎样用手段去得到她，只是很单纯地，想要让她看到自己。然后，希望她能对他笑一笑。

　　Elle……也许以后还能遇见她。

　　他转身离去，街道橱窗的电视机、街头的收音机，在播放着都城最大凶案的庭审现场，那令人震惊混乱的现场，飞散的证据资料，奇异的光芒，消失的罪犯和律师……

　　路人对他穿着法袍走过的身影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甚至有的人认出他就是电视上的那个年轻律师！想要上前询问，奈何对方根本不搭理，走得更快了。

　　库洛洛在思考离开Elle之后，接下来要去哪里，做什么。尚未厘清思绪，结果在下一个转弯就再次见到Elle。

　　——猝不及防！

　　欸？分别的时间还不到五分钟！这个以后也来得太快了吧！

　　库洛洛第一次因过于震惊而愣住了。眼睛在镜片后微微睁圆，很有些可爱的感觉。

　　Elle期期艾艾地看着他，最后下定决心走过来，她在囚服外披着长大衣，一看就知道是抢来的，果然很有流星街人的风范。她走到库洛洛的面前。刚好是在中世纪拱桥门洞下，两人都隐在暗处。

　　“库洛洛，你的电话号码可以给我吗？”她问。

　　库洛洛以前走在路上也曾被胆大的女人索要过电话号码。换成Elle来做，差点让他反应不过来。
　　“……好。”库洛洛赶紧趁她尚未改变主意之前给了她。

　　Elle拿到后，收好放在大衣口袋，低头抿唇，踟蹰一会，还是转身就跑，但跑开一两步，又停下，转头对他说：“我是预防万一才要的。万一我遇到情况，或者是你需要我……万一……嗯……差不多是这样……”她越解释，库洛洛笑容越扩大。

　　她实在说不下去，懊恼地捂着额头，转身跑了。这回她真的跑了。

　　虽然远离他的视线，但至少确定她，是真的想活下去了。

　　活着，生活总会发生改变。

　　Elle，就算你不在我身边，我能想象出你努力生活的样子。

　　库洛洛依旧沉迷于旅团游戏。杀人、抢掠、冒险、战斗，他做着他感兴趣的事情，与以前一样，而且毫无心理负担。对受害的无辜者既不感到愧疚，也不会故意残暴施虐。他只是无所谓。追逐新的冒险和游戏，才是他当下所享受的一切。

　　他可以带领旅团把不需要的金银财宝扔给经过的孤儿院、老人院，也可以带着他们杀光一族的人，挖走他们的眼球，只为这族人过分美丽的瞳色。独自一人时，他会想到，世上有人会像他那样，因为喜欢过分美丽的东西而去抢夺，以Elle的美色，万一抢到她身上怎么办？如果她受到伤害、甚至死亡，他要怎么办？

　　一想到这里，暴虐的念头便如同暴风雪般尖利地呼啸，难以停止。

　　然而他没办法去抓住她，禁锢她。

　　Elle，我想我突然明白了。你从前所说的喜欢、所说的爱，大概就是现在我这样，想要伸出手触碰你，却在半途，收回了手。

　　我爱你，El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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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到此结束，后续会有番外。
库洛洛和Elle大概会有很长的时间不会见面。说到底，是因为Elle没办法原谅自己杀了父母，而这些跟库洛洛多少脱离不了关系。但是Elle不是在怨恨库洛洛，她更痛恨的是自己。是她做出了决定。而她暂时没有办法面对自己，同时面对库洛洛。而且她需要时间冷静和构筑信任，她还不能立马信任库洛洛。
她现在最需要的是重新建立自我的人格，至于跟库洛洛的关系，就要缓一缓。
番外大概就是写他们再相遇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