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团长]一一而终》风垂客

81、Chapter 81

　　Chapter 81 Elle/她

　　四年后。

　　库洛洛正在看一个大型画展。恰到好处的打灯、明亮宽敞的空间、守在各出口的保安。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他正在找一幅名为《鳐鱼》的画。那是一幅传说被诅咒的名画。听起来就很有趣。

　　随着展览回廊的深入，他尚未见到《鳐鱼》之前，倒是先发现一幅熟悉的画。

　　大片暗沉的色调相互交融，尖锐而急促的线条，宛若溺水者在发出绝望的求救。

　　——Elle。

　　不知为何，尘封已久的她的名字，轻而易举地就从脑海里跳了出来。

　　这是她的手笔吗？

　　库洛洛不禁起了想要确定的意思，走近这幅《舞动》。画旁边的简介只写了是无名氏所作。库洛洛认真细看，终于在画的左下方，找到融入画面的Elle的名字。巧妙的线条既是构成画面的一部分，又是组成Elle的单词。

　　他凝视这幅画有一会，然后，事情发生了——

　　强烈的念宛若旋舞的火焰，从画面中央拔起，直扑库洛洛。姿态极其绝望，仿佛孤注一掷，伴随着嘶哑的无声呐喊，瞬间的浓烈悲伤和痛苦，侵袭了库洛洛。

　　库洛洛捂着眼，单膝跪在地上。

　　“嘿，你还好吧？”旁人留心到他的异常，热心的人们纷纷围拢过来，保安也跟着过来。

　　库洛洛自己起来，展开温文尔雅的笑容，礼貌得体地拒绝所有人的帮助。独自离去。人们被他的微笑迷惑的同时，也注意到，他始终没有放开捂着右眼的手。

　　离开会场，漫步至外面宽阔的小广场。远处的街灯如星子，散发橘红的温暖光芒。暖着人的眼和心。

　　库洛洛这时才放下手。恐怖的景象暴露出来。以他的右眼为中心，深紫色的邪气发散出去，沿着白皙的皮肤，如荆棘般蔓延。现在暂时被他压制在右脸的上半部分。

　　右眼如同焚烧般的剧痛，一时间失去视力。那股痛楚钻进眼球、血管和神经，仿佛千百只虫子在里面膨胀蠕动。那份剧痛犹如被活生生地挖出眼球。他忍受着痛苦，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强韧的意志力让他镇定如常。

　　Elle，是你故意设计我的吗？

　　不过这样的设计太过随机，根本就不具备合理性。他倾向于那是她太过强烈的情绪和执念，倾注在画上，因此才会发生今天这种事。

　　想要……她的《舞动》。他想要。

　　他走到监视器拍不到的角落，使用盗贼的极意，翻到“神的秘密花园”这一页。他将她的能力浓缩在掌心，谨慎地靠近自己的右脸。接触到凝结而成的念空间，残留的邪念哀嚎着被吸入转移。

　　不一会，他就恢复原样。痛苦消弭。但有些东西，在他内心觉醒。

　　收起自己的念能力。库洛洛转身回到会场内。

　　那幅画，是他的了。

　　****

　　库洛洛今晚睡不着，对着《舞动》看了半宿，深知会作出这样的画的她，应该已经陷入疯狂状态。

　　疯了的Elle。

　　他闭上眼躺在床上。周围摆满了画作。除了《舞动》，其他全都是她当年所作的画。大大小小的画全镶了华贵的画框，放满他的身边，将他包围得密密实实。

　　Elle……Elle……全都是她。不知不觉，她入侵他的记忆和内心。

　　她的名字，原来在他的深渊里，留下了痕迹。

　　翌日早晨，他踏上回流星街的道路。

　　她的念能力很好用，只要一个闪念，就回到千里之外的流星街。回到当年他们分开的现场。

　　沙漠。漫无边际的沙漠。湮没哪怕当时一点点的痕迹。

　　她不在。

　　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再来到他的旧居。现在已经破败不堪。楼下的花倒是开得灿烂明媚的。生命力旺盛。不过他依然进入里面查看。

　　说不定疯了的Elle会住在里面。

　　他有点拿不准心态，是怕再也用不上她的能力，还是别的什么。如果找到她的话，说不定他会把她当成类似小豆那样的宠物养起来。

　　空无一人。

　　房子空荡荡地呜咽着。

　　库洛洛转身就走，继续走在流星街，找寻她的线索。结果毫无所获。那么说来，她那天晚上就离开流星街。他特意把她带到边缘处，把代步工具留给她。假如她尚有理智，她必定会选择离开这个地方。

　　因为她一个人生存不下去。

　　想到这里，库洛洛不禁微笑起来。她的去向也很好猜。她在外流浪已久，在那一刻，她肯定会选择回家。

　　她曾经对他提及玫瑰城堡的种种。他知道她住在哪里。

　　库洛洛思考清楚，只踏出一步，就一步，他就来到玫瑰城堡外。

　　他站在修剪整齐的动物造型的树木之间，青涩的青草味飘入鼻端。脚下是软绵绵的草坪，嫩绿色淹没他黑色的鞋面。

　　抬高视线看向面前鲜丽秀美的城堡，高高的屋脊泛着橘红的粼光，明净的窗户是清新自然的装饰。

　　“是谁？”有人发问。

　　他侧头看去，只见一位年纪在六十上下的老人，穿着一身黑色管家服，站在树木后向他投来警惕的目光。

　　库洛洛温和至极地笑了。

　　半个小时后，他被尊敬地请进城堡，坐在装饰简雅的会客厅喝茶。

　　福特森管家在他面前沉重地叹气，然后慎重地把一册封面厚重的书夹打开，里面裱装着一封信。
　　他递给库洛洛。

　　库洛洛捧在手里看信。

　　那其实不是信，而是一封遗书。

　　他扬起眉。

　　字体是他熟悉的字体，连自己都有点讶异，他竟然对关于她的细节记忆得如此深刻。遗书的前半部分交代她死后财产分配的事宜，各种零碎而又必须处理的事情。写着这些时她的字体平稳方正，没有丝毫感情。而后半部分则开始凌乱起来，语法错误时不时出现，交代自己杀死父亲的细节。并不断地提到洛克主教与恶魔。

　　“唯有死亡能救赎我。”她写道，“可我真的想死吗？救救我！”诸如此类的矛盾想法遍布信纸。

　　库洛洛冷静地看完她的遗书。

　　“她自杀了？”他问。其实这是个不必问的问题。她死了的话，她封在他书里的能力就会消失。这就反证了她并没有死去。

　　而福特森回答，她和她的父母一起葬在山上的墓园里。

　　“小姐杀了老爷和夫人，然后坠楼而死。”热泪从这位年老的管家的脸上流淌下来，“她死前还把全部的财产留给我，可怜的小姐……”

　　库洛洛没空去理会一个老人的悲痛，他让管家指明方向，独自前往。他觉得很是新奇，她明明没有死，怎么会葬在墓园里？

　　是管家在欺骗他？是她在欺骗所有人？

　　库洛洛来了兴趣。那兴奋的好奇感，仿佛把刚才见到遗书那瞬间的阴暗给一扫而光。

　　山上一处平缓的地方，树木环绕，山风吹得沙沙作响，树叶纷飞，清脆的鸟鸣如水晶般悦耳，空气轻盈洁净，环境幽深。

　　三座低矮的坟墓并成一排，间隔一米，坐落在最安静的角落。

　　有银光在随着风而闪动。

　　库洛洛眼瞳一缩，快步走了过去。

　　最左边的坟墓上，没有十字架、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上面只写着Elle的全名，记录她的生和死。只有短短的十五年。

　　而挂在她墓碑上的、银光闪烁着的、已经解封了的——

　　银河蝴蝶。

　　相遇的开始，死亡的终结。承诺早已废弃。

　　库洛洛拿起银河蝴蝶，它上面落了草籽和碎叶，打开盖子，只见里面的镜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现实。

　　银河蝴蝶真的能用了。

　　他用念在上面搜寻Elle的踪迹。

　　然而完全没有。

　　不可能。她还没死。

　　他又用艾莉森、西弗和米拉的名字搜索，也丝毫没有结果。

　　不可能。

　　上面只记录至Elle四年前坠楼而死那天的惨状。

　　它只说：“Elle跳了下去。”

　　库洛洛漆黑的眸子静静地低垂着，犹如鸦的羽翼。风有些冷，空气太过凉薄。他不由得想象她自杀时的情景和心情。

　　杀了自己的父亲和母亲，最后杀死自己。她从来不做出格的事情，一做，便是如此的凶猛。

　　Elle，你真的死了吗？

　　这问题本不该问，可依然围绕着他的思考，如同地球绕着太阳转。

　　他把银河蝴蝶放进口袋，开始挖掘她的坟墓。他的动作很快，体力充沛，又不怕劳累，在天黑以前，就已经挖到她的棺木。

　　直接用手撬开。

　　打开以前他做好心理准备，说不定Elle处在半生半死的状态。她疯了、毁了。在棺木之下的人，必定不会再如同他记忆中的那样。

　　他不清楚积聚在胸腔里澎湃着的是什么东西。他只是觉得自己好奇、兴奋和在意。

　　即使时隔多年。她仍然是特别的存在。美丽得过分，难以磨灭。

　　所以就算是只剩腐肉和骨头。他也觉得她是美丽的。

　　Elle就是Elle。即使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棺木应声而开。

　　——空无一人。

　　库洛洛沾了一身湿润的泥土。汗湿了头发。坐在沉重的棺木旁边，他望着空空荡荡的里头，再望着这阴沉的天空，愉快地笑了。

　　El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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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团长很难下手虐，他太强了，无论身心。所以，如果他不觉醒对Elle的感情的话，根本谈不上虐。
因此，团长要变得不像团长咯，他要开始觉醒，并且为此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