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仇人结婚的日子》唐田

6、第六章

　　“你都跟他说了？”坐在车上，顾琛开口问叶冰，叶冰没说什么，眼睛看着窗外点点头。
　　“也好。”顾琛只说了两个字就没再问什么，有些事本来就该说出来，压在心里迟早会憋坏的，可是叶冰没有亲人，朋友也只有他一个而已，也许向姜峻这样，与当年的事没有牵扯，才最适合叶冰倾诉。
　　一回到家叶冰倒头就睡，他很累，身心俱疲，整整睡了一天一夜叶冰才从床上爬起来，他是被饿醒的。
　　爬起来到冰箱拿几片面包啃，看着空荡荡的房子，儿子不在，这房子真是安静的可怕，叶冰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却又没有办法。
　　秦枫自从寿宴那晚就没再联系过叶冰，他在等叶冰消气，也在等一个让他们见面的恰当时机。这么多年来，每次争吵，他都是这样，他能做的只有等，因为他怕！他怕叶冰一气之下跟他从此一刀两断，他不敢冒险，所以只能等。
　　这段关系维持的越久秦枫越是无力，秦枫高兴地时候他可以耍赖打诨，可以任性妄为，可是一旦叶冰生气，他却什么都不敢做，他那么怕失去，他能绑住叶冰的是一纸契约，而叶冰绑住他的是他的心。契约可以毁，心却碎不起。
　　秦枫不去联系叶冰，叶冰自然也就不会主动联系秦枫，两人就这样僵着，日子不咸不淡的过着，一转眼已经入秋了。
　　这天，天气阴沉的厉害，即便是过了日出时间，也是一片昏暗，倒是个睡懒觉的好日子，生物钟一向很准的叶冰今日却比往常起的更早一些。
　　叶冰起床收拾妥当，站在镜子前整理自己的衣着，整理头发，一遍又一遍，直到确认镜子里的自己没有一丝不妥后才出门。
　　叶冰路过花店进去买了束花，出来的时候已经开始下雨了，撑起早已备好的伞缓缓走向他今天的目的地。
　　西区墓园
　　叶冰一步一步踩着石阶向里走着，脚步很轻，豆大的雨点打在雨伞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然后顺着雨伞汇成一道道线珠落下，与地上正汩汩流动的雨水汇聚流向远方。
　　叶冰对这里很熟，一路顺畅的找到了地方。墓碑前正站着个人，嘴里说着什么注意到叶冰过来收了声。
　　叶冰没理那人，径直走过去，把花放下，伸手摸了摸墓碑上已经被雨水淋得有些模糊的照片，蹲下，轻声道，“我来了。”
　　“抱歉，今年也没有带儿子来看你，我想等他再大一点再告诉他，你说呢？”叶冰看着墓碑上的照片，满眼眷恋，没顾身边还有个人，自顾自的说着，“你不知道，他可皮了，在学校里总是闯祸，我都给他换了好几个学校了都管不住他，今年我狠心给他换了家寄宿学校，好好治治他，你不会怪我吧。”
　　“不过虽然他调皮，但有些时候也很懂事，还会给我宽心，我累得时候主动给我按摩，如果没有他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撑过这么多年。”
　　“这段时间我的工作很顺利，跟同事相处的也还算不错，就是忙了些。”
　　“前段时间我又养了一盆仙人掌，很不幸，他又被我养死了，你一定又会笑话我吧。”
　　.......
　　叶冰蹲在墓前喃喃的说着他进来的状况，生活的一点一滴。
　　“我又见到了秦毅，我还是不能坦然面对他，我永远都原谅不了他。”
　　“哥！”
　　“哥，生日快乐！”
　　“哥，我想你了，特别想！”
　　叶冰一字一句的说着，泪水早已模糊了双眼。
　　“叶......叶冰。”一直站着静静的听着的林致终于开口了。
　　叶冰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撑着伞站起来，没有转身去看林致。
　　“以前我都是在你来之前就离开，我是想多留些时间让你们相处。”林致看着依旧静静立着的叶冰开口，“今天我等在这儿，是有些话想跟你说。”
　　叶冰不知道有没有听到林致跟他说的话，眼睛盯着面前的两束花，一红一白在这样的环境下显得格外刺目。
　　“你喜欢红玫瑰，而我每年都固执的送你白蔷薇，我...好像从来都没有真的了解过你，你的心思，你的理想抱负，就连你的喜好都不知道了。”叶冰这话好像是说给正在安睡的陈冰听，却又一字不落的落进了林致的心里。
　　“他...是疼你的。”林致叹了口气，憋回了刚刚要说的话，换了这么一句。
　　“却是不爱。”叶冰语气淡淡的说，嘴角扯出一丝笑意，却是自嘲。
　　“在他心中，你是无可代替，独一无二的，也是不能失去，不忍伤害的，不然他不会选择回头，他是真心想要跟你过完下半辈子。”林致说，似乎是扯到了心中的某处，生疼。
　　“呵呵。”叶冰冷笑一声，“可他还是去找你了，为了救你他再次离开我了，不是吗？”叶冰可以接受背叛，他也可以原谅，可是接受，原谅，最后还是背叛，倒不如当初让他解脱来的干脆。
　　“那天，我原本是要出国的，我想祝福你们，所以我们约定那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然后，从此永不相见，可是，我也没想到会出了意外，对不起。”这是林致第一次解释，第一次道歉，他是真的对叶冰感到抱歉，他也想弥补，可是这些年，却不知从何做起。
　　疼惜？爱？独一无二？祝福？对不起？
　　叶冰想，这些他都不要，他什么都不想要，拿这些换回陈冰可不可以，可不可以！
　　情绪已有些激动地叶冰不想再继续听林致说下去，转身就走。
　　“叶冰！”林致向前走了两步在叶冰身后吼着。
　　“叶冰，你可以痛，可以怨，可以恨，可是秦枫有什么错！他只是爱你啊！他为什么要背负弟弟的错，承受你的恨，这对他公平吗？”
　　“叶冰，他爱你不求回报，不计后果，你宁愿守着过去也不愿抬头看看眼前的人吗？”
　　“叶冰，你扪心自问，你为什么恨秦枫，你是爱他的不是吗？你为了守着过去，你管住自己的爱，你把对他的爱硬生生的转成了恨，你有多恨他，你就有多爱他！”
　　叶冰在前边走，听着后面林致一声声的嘶喊，脚步越来越沉重，可他，却不想停下。
　　秦枫，叶冰心里念着这个名字，林致，我恨他，因为他在维护着我的仇人，我恨他因为他在试图把我从过去的回忆中拉出来，那些我最珍贵，最甜蜜的回忆，我不能让他这么做。
　　与秦枫的8年，叶冰觉得自己控制的很好，在约定的范围内，尽好自己的义务，除此之外秦枫的一切他都不管，也不在意，他心底里觉得只是床伴而已，可是即便如此，8年的时间，还是有什么在改变，变得不一样了。
　　时间不会因为你的伤心而停下流逝的脚步，日升日落，生活如常。
　　“杨小姐，具体情况就是这样，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好，合作愉快。”
　　“daddy！”一道清亮的童音响起，正相谈甚欢的两人齐齐一惊。紧接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就扑进了一人的怀抱。
　　“臭小子，你从哪冒出来的？”秦枫捞起扑进他怀里的儿子放在他腿上坐着。
　　“嘿嘿！Daddy，这位漂亮阿姨是谁呀？”叶陈辰眨着漂亮的大眼睛一脸无辜的问。
　　“秦总，这？”坐在秦枫对面刚谈完生意的杨艺一脸的惊诧掩都掩不住，秦枫虽然绯闻缠身，也有传言跟一个男人结了婚，可是没听说有儿子啊？
　　秦枫这样的身价，哪个女人不想往上靠，要是有机会再生个儿子，那可就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杨艺本来也自恃自己有些资本，可这是什么情况？儿子是哪里来的？
　　“呵，我儿子。”秦枫捏着叶陈辰肉嘟嘟的小脸蛋介绍，杨艺的脸瞬间就垮下来，叶陈辰窝在秦枫怀里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杨小姐，我好久没有陪这小东西了，今天这顿饭只好抱歉了，对不起，耽误了你的周末，改天我一定再向杨小姐赔礼。”秦枫礼貌的说，倒是给足了杨艺面子，杨艺也不是傻子，很快就起身离开了。
　　“臭小子，你想干什么，嗯？跟谁出来的，怎么一个人跑过来了？”秦枫瞪了一眼叶陈辰，把小叶同学抱起来放在身旁的座位上。话是这么说，可是他到底是有点心虚，不知道会不会碰见叶冰，他还没有做好准备。
　　“哼！”叶陈辰双手抱臂扭头不离秦枫，一脸气呼呼的样子。
　　“哟，怎么了这是？”秦枫被逗笑了，趴在桌上伸手戳了戳叶陈辰的小胳膊。
　　“你都好久不来看我了，我跟爸爸提他都不理我，你们都不理我，你们是不是都不想要我了。”叶陈辰说着委屈，眼里竟然掉下了几颗金豆子，看样子不像装的，秦枫的心瞬间软的一塌糊涂。
　　“怎么会，这个世上谁都会不理你，你爸爸怎么舍得不理你，他只是最近心情不好，你不要怪他。”秦枫解释着，“我...我最近实在是太忙了，抽不开身，我道歉好不好？”
　　看着叶陈辰还是气鼓鼓的脸，但神色好了许多秦枫松了口气。
　　“那你”
　　“小辰！”
　　叶陈辰正要说什么被一声叫喊打断了，抬头，顾琛急急的朝他奔过来，后面还跟着林致。
　　“臭小子，你乱跑什么？吓死我了！”顾琛拍拍自己的胸脯安抚自己受惊的心灵，双手一伸整个身子挂在了跟上来的林致身上求安慰，林致嫌弃的拍开他的爪子。
　　“你们？”秦枫挑眉，疑惑的问着眼前搞暧昧的两人。
　　“没事。”林致率先开口，见小辰没事放下心来，沉着脸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咳，臭小子，你爸让我带你一天你就给我找事儿，你要丢了我怎么跟你爸交代？”顾琛在关系没有稳定下来的时候可不敢招林致，果断转移话题。
　　“我是看老秦马上要红杏出墙了过来阻止，我是干正事。”叶陈辰一本正经的说着，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
　　“叶冰，他怎么了？”秦枫懒得跟这个臭小子计较，他才应该关心关心正事。
　　“叶冰今天公司突然有急事就找了我带小辰，这不刚吃完饭，我们正要结账这小子就跑没影儿了，可吓死我了。”顾琛也是临危受命，如果出了岔子叶冰非跟他拼命，想想就后怕。
　　“哦，那？”叶冰没事秦枫也就放下心来，眼睛在对面的两人身上扫了一圈，眼神充满询问，林致被好友看的有些不自在，“那个，我酒吧还有事，先走了。”林致站起身匆匆忙忙的离开了，“哎，等等我，秦枫交给你了啊！”顾琛很没节操的丢下小叶同学追媳妇儿去了，完全把叶冰的嘱托抛之脑后。
　　看着落跑的两人秦枫无奈的摇摇头，算了，拷问什么的，以后再说吧。
　　“老秦，老秦，我要吃冰淇淋！”秦枫正望着那两人的离开的背影，叶陈辰就来吵他，只好先应付眼前的小祖宗，“好，走！”秦枫抱起叶陈辰也离开了。
　　叶陈辰刚才跟顾琛出来时还拘着呢，虽然顾叔叔是爸爸的好朋友，可毕竟还隔着一层，不像秦枫，在秦枫这儿他可就撒开了花儿，他早就从心底里认定秦枫是他另一个爸爸的事实。一个下午，秦枫也没管公司还要周末加班的事儿，反正他是老板，带着叶陈辰疯玩儿了一通，买了一堆的玩具，叶陈辰同学的嘴都乐的合不拢了。
　　临近傍晚，叶冰跟秦枫联系，秦枫把叶陈辰送到了小区楼下，叶陈辰丢给秦枫一个依依不舍的眼神后，欢快的捧着一堆玩具朝自家老爸跑去。
　　秦枫没有下车，叶冰没走，两人隔着一段距离，远远地看着，谁都没有动，不知道过了多久，叶陈辰早就识趣的自己上了楼，叶冰先迈了一步，秦枫心里一跳，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可是叶冰也紧紧只是迈了一步，然后转身上了楼。
　　秦枫苦笑了一下，发动车子离开了。
　　“高兴？”回到家的叶冰看着儿子坐在地上摆弄着他的新玩具。
　　“当然！”叶陈辰答着，手里也没停下动作。
　　“不是让你好好跟着顾叔叔吗，乱跑什么？”
　　“我不是看见老秦了嘛，我都好几个月没见到他了。”叶陈辰嘟着嘴，转过头，委屈的看着自家老爸。
　　叶冰到底是不忍责怪儿子，这么多年秦枫在叶陈辰的心里早就是父亲一般的存在，他知道，想阻止，却无力，秦枫对叶陈辰是真的好，叶冰看的出来。
　　这一晚上，叶冰本来平静了好久的心又乱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久久没有入睡，手机开了又关，关了又开，纠结了无数次后，叶冰打开短信，心想：我就发个短信谢谢他带了一天小辰，别的什么都不说，发完就关机。
　　叶冰给自己找理由，就只是单纯的谢谢，没任何意思，结果看着屏幕上的一串字，叶冰又删了，然后关机，把手机扔到客厅，上床睡觉，然后，一夜无眠。
　　同样纠结的当然还有秦枫，结果二人第二天双双盯着一对熊猫眼去上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