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第158章 不必留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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戮云对夏生‘屠龙’的说法嗤之以鼻，不屑一顾。在他看来，龙族本就有种族优势，白童子不过一介区区小妖，怎能奈何得了一只成年大龙。
倒是夏生本尊，从他们母亲那里得到了死前馈赠，主骨补全，得到曾经应该已经不会再拥有的龙族力量，值得自己小心谨慎。
夏生却不把他当回事，翅翼遮天蔽日一展，挡在上方做防护屏障。骸趁此机会一手扛着白童子，一手夹着黑狍子，吭哧吭哧溜到了不易被波及的角落里面藏身。
他是咒术师，虽然体术也很不错，却不代表有神力能轻松抗动一个身量与自己相近的大男人。雾守郁闷地扶了扶腰，心说这个人情之后必须得讨回来，差点毁掉纲吉君未来的幸福。
灰龙在上方戾啸着盘旋了一圈，终于按捺不住，冲夏生当头撞了过来，血盆大口中喷出汩汩腥臭龙涎酸液。夏生毫不退惧，仰头与他对吼，先用岚炎将这一波恶心的攻击全数挡到了一边。
山洞内壁被腐蚀出大片斑驳坑凹，冰白龙影一闪，大地震动。他们打起来动静太大了，未免牵连到身后两人，夏生主动扑击上前，肉怼肉与灰龙纠缠到了一起。
比起战斗经验，戮云未必有夏生潜意识中那般丰富老练，当即被冲的一个倒仰，巨大身躯不由自主倒飞了出去。夏生被他对白童子下手这一招气到，也不管这厮到底是不是自己血缘上的弟弟，一口便咬在其中一只线条流畅的翅膀上面。
灰龙厉声痛吼，布满鳞刺的尾巴倒甩上来，‘啪’地一声剐在白龙后腰，带下去一串破碎鳞羽，能够轻易打破龙鳞坚实屏障的，唯有同属于龙躯一部分的天生武器。这种鳞刺夏生是没有的，大概所承不同，他的龙身华丽优雅，没有灰龙看起来那般凶悍邪性。
然而想要伤人，方法多得是。吃痛之后，夏生甩尾将那灰白锋利的尾翼凶刺团团缠住，不叫它再出面捣乱，同时脖颈使力一扯，灰龙被咬住的半拉翅膀便被轻而易举撕裂开来。
戮云仰头嘶声怒吼，抠在夏生肩上的龙爪拼命向下挖挠，很快便血迹斑斑。夏生不为所动，再接再厉，直将他半边羽翼生生撕扯下去一半，‘噗’地吐到了一边。
龙妖咧嘴一笑，猩红瞳孔尖细凶戾，哑声道：“就把这个作为给白童子的赔罪礼吧，半只龙的翅膀，应该能做出些好东西来。”
“吼——！！！”
戮云狰狞着面容冲夏生连连喷出灼烫龙息，伴随着团团酸臭的腐蚀性口涎，不管不顾要将他逼退。
然而夏生又何曾是会退缩之人，他早已不怕痛，身上嶙峋血渍伤疤不能阻止他冲击的脚步。二龙纠缠着翻滚片刻，洞里地震山摇，灰色与冰白的鳞片落了一地，龙血腥气直呛得人呼吸不能。
骸在洞口远远看着，脸色发白，他当然没有袖手旁观，一直在试图用咒术帮助夏生控制对方的行动。可是龙族本身就有着很高的抗魔属性，尤其在这种热血沸腾的兴奋状态之下，雾守很难抓住灰龙暴走间心神的空隙。
夏生此时也早没了精力去顾及他人安危，不比之前在白兰房门前试探性的缠斗，此时此刻，没有了束缚的两只龙妖真正仅凭本能在厮杀，任何诡计聪明在争斗中都没有用，只有天性和躯体神经反射在驱使他们释放手脚。
在这方面，灰龙显然有些短板，不及夏生善斗。再一次被白龙一口从腹部咬下一块肉去，戮云开始慌了，怒吼着甩动被牵制着的尾巴，妄图从对方压制下挣扎出来。
“不可能！不可能的！为什么你会……不会的，你只不过，不过是个杂种……”他嘶鸣道：“你个杂种！杂种！杂种！！我不会输给你这种杂种的！”
“……啧。”夏生不耐烦的用后爪在灰龙大腿上留下一道深深沟壑，恹恹道：“你就只有这种骂人话吗？给老子闭嘴，烦。”
“杂种！”灰龙不死心地叫嚣：“不过是那个女人跟人类生下的一只杂种而已，你个……丧门星！跟那个人类一样恶心的东西！给我滚开！”
“……”
夏生一声冷笑，暂且压下心中骤然而起的不适感与疑惑，又是垂首狠命一扯，将灰龙另外半边翅膀也咬成了残废。随后，他动作敏捷的松开四爪尾巴，倒翻上山洞顶部趴着，嚼吧嚼吧口中血肉模糊的战利品，‘呸呸呸’地吐到一边。
“哼，杂种？真亏你敢说这种话。”白龙嗤笑着，探出舌尖舔了一圈利齿边残留的血渍，“就算最开始血脉纯洁，现如今的你，恐怕也没资格说这种话了。闻闻你自己的血吧，肮脏，腥臭恶心，早已被龙族的天赋厌倦舍弃了。”
“闭嘴！闭嘴闭嘴闭嘴！！”灰龙瘫软在原地，一时无法追击过去，只得恨恨拍打地面，甩起土石漫天，“杂种，你身上的一切，本就该是我的，迟早有一天，我会把你的一切全部收为己用。那个女人老糊涂，将自己的力量生给了你，我不会放过你的！”
夏生闻言顿了一顿，心下终于有些猜测，冷道：“一口一个女人，看来你根本不懂得生恩可贵。她到底是怎么死的？跟你有关系吗？”
灰龙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龙齿锋利森然，道：“是我逼得，谁让她死之前还要将最后的力量留给你？既然当初已经选择了抛弃，现在又来装什么幡然悔悟，恶心！”
“可惜她抛弃你，却忘记把赋予你身上的力量拿回来。那是应该属于我的东西，你这个杂种！小偷！”
“哈？”夏生觉得他简直脑残可笑，不由得嘲讽道：“你是未成年吗？幼稚。若非……母亲她又认识了你父亲，原本连你这个垃圾都不会有，龙族可不会接受你这种脑残进入族群。”
灰龙脸都气黑了，瞪着一双癫狂的龙睛，又想与夏生对吼。敢说他是垃圾，区区一个杂种，敢说他是垃圾？！
夏生不耐烦再听这厮发癫，灰龙显然心智有些问题，打不过便开始撒野骂街，简直极其丢龙族的脸。他说龙族不会接受这种家伙进入族群也不是瞎说，若灰龙从最早开始就一直是这么个德行，那么他会留在外面被白兰捉到利用的缘由便有了解释。
如此说来，他那个不知是不是真心幡然悔悟的妈临终之前应该不会真的把这个倒霉弟弟托付给自己，至少原话肯定不是像白兰说的那样。
龙族恩怨分明，一只历经世事的大龙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原谅另一只逼死自己的龙，哪怕这只龙是她的崽子。
当然，若那个妈后来也变成如灰龙这般的脑残，那就当夏生推测错误，什么也没想。左右不知道未来自己到底答应了亲妈什么条件，索性故作不知，该如何便如何就是了。
摇摇晃晃飞回骸身边，夏生垂首看了看已经开始渐渐恢复意识的白童子，从地上拨拉过来几枚自己掉落的鳞片，放在妖怪身周。一口晴炎喷出，龙鳞在灵魂之火里熠熠生辉，驱赶着被围绕在中间的妖怪身体中霸道的污秽之气。
没错，正是污秽之气，放大了五感之后，这种气息便十分明显了。看来是那臭妖的封印被灰龙解开，正巧将携带者白童子冲了个正着，索性将其控制了起来。
如此一说，保不准最开始他们在林间地洞里碰上臭妖也是被安排好的，就是为了能出其不意减弱一个战斗力。因为没想到会出这档子事，白童子竟真被算计了进去。
想到妖怪清醒之后会有什么反应，夏生干笑两声，为臭妖念一句阿米豆腐。再看看灰龙，伤痕累累倒在远处，仍旧动弹不得，饶是龙族恢复力强悍，也得需要些时日才能再跑出来扰乱他们了。
龙妖眼珠一转，将地上最开始被扯下来的那半边还算完整的灰色翅膀收了起来，准备之后做些伤药供给大家，不用白不用。随后跟骸打了声招呼，独自进入山洞里面，准备找找炎蹄下落。
“哇塞，不愧是龙族啊，原来我们找到老巢来了。”
白龙惊叹的看着洞里最深处大概是戮云睡觉的地方，火红双眼一闪一闪，龙的天性瞬间被勾搭了起来。
盖因被他发现的这一处洞穴，里面竟堆满了成色上佳的宝石珠玉，一看就是灰龙多年搜刮而来。这么一个宝藏石窟，若是被人类发现了，非得笑破肚皮不可。
哈哈一笑，想着反正戮云收集这么多东西只是为了垫着睡觉，实在浪费，不如将其用到实处。夏生毫不客气拿出几枚置物纸符，将其笑纳大半，只勉强留了一层薄薄的底子，省得那便宜弟弟看见洞里‘大床’没了哭鼻子。
在此期间，他终于在又一处洞穴里面找到了一路失踪的炎蹄，不怎么聪明的马儿委屈极了，被灰龙诱拐至此关了许久，若非夏生来得快，说不准马妖就成了一盘大补野味。
探出一根龙爪蹭蹭马儿脖颈安慰了一番，夏生拿出炎蹄交付的匣子，干脆利落注入火焰，将莱翁一并唤醒过来。
“夏生，终于来了。”
鹿王身形拔高不少，眼神倒是一如十年前那般温驯柔和。他知道夏生的灵魂置换计划，是以没有对这些日子的封闭生活表达什么意见，只看了看小主人浑身伤痛，主动释放晴炎治疗起来。
白龙卧下去抖了抖屁股，那里刚才被灰龙鳞刺甩伤，疼痛最为严重。他都不敢变回人形，否则这伤口不得遍布整个脊背，想想就疼。
莱翁心疼极了，绕着那处巨大的伤口转圈圈，使劲催动伤势活性，想要让血崩似的伤痕合起来。夏生尾巴一甩将鹿王驮到背上，安抚道：“那只灰龙身上带毒，晴炎会优先清除毒素，你别着急。”
大角鹿呜呜低鸣，有些沮丧，只好专心致志输出能量，辅助夏生自我愈合。炎蹄也被龙尾巴赶着上了龙背，夏生驮着他俩，转身又飞出了这个臭烘烘的龙穴。
灰龙被抢走半边翅膀，另外半边则被夏生嚼碎了吐在地上，一段日子内是飞不起来了。夏生低空掠过时，匆匆扫了那满目狂躁恼恨的便宜弟弟一眼，心下不知为何，油然而起一声叹息。
比照与纲吉的关系，他何尝不想好好对待血亲，何况灰龙跟当年那对夫妻抛弃自己的行为没有半点关系。若非戮云心智不稳，主动跑来作对，夏生是愿意照顾一二的。
他自己如今也不过十七光阴，恰恰成年。这具身体凭空徒增十岁，仍旧是个青年，想必灰龙比他还要小很多，不知道戮云父亲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居然没能好好教导他。
夏生想，之后若有机会，他还是会再来看看这只暴躁小龙的。至于到时候会不会又把便宜弟弟打个半死不活，就不是他现在需要操心的事情了。
来到洞口，白童子已经在龙鳞帮助下彻底驱散污秽之气，煞白着一张俊脸坐了起来。骸简单向他讲解了一下方才发生的事情，过程相当简单粗暴。
白童子的眼神也很简单粗暴，看着灰龙仿佛恨不能上前再给扒一层鳞下来，十分歹毒。夏生吐着舌头落定到他面前，呼扇着翅膀催了一声。
“咱们走吧，趁日头还在先回一趟彭格列总部，我有东西要交给爸爸。”
“……”妖怪顺势抬头一看，好家伙，自家崽子都破相了，鳞片稀稀拉拉，被挠掉不少，浑身鲜血淋漓。
龙与龙打架就是这样，不死不休，伤得轻了才叫奇怪。毕竟都是天生的牙尖嘴利，爪子彪悍，动辄伤人伤己。
“先把伤处理了，不能变回人形吗？”这种伤势，无论如何不能再往天上去了。
夏生挠挠地面，有些为难，他好像没有在龙形受伤的情况下变回人身过，不知伤口会如何变化。万一这么大的口子还是这么大的口子，岂不是要遭？他总共也没几两肉，不得开膛破肚。
白童子简直被他脑补的没脾气，抬手摸着龙妖破损的颈部鳞片道：“不会有事的，你之前也试过……龙身反而好得慢，变回来吧。”
“好。”
夏生相信他，毫不犹豫合眼凝神，额顶闪过一道白光，缩小了身形。
正如白童子所说，变小之后，几道血肉模糊的伤口并没有给夏生带来太大危害，反而因为没有了破碎鳞片支楞在周围，感觉好过很多。
同时也因为没有了鳞片的遮挡，一道显眼红肿的撕裂伤顿时横亘在他白净的腰背间，鲜血流了一片，外翻的表皮下可以清楚看见受损肌肉组织。
白童子心疼坏了，除去这一处最严重的伤，夏生身上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豁口，同样汩汩往外渗着血。因为灰龙外甲造成的毒素侵袭，夏生自愈的速度很慢，能量优先选择了排毒。
摸摸龙妖肩上微微发黑的抓痕，白童子俯身在血肉里舔了舔，卷走一片顽固的瘴毒。夏生吃痛‘嘶’了一声，下意识在妖怪胸口推了一把，眼泪花立马冒了出来。
白童子拿住他的手，嘴下动作不断，边舔边吸吮道：“吾帮汝把毒吸出来，别动。”
“唔……你没事的吗？”夏生缩着脖子把手放在白童子肩上扶稳，觉得自己头晕眼花，“很痛，轻点。”
“吾当然没事，这种毒比不过吾的瘴气。”捏着夏生的胳膊把人转过去，白童子蹲下身，拨开他破破烂烂的衣摆，“遇见这种事情，为何不第一时间先催醒吾？吾只是一时不察，醒过来很快的。”
“毕竟是我惹出来的事端，总有这么一架要打的。”夏生只能庆幸方才戮云叫嚣时白童子还没有意识，否则护短的妖怪大概还得上去补个几下，“这个便宜弟弟好歹与我有血亲，不管再怎么不像话，我也不能真的下杀手。就是委屈你了，那只脏兮兮的小妖怪大约也是被安排好的。”
白童子闻言哼了一声，显然有些耿耿于怀，十年前他就曾经栽在污秽池之下，对夏生出过手。万万没想到十年之后——准确来说是二十年后的世界里，他居然还会再栽一次。
而且这次栽的也极其不是时候，没能帮到夏生的忙，又害他受伤了。
不过自家龙崽还是很厉害的，面对一只同样力量强盛的大龙能够居于不败之地，只凭体术就把对方打了个半死，换成别的龙也未必能做到这种事情。这还是在夏生没有翅膀，力量远远弱于其他龙族的前提之下。
欣慰骄傲与自责憋屈两种情绪互相对冲，好歹消减了一些白童子心中的郁闷。用唾液将夏生背后伤口清理过一遍之后，他这才起身，舔了舔腥红的嘴角。
夏生看着他脸红气虚，目光游离到洞顶上假作观景。妖怪的荷尔蒙实在太强势，哪怕只是这般无意间流露一丝风采，也足以叫人迷失，心神慌乱。
他到不至于像个花痴一般做出小女儿神情来，只是难免羞赫，挠了挠脸颊，顺着对方的搀扶动作把自己埋进了宽厚踏实的怀抱里面。
白童子仍旧是那个不解风情的白童子，失去对夏生的心声感应之后，某些方面便更加迟钝许多。他没有发现这会儿正是进一步与夏生发展情况的好时机，反而严肃认真，小心搂着自家崽子坐上了炎蹄后背，准备带人离开这里。
全程围观并敏锐察觉到了其中一点真相的骸：“kufufufuf~~”
作为曾经——其实现在也是——的老对头，知道十年之前这两人中间还隔着一道窗户纸，雾守当然不会主动提醒某只迟钝妖怪抓紧时机打破。他巴不得对方再纠结一点，自己都还没能得偿所愿，有个同样处境的笨蛋真是再好不过。
微妙的产生了一点惺惺相惜的感觉呢。
作者有话说
第158章 第158章 不必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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