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第154章 突然而来的曾经 ...
-
“那只龙是谁？夏生的亲戚？”
远远观望着那只与夏生撕斗在一起的凶悍龙妖，除去鳞片颜色是泛着不详的腥灰以外，单论龙首面容，他们几乎一模一样，骸想当然向白童子问出了这个问题。
白童子自然也是不知道的，他连夏生的成年龙形都是来到这边以后才得以见到，而且那只浑身气息冗杂难闻的灰色大龙根本一点也不像夏生好吗，丑极了。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难得默契，一人向后阻拦追兵，一人向前去为夏生助力。那只灰龙一看便知正处于暴走状态之中，虽然喷吐的龙息时强时弱，但动作狂乱，让不适应龙形战斗的夏生有些应接不暇。
白兰狐狸似的紫色眼眸中划过一道暗光，盯着白童子，目光阴翳而诡谲。
夏生左肩上被灰龙的爪子扯出了一道乌黑伤口，冰白鳞片倒翻，血肉模糊。白童子甫一上前便直指相同的位置，仗着身体灵活且灰龙被夏生牵制着，替自家龙妖结结实实还了回去。
另一只龙妖嘶声痛吼，身体斜翻，轰轰烈烈冲白兰那边倒了下去，巨大的伤口血液四溅，腐朽之气弥散开来。
白兰脸色不变，抬手轻轻一挥，一道屏障凭空而起挡在楼房当前。龙血立时糊满了整片屏障表面，看起来颇为渗人，将其后白兰的身影完全遮挡起来。
托白童子的福，夏生得以脱离战场喘息了片刻，灰龙被白兰操控，没了神智，虽然不知道对方跟自己到底有什么关系，不过白兰都说了他是自己弟弟，未免万一，夏生一直犹豫着没敢下手。
“不下手也可以躲着走，汝是傻的吗？”白童子恨铁不成钢道。
夏生委委巴拉呜咽了一声，两只巨大的龙爪对手指一般挨在一起蹭了蹭，期期艾艾看着他。
“……”妖怪无奈一叹，他是心疼才会这么说，怎么夏生一副自己欺负他的样子，真正心塞的明明是自己。
眼看着灰龙挣扎着爬起来又要朝这边发起攻击，白童子抬手一挥，一道幻术结界倏然出现将其包裹进去，作用在龙妖脑中使他萎顿在地，手脚失去控制。
白兰颇感兴味，抚着下颌哦了一声，冲夏生笑道：“真厉害呢，你的男朋友也是咒术师？跟骸君好像是不一样的类型……嗯，我来试着解解看吧，感觉很有趣。”
白童子闻言发出一声冷哼，再次加强支撑结界的妖气，不去理会白兰在那边徒劳无功，反而拽着夏生让他变回原形，好快些治疗伤口。那个巨大的抓痕实在触目惊心，看着十分吓人。
虽然身负奇诡灵道力，与一般的死气之炎持有者又有些许不同，不过说到底白兰只是一个比较特殊的人类，妖气这种东西哪怕他能辨别出来，也没有手段操控。不多时，灰龙似乎恢复了一些气力，手脚微微抽动起来，却仍旧没有办法重新对夏生发起攻击。
白兰笑眯眯的面容下面终于出现了难以自抑的不愉之色，他讨厌脱离自己控制的事物，更讨厌不在自己认知之内的力量，那会让他感觉到烦躁，焦虑以及……兴奋。
这个世界太无趣了，他既习惯于世间万物皆在掌中的高高在上之感，又期望着有谁能够出其不意给自己一个惊喜，为此，他一手策划了数个世界的毁灭。
那只灰龙是他一次无意间搜罗‘宠物’时碰到的小家伙，对方身上的力量让他第一次接触到了‘妖气’这种灵道力体系，与死气之炎不同，似乎乃是妖怪天生具有之物，使用起来没那么玄乎，不需要‘觉悟’。
通过这只龙，他偶尔能够见到这个世界上存在的第二种智慧生物，虽然没有办法研究利用，时不时捉两只来逗着玩玩，倒也有趣。
白童子应该算是他见过的除灰龙和夏生以外第一只人形妖怪，且攻击时隐约得以窥见的力量之强大，让白兰烦躁的同时更不由自主战栗起来，忍不住不断摩挲手指，有些按捺不住。
被重点关注的白童子却对他无动于衷，只顾着将夏生妥帖搂在怀里，催这让人操心的崽子赶紧把自己给治好。另一边，骸也恰好制住周遭越聚越多的喽啰，回头冲二人一使眼色，示意他们战略性撤退。
白兰不着不慌又喊了一声且慢，对被白童子挡在身后脸色苍白的夏生道：“难道你不想救出自己的弟弟吗？该不会因为他享受到了你没有拥有过的亲情，在嫉妒吧？好歹和纲吉君一样叫你做哥哥，就这么丢下不管真的好吗？”
“……亲情？”夏生漠然扭头，盯着那只灰龙看了一会儿。
“他可不像是在亲情沐浴中长大的妖怪，即便被你控制，身为龙妖，如此轻易便迷失心智，实在太不像话了。”夏生无情道：“我不管你是从哪里抓来的这只家伙，又从哪里得知我跟他以及我生母的关系，想要利用这只龙妖制约我，先拿出我们之间确凿无误的血缘关系证明再说。”
“下一次，我就不会像刚才那样失误了，别把我跟他相提并论。想要给你好看，办法多得是。”
“哇啊，那我可得小心点呢。”白兰夸张的拍拍手，整个人越发显得人畜无害，招手从灰龙脖颈上取下一块鳞片，“想要你们之间的血缘关系证明是吗？很简单，我之所以会知道这件事情，也是他清醒时直接告诉我的。”
“自己母亲骨骸的碎片，你总该认得出来吧？”
“……”
放下狠话正准备潇洒离去的夏生蓦然止住脚步，瞳孔不由自主拉细变长，扭头朝白兰手里看了过去。
灰龙因为被生生掰下鳞片而发出一阵哀嚎呻|吟，瘫软在地上急促喘息，黯淡的龙睛目无焦距。夏生从他身上匆匆一瞥，神经质般的咬了咬下唇。
白兰从灰龙鳞片中取出，现在正拿在手中的骨质物什，毫无疑问正是属于他的亲族没错，那虽死而犹未散去的彪悍龙族气息如此霸道，让夏生哪怕在如此远的距离之下也仍旧能够轻易辨别出来。
白兰继续道：“你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世吧，作为被抛弃的混血之子，虽然从未回到过龙族的聚居地，但你那位优柔寡断的母亲可是数次想要找你回去来着。说来你也有够果断，似乎从来没有认过她呢，直到她死去之前。”
“……”夏生瞬间捏紧了拳头，低垂眉眼，看似无动于衷。
白兰摊摊手，感叹道：“不愧是龙妖，冷血无情大概是通病？不过戮云跟我说过，作为将龙骨抽出给予你的条件，你答应过你母亲要好好保护她另一个儿子的。现在看到戮云这幅惨状，你准备毁掉这个约定吗？”
“……龙骨？”
夏生有些怔然，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脊背。他作为龙时靠近尾端部分缺失了一截至关重要的骨节，这件事情唯有他自己与那阴阳师知道。
白兰既然能说出这种话，大概不只是胡扯而已，因为缺失了那截骨头，曾经他以为自己永远也长不大来着。
所以按照这个逻辑推理下去，也许在之后的十年间，他那个抛弃亲子的亲妈突然良心发现想要接自己回去，结果被自己漠然无视了。这倒是不难理解，对于自己来说生母什么的，比陌生人差不到哪里去。
随后又不知出了什么意外，那个亲妈发现他缺失一截龙骨，致使二级残废永远长不大，顿时迟来的责任心爆棚，临死前拔出自身龙骨按到了他身上。如此一来，他会在十年后长的这般巨大也就有了解释。
而不愿承情的自己作为交换，答应了对方会照顾她另外一个儿子，也就是名义上应该是自己亲缘兄弟的另一只龙，大概是这么个意思吧。
夏生觉得白兰应该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骗他，话说知道如此私密之事，他倒是将那灰龙驯服的妥帖。灰龙有他的承诺做底牌，告诉白兰此事八成也是为了之后遇到自己能够脱险，若果是未来知道来龙去脉的那个自己，这会儿应当已经乖乖再次冲上去了。
这与白兰的目的又不谋而合，玩够了病怏怏的灰龙，看到自己这只健康强壮的新龙会起意想要捉起来也是在所难免。
可惜，现在的他是完全没有经历过那些事情的他，就算听到白兰说这些事情，心里也一时无法产生责任感。不知是否此事同样被未来的家光得知，这才让过去的自己魂传过来，正好没有心理负担的摆脱那个劳什子废柴弟弟。
同样身为兄弟，纲吉绝不会在身处险境的同时将任何其他人拉进泥潭里面，仅凭这一点，夏生就无法对那只灰龙产生亲近感。
左右已经在白兰手中待了这么久，看样子白兰也没有彻底杀死对方的打算，夏生沉思半晌，最终还是决定先撤退再说。他不是一个人，不能因为私事牵累到骸，周围的追兵越来越多了。
仰头冲静等回答的白兰灿然一笑，夏生最后看了伏倒在地的灰龙一眼，转身迅速拉着骸与白童子一起窜上了天。冰质的巨大龙影遮天蔽日，红青二色火焰围绕身周拧做羽翼，眨眼间消失在众人面前。
白兰：“……哎呀，走掉了，果然没有那么轻易上当呢~”
“那是当然的吧，”没有了演戏的对象，灰龙抖抖翅膀慢慢起身，龇牙咧嘴的揉了揉肩上伤口，“他应该没有关于我的记忆，不管是二十年前还是十年前的。你这么突然说出来，那个杂种怎么可能相信。”
“真严厉呢，戮云君。”白兰对他肩上的伤口无动于衷，笑眯眯道：“刚才交手的感觉怎么样？你和夏生君应该已经有十年未见了吧？”
“就那样吧，他的骨骼还在我身上，能厉害到哪里去。”戮云一声冷笑，仰头看向兄长远去龙影残留的云痕，“从被那个没用的女人抛弃掉那一刻开始，他就注定不属于龙族。只是单凭我要取到想要的东西有些困难，这才与你做交易，别忘记我们的约定。”
“是是，我对你想要的东西没什么兴趣，只要你拿走那东西以后，把夏生君留给我就好。虽说不是纯血，好歹外表很好看呢，比戮云君你还要更好看哦~”
“嗤。”
灰龙不屑的打了个响鼻，扬起骨翼丰满的翅膀，飞身离开了原地。白兰的居所托这前前后后一番折腾所祸，已然走风漏气，变成一栋栋废墟，他状若苦恼的撇了撇眉毛，望着戮云的龙影喃喃道：“真困扰啊……去找桔梗借住一下吧。”
另一边，夏生正展翅高高飞在云层之上。
远远离开密鲁菲奥雷可以触及的区域之后，夏生晃晃尾巴，点燃晴炎在伤口上自我治疗。不用瞒着小伙伴们真身的感觉很好，回去以后跟阿纲也坦白一下吧。
也想驮着他在天上飞呢。
坐在龙背上的两人各自盘踞一处，视线散漫的发着呆，默然无声。骸不知该说些什么，刚才白兰那番话，显然触及夏生内心的一些秘密，他不好干预，只能闷声不吭。
白童子倒是没有这方面顾虑，夏生说不定比他还云里雾里，是以根本不必担心龙妖现在有什么心理负担。妖怪只是惯性发呆，加上方才热身过后短暂休息回神而已。
夏生有些不适应这种憋闷的氛围，抠抠爪下流淌而过的空气，努力思考着他们几人之间能聊得起来的话题。
片刻之后，他无语的发现，白童子与骸碰在一块，能聊得开的话题似乎只有自己了。
“那个，白童子。”夏生闷啸着开口喊他。
白童子捂住耳朵，淡定道：“怎么？”
“想拜托你个事，”没看见背上的两人不约而同露出嫌弃之色，夏生继续说：“你能到我后面，就是尾巴……屁股那里，帮我看看那儿有没有一枚中空的鳞片吗？”
“中空的鳞片？”妖怪闻言一愣，想起方才白兰的话，蹙眉道：“所以，汝此前确实少了一根骨骼是吗？”
“嗯……因为早就不痛不痒了，我一直也没想起来。要不是他今天突然提起，我根本不记得有这回事。”
不管是不是借口，白童子都决定回去好好惩罚他一下，敢对自己隐瞒陈年旧伤支吾不报，是时候振振家风了。
顺着夏生指示的地方找到当年曾经缺失过骨骼的部位，据夏生描述，那里只有他化身龙形时才能看出来少了一部分。虽然鳞片重新长好，但是里面一直是空的，龙身上最重要的一根骨头被拿走，肉根本长不起来。
仔仔细细确认了一番，发现鳞片底下虽然有些凹凸不平，但基本上没有过于明显的旧伤痕迹。就如白兰所说，那里的骨骼被夏生亲母用自身弥补进去，伤口自然而然便长好了。
“那你自己原本的骨头呢？”骸拧眉问起：“比起老龙的替用骨骼，果然还是你自己的好用吧？那根骨头有什么用？”
“我也说不上来，不过若非那里被填充修复，我本来是有可能一辈子都长不大的。”夏生推测道：“龙骨用处很多，尤其是用来制作兵器，无坚不摧。我不知道到底是谁拿走了这跟骨头，在阴阳师笼中醒来的时候，那里就已经是空的了。”
是他！白童子马上反应过来，拿走夏生骨骼的那个人应该就是之前他在夏生记忆里找到的罪魁祸首，真正促使夏生与自己分离的那个人。
就是那个被记忆模糊掉面孔的家伙，抢走了夏生不说，还从他身上取走了一样或者几样重要的东西，使得龙崽失忆，变作幼龙身躯供人骨血。如今看来，这处龙骨应该就是其中之一。
好不容易摸到当年的线索，可惜却是在死对头手上，不知道白兰还知道什么讯息，不过想来，大概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告诉他们。
难得焦躁的拍了拍身下光滑的龙鳞，白童子忍不住道：“夏生，听到这些话，汝还是没办法想起当年的事情吗？”
“……想不起来，话说也没什么好想的，往事休提。”夏生很看得开，反过去安慰道：“就算破破烂烂东拼西凑，我也如此安稳成长起来了，既然找不到那个人，干脆就不要想，否则无头苍蝇一般，岂非自寻烦恼。”
“可惜我们却无法无动于衷呢，”骸有一下没一下晃着自己长长的发尾，眸光冷淡，“反正跟白兰终有一战，想要知道的话，等纲吉君打败他之后去问不就好了。”
“哇哦，你对我弟这么有信心？”夏生微微侧头，明亮的龙睛如月牙般弯弯可爱，低沉笑道：“看来我也不能输呢，好！阿纲赢了以后，就跟白兰问个明白吧。”
巨龙发出一连串沉闷奇怪的笑声，拍拍龙翼，一路直向遥远的日本飞去了。
途径日本海时，夏生突然哎呀了一声。
“糟糕，光顾着跑路，忘记去找找我爹妈和克里斯蒂诺他们了。”
白童子：“……”他也完全没想起来。
骸：“……”同上。
作者有话说
第154章 第154章 突然而来的曾经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