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第119章 归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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沢田宅门口的行人过道上面，初来乍到的里包恩和差不多也勉强算是初来乍到的夏生，因为两人谁也说服不了对方按照自身想法行事，此时正互相对视僵持着。
没想到才刚刚来到日本就遭遇第一道坎，且这坎出现的毫无征兆，打骂不得。若是被远在意大利的沢田家光知道自家大儿子失踪回来了，非得一路用死气之炎直飞回日本不可。
失踪了十年，对方不知道经历过什么磨难，肯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会是沢田家要挂心惦念的宝贝。所以这个长发飘飘穿着像个女生一样的少年，里包恩不能对其付诸武力，看在家光的份上。
不能动武，那就只能拽文了，里包恩对自己的扯淡水平很有信心，若夏生再好忽悠一点，他说不准能更顺利通过这一关。据说他十年前非常疼爱自己的弟弟，若是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纲吉好，兴许可以轻松放行。
然而夏生并不好忽悠，或者说，里包恩拿来忽悠的那一套借口没能戳到使他让步的那一个点。为弟弟辅导学习什么的，他身为哥哥完全可以胜任，并不需要额外的家庭教师。
尤其这个家庭教师还是个小婴儿，虽然他并没有看不起婴儿，但是……嘛，没有人会理所当然认为一个小婴儿可以去给别人家中学生当家庭教师的吧，从常识上就说不过去。
哪怕失忆了，至少龙崽基本认知还是有的。
里包恩难得被他们家常识逻辑根深蒂固的大儿子给打败了，文武都不通，那还能怎么办呢？十年前家光就拿他大儿子没办法，这话果然诚不欺他。
想到拜托自己过来调|教纲吉尽快成长的九代目与沢田家光，里包恩无可奈何，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把夏生单独叫到了一边去，准备跟他坦白事实。就算不信陌生人，老爹面子总要给，再难搞的儿子，还能不多思量爹的话吗？
夏生还真不思量，因为他现在对那个爹一点印象都没有，谁知道里包恩是不是信口胡诌。
他犀利道：“想要取信于人，你总得让我爹亲自跟我谈。随随便便说一句你是我爹派来的，没有证据，谁信啊？”
“……所以我不是都说了，你父亲他是彭格列门外顾问。知道这个还不够吗？不是随随便便谁都知道这种事情的，家光说你知道彭格列的事。”
“我可能知道吧，”夏生和善道：“不过那是十年前了，现在我对什么彭格列完全没有一点印象，不如你再说点别的证据？”
“……比如说，你失踪了十年，今天突然出现，一定还没来得及跟家光打招呼这件事？他说你油盐不进，从小时候开始就这样，我真没想到自己会马上亲临现场体会一次。”里包恩摸了摸列恩的尾巴，心里有些无奈，“不如之后我帮你跟家光通视频吧，看到他本人，你总该信了吧？”
“嗯——”
听到这话，夏生沉吟半晌，终于再想不出其他反驳之词。把他爹真身搬出来的话，确实很有说服力，但是为啥自家爹会让一个小婴儿来教导弟弟？真是想不通啊。
昏昏然扭身回到白童子身边，才恢复没多久的半妖开始觉得有些累了，不由往身边人臂弯间一倒，老大不乐意的开始哼唧：“我困了白童子，今天活动太多了啦，见奈奈……妈妈的事，能不能等明天再说？”
白童子问：“为什么等明天？不是很期待和妈妈见面吗？”
“因为……我也不知道……总觉得心里面别扭。”
“所以刚才其实只是在拖时间吗？”将软绵绵瘫在身侧的龙崽拦膝搂在怀中，白童子笑道：“不想亲身经历那种场合的话可以直说，吾还当汝真的在替纲吉把关。”
“我就是在替阿纲把关啊，怎么不像吗？那个婴儿那么可疑，”夏生嘟囔：“我爹是什么情况啊，居然会同意一个婴儿来教弟弟……啊，或者说，他也是妖怪？所以才看起来小……”
“应该不是，他身上只有人类的味道。”
白童子朝里包恩微一点头，示意他跟上，自己带头抱着夏生往家门口走去，口中抽空叮嘱纲吉：“夏生想要避开奈奈，汝便莫提，只当他睡着了，知道吗？”
“诶？嗯……为什么哥哥想避开妈妈？他们都很想哥哥，一起说说话不好吗？”
“呵，他这个人……”妖怪垂首微微一笑，看着夏生秒速入睡的脸庞，“大概是，近乡情怯吧。毕竟没有记忆，要直面可能会有的感动再会场面，多少心中不自在。”
“夏生他，并不是感性的人，如果奈奈哭着拥抱他，那时候，一定会手足无措的吧。这臭小子，只是想避开这种场面而已，就由他去吧。一会儿记得好好安慰奈奈，别让她太伤心了。”
这个家现如今真正的顶梁柱显然就是这位曾经不愿与他人好好沟通的白发妖怪无疑，失去夏生使他不得不主动融入沢田家的生活，为了等某只龙崽回来，白童子也有好好地成长了。
这样看来，唯一一个没能随着时光成熟起来的人，反而是失忆的夏生。
被归家的白童子怀中之人狠狠吓了一大跳，不用一秒钟就认出那个以昏睡之姿回家的人是自己失踪多年的大儿子，奈奈果然如众人所料，当场崩溃哭出了声。
和白童子一样，哪怕过去了十年，这位温柔爱家的妈妈也从来没有一刻相信过夏生再也无法回家的可能性。身为女性脆弱的同时，她更是一位坚强的母亲，所以满怀期望的盼着，盼着，就是为了能有朝一日如今天这般，用自己和十年前无二的朝气蓬勃迎接夏生。奈奈抱着这样的心思，一直死撑到如今。
今天她不必再撑了，十年前的哀痛，那之后的等待与苦熬，都有了结果。只要夏生回来，这个家就是完整的，她们家这么多男人，难道还支撑不起区区自己一个爱哭的母亲么。
白童子扶着奈奈坐到了沙发上面，把夏生送进哭泣的女人怀抱之中，双手展臂一揽，将他们齐齐抱在胸口，一边轻轻拍打着奈奈的后背。
纲吉赶忙一起坐到了旁边，低声安慰着情绪失控的妈妈，被气氛所感染，也不由自主红了眼眶，声音带了微微的颤抖。曾几何时，他们本就该如此亲密的挨挤在一起，不论光阴走过多少年轮，永远密不可分。
奈奈哽咽着抚摸夏生安然的面庞，语不成调，一字一泣问道：“小夏这是，这是怎么了？他这些年过得好不好，为什么这样瘦？白君，他是不是受了很多苦，你在哪里找到小夏的？”
“他无事，阿姨，夏生只是旅途疲倦，撑不住睡着了而已，”白童子耐心安抚道：“他这些年过的还可以，只是由于当年的事故导致失忆，这才找不到回来的路。”
“他现在把以前的事情全部都忘记了，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多亏还愿意跟吾回来。等醒来以后，阿姨可要多多告诉他以前的事情，让他早些想起来，别跟家里人有了距离。”
听了这几句话，奈奈顿时心疼起来，连声应了好。原来儿子回不了家是因为失忆了，难怪十年来毫无音讯。她知道自己的丈夫和夏生从小就隐瞒着自己什么秘密，包括白童子也是，如果是因为这个秘密导致夏生受了这么多年苦的话，那她再也不要假做无知了。
至少，至少……
至少要让她知道，大儿子这么多年以来到底做了什么，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如果他照顾不好自己，那就由她这个母亲来代为照顾。
总之，奈奈下定决心，在夏生恢复以前，再也不要让大儿子离开自己的视线了。
而对于这个结果，白童子喜闻乐见。
当天晚上，夏生被搬到以前曾经属于自己，现在基本上属于白童子的那间房屋里安置。某只心机妖怪以‘就近严格看管’为由，怂恿不便夜里看顾的奈奈同意他们继续住在一起，贴身监视夏生的安危。
失忆的大儿子，未必会像以前那样老实听家里人的话，所以为了不出什么意外，全天候监视是很有必要的。奈奈跟白童子达成一致，立马便收拾了一套被褥出来，帮助夏生更衣入住老地方。
妖怪乐呵得很，虽然夏生现在也很乖，不过万事早做准备，龙崽别想从他这里逃走哪怕一步。
夏生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事情了。
看到陌生的房间，他知道，自己至少已经过了第一关，再见到那个即将被自己称为‘妈妈’的女人时，双方应该可以控制住情绪，而不会抱头痛哭了。他最怕这个，想想就心里难受，所以昨晚才选择了逃避。
白童子坐在一边静静望着自己，自从在鬼王那里见到这只妖怪开始，他就总是这么望着自己，好像两人有几辈子没见过了似的。
虽然确实很久没见了，但若不是对于彼此来说很重要，一般人应该不会这样。
他之前有亲过自己，再加上那种事事顺己心意的做法，恨不能贴在自己身上不下来的行为动作……
他……是喜欢自己吗？
喜欢那个一走十年，将这一大家子人不负责任的丢在脑后，失去记忆，还任由一位温柔的母亲在身上哭成泪人而无动于衷的自己吗？
这样说自己似乎不大好，毕竟，当初离开好像也并非他本身所愿。十年被封印的日子，可以将人改变彻底，他总觉得自己似乎还在梦中，面前的人都笼着一层薄纱，眉目看不清楚。
他不知道该如何对待这些为自己而牵挂忧心，哭泣心痛的人们，不管是对待自己也有些陌生的弟弟，甫一见面便痛哭失声的母亲，亦或是看似稳重淡然的白童子。
就好像自己突然成为了被所有星球围绕旋转的太阳一样，他们被这十年同样折磨地不轻，只要视线稍一偏离，似乎便要承受不住，心声紊乱。
看吧，就是这样。他不过是掀开被子起个身而已，又不是娇弱虚软的重病患者，白童子都能紧张到立马上前搀扶，这种随时被人挂在心上的感觉……
实在是让他无所适从。
夏生软软依偎进妖怪坚实的怀抱里面，无可奈何，为了让他不要太过于敏感，只好乖乖听话，柔声道：“我现在在家里了是吗？妈妈在哪里，我去看看她。”
“不急，”白童子把自己的一身衣服递过来，“先洗漱，换衣服。吾的可能有些大，奈奈说，等汝身体好一点，再一起出去买新的。”
“没关系，我不挑，”夏生笑道：“反正我最近不打算出去，就穿你的足够了。你的换洗衣服够两个人穿吗？会不会嫌弃我啊~”
“当然不会嫌弃汝，说什么呢。”白童子敲敲他的脑袋，“吾的衣服够用了，既然不出门，那就暂时不买。怎么样？”
“唔，还行，袖子卷两圈正好，裤子……帮我找根绳子来呗，你怎么这么高啊，腰也好粗。”
“……不是吾腰粗，是汝太瘦了，要好好吃饭。穿这个吧，左右是夏天，露点腿应该不冷。”
夏生依言换上白童子另外准备的一条裤子，短裤，裤口还算宽松，最重要的是，自己穿上刚刚好，就是款式有点奇怪，和昨天那身衣服似乎有异曲同工之处。
穿好以后，上半身白童子宽大的衬衣长长缀搭下去，恰好将短裤遮挡住，乍一看去，就跟夏生没穿裤子似的，露着两条大白腿。看来不管出不出门，半妖的裤子至少得先买回来。
白童子对这个效果很满意，等夏生洗漱过后，领着别别扭扭的崽子出去了。奈奈等他已久，母子俩该好好说说话。
厨房里餐具叮叮作响，米香四溢，沢田宅的午餐日常，每天都在奈奈的辛勤劳作下展开。纲吉中午要在学校休息，也是惯例不在家的。
不过今天多少还是有些与往常不同，偌大一个客厅里面几乎满员，一个面容成熟身形高大的外国人，一只身姿优美肌理流畅的金角大鹿，还有一匹雪白皮毛妖气凛然的高大妖马。
当然还有昨天那个硬是要留下来给纲吉做家庭教师的黑手党男……婴儿。
这家庭结构组成也是有够奇怪的。
夏生顶着一群人灼热的目光，拽着白童子衣角一溜烟跑进了厨房里面，不想去跟那些稀奇古怪的小伙伴尬聊。没有记忆，他连自己该说些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奈奈自然是不同的，他不需要没话找话，左右是自己的母亲，实在不知道说什么的话，只要撒娇就好了。撒娇什么的，可是夏生的拿手好戏。
奈奈一把抱住冲自己扑过来摇尾巴的大儿子，笑到眼睛眯成了一弯月牙儿，满心疼爱。什么嘛，自家儿子哪里像是失忆了，分明还是那个长不大的小宝宝，永远这么可爱柔软。
她顺着掌下炸炸卷卷的大长毛，在夏生额上落下亲昵一吻，语气温软一塌糊涂：“小夏，怎么了？一大早就这么没精神，再多休息休息也没关系哦，等吃饭的时候我会拜托白君叫你的。”
“嗯。”白童子立刻应道
跟在后面进来想跟这母子俩沟通一下的里包恩：“……”一大早？
奈奈很快便看到了儿子身后海拔不那么明显的里包恩，昨晚是她做主留下这个小婴儿，此时见了，以为他们二人还没有打过照面，自然开口介绍道：“小夏，这位是里包恩，妈妈给纲君找的家庭教师哦。里包恩先生很厉害呢，明明是个小婴儿，知识面却很广，总觉得他可以好好教导纲君，那孩子，对学习有些苦手啊。”
“唔……”
既然是自家妈妈留下来的人，夏生自然不会再说什么扫兴话，只是转头悄悄瞪他一眼，做口型要求两人一会儿私下详谈。
里包恩求之不得，本来昨天他就想好好跟这个沢田家唯一一个知道家光身份的人好好聊聊，谁知对方出现的突然，情况也很突然，居然失忆了，这给他们之间的沟通带来很多障碍。
尤其是在他哪怕没有记忆，也仍旧对自己家人们极其护短的前提之下。
跟奈奈好生腻歪过一番之后，看到她通红的眼眶渐渐恢复原样，胸腔躁动平复下来，似是情绪终于得到了缓和。夏生这才调皮的叼了一口鸡蛋饼在嘴里，蹦蹦哒哒又拽着白童子返身去往客厅。
客厅里面，方才那些狐朋狗友们还老实端坐在原地，仍旧目光灼灼注视着他的身影。这些人与妖显而易见已经被打过了招呼，知道夏生心里不自在，所以并不鲁莽上前搭话，只是这么死盯着人，像是怕他跑掉一样。
夏生已经完全能够理解这些人的心理，所以勉强还算撑住了表情没有露怯，一步一顿走过去坐在沙发上，清了清嗓子。
然后几人便开始干瞪眼，莱翁他们体贴夏生对家里人有陌生感，想等他主动开口提一个话头，自己等人接下去就好了。夏生则是干巴巴不知该说些什么，原本都是熟人，自我介绍也不合适啊。
克里斯蒂诺迟疑半晌之后，最终把目光投向了白童子，用眼神示意他：还不赶紧说点什么，别让小boss为难啊！干坐着多尴尬，把人吓跑了怎么办！
白童子：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被瞎跑，夏生胆子又不小，顶多尬聊一通。
夏生：“我看我要不……”
白童子：“坐着，听他们说。”
夏生：“呃，可是……”
“没事，汝坐着，”白童子拍拍龙崽肩膀，转头恶狠狠地：“西里斯。”
“啊？啊！……啊……哦，那个……小boss，好久不见啊，哈哈……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昂，还不错，就是有点饿……谢谢……”
“不客气~”彭格列好保镖（mu）欢快道。
听到小boss说自己肚子饿，克里斯蒂诺一如当年那般灵活，仿佛一只哆啦A梦，掉头便从手边变出一盒新鲜的奶油蛋糕。他一早就出去排队买了，十年过去，就连蛋糕的口味都变了不少，小boss应该会喜欢吧。
夏生很给面子的当下打开品尝了起来，他不记得自己爱不爱吃这些东西，不过只闻味道也挺有食欲。跟在封印自己的阴阳师身边时虽然也有大鱼大肉吃，但那些并不是全部和自己口味，太腻了。
大角鹿疼惜的看着自己十年不见的小主人，流转角中晴炎，暗暗与夏生贴合一番。他们的死气之炎互相之间倒是没有陌生感，可以彼此牵引。
【小主人，能听见我的声音吗？】
“诶？可以啊……你是莱翁对吗？”夏生塞了一口蛋糕进嘴巴里面，空出手去抚摸莱翁的金角，“你好漂亮，不能直接说话吗？莫非只有我能听见你的声音？”
“曾经是，”大鹿顺服垂下头去，用坚硬的角质温柔触碰小主人，“现在我可以了，在你失去消息的这段时间里，我有好好成长起来。”
“是嘛，那就好，我以前肯定很喜欢你。白童子说，你是被我拐回来的，哈哈~”
莱翁看了白童子一眼，眼瞳中染上笑意，“算是吧，因为我对你一见钟情，所以只好乖乖被拐回来了。”
“咳嗯！”
“怎么了？某些人不好意思表白，还不准人家剖明心意么？”
“……不要瞎说。”白童子郁闷道。
“不要瞎说哪部分？我对小主人一见钟情可是千真万确，新王上次又抱怨了，说我老不回去看它们。”
白童子道：“那跟一见钟情有什么关系，不是汝懒么……一见钟情不是这么用的，蠢货。”
“不能这么用吗？”夏生插了一句话进来，“我觉得，就还好啊，说明我有魅力呗，嘿嘿~你都没有对我一见钟情吗？”
白童子立刻没原则的改口道：“那随他去一见钟情，反正是只鹿。”
“喂。”
“吾对汝不是一见钟情，夏生，”白童子继续道，光明正大地：“汝知道日久生情吗？”
作者有话说
第119章 第119章 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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