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第114章 十年两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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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强制性接受夏生的龙翼换心，在新生的痛楚中昏睡过去，此前浑噩中的最后一眼，便是他看到夏生的最后一眼。
再次醒来的时候，夏生不在他身边。
身边只有一只满脸不耐烦躁的二狗子，还是他最不待见的那一只。犬夜叉半蹲着，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一手拿着烤鸡翅在啃。
当时白童子还没有从虚软之中彻底回过神来，身体酸痛不已，到处不痛快。不过他的执念还在，勉强认出面前人是谁之后，妖怪几不可闻的问道：“夏生……怎样？”
“啊？”犬夜叉动了动耳朵，意思意思朝他看了一眼，吧唧着嘴巴回问一句：“你说夏生吗？你不是把他带走了，我还在等你来告诉我他到哪里去了呢。”
“……等一下，你不知道他去哪里了？那还睡得那么香！”
狗子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火烧屁股似的噌一下就跳了起来，转身急吼吼走出去，嘴里开始召唤自己的小伙伴：“戈薇！弥勒！白童子这家伙真不知道夏生去哪儿了，我就说有问题，赶紧回刚才的地方再找一找啦！”
白童子：“……”
他果然和犬夜叉合不来，能不能先好好沟通一下。
白童子挂着额角虚弱的青筋，勉力撑着自己坐起来，扶着脑袋四下打量。这屋子有几分熟悉，应该是犬夜叉他们平时落脚的村子，他住过的。
只是这一次，夏生不在他身边。
不可能不在的，他受了那么重的伤，自己又昏迷着，他能到哪里去？
怔怔的愣着神，想起昏迷之前最后一眼夏生苍白的模样，白童子又开始心绞痛，恨不能从嗓子眼儿里把之前吃下去的东西全部都掏出来。这一手实在太狠，没有半点征兆，令他手足无措。
不过那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夏生似乎失踪了，犬夜叉找到了为给夏生解除幻术而带他避开的自己，却没有找到被一起带走的夏生本人，这绝对不对劲。
而且那个笨蛋龙崽绝不会在自己昏迷的时候随随便便跑到别的什么地方去，哪怕是打水，八成那家伙也宁可费点力气画符阵出来。能够让夏生在那种情况之下离开自己失去踪迹的可能性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遇险了。
刚刚自拔龙翼，半妖没有力气，搬不动自己。若是为了不把他暴露出去，夏生确实有可能主动出现吸引路过危险的注意，将危险带离自己身边。除此之外，白童子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别的可能性能够让夏生不老实在昏迷的自己身边待着。
思及此，妖怪心中有些着慌，再顾不得自己虚软无力的状态，强撑身体站了起来，慢慢朝外面走去。夏生在心音里想过的，有了龙翼塑造的心脏，他们便有了联系，可以感知对方方位。
所以如果他真的还在引离危险的途中，自己应该能够找到他，和犬夜叉几人一起去帮忙。
他一定能够找到他。
抱着这个决心，在那之后的十年间里，白童子都再也没能见到夏生哪怕一面。
十年之后，获得龙翼换心的白童子被无形中缓慢加速了成长，外形渐渐保持在二十多岁左右，停滞不动。时间并没有因为一个人的消失而善待遗留下来的人们，包括妖怪。
奈奈他们当初得知大儿子突然失踪的消息之时，有过怎样的不信与悲伤，都不必再提，痛苦永远只留给剩下来的那些人。不过他们并没有因此迁罪白童子，作为与儿子形影不离了大半年的朋友，想必夏生也不愿意看到他们之间出现嫌隙。
白童子因此得以继续留在沢田家中，仍旧住在夏生的房间里面，只是从此变成一个人，看着龙崽所有的那些物什都放在外面被时常清理，寂寂等待着它们擅自失踪的坏主人。
他从没有放弃过寻找，三天两头跑回战国时代去骚扰犬夜叉，或者拜托彻底寄宿在枫婆婆家里的神无用镜子搜寻，或者自己无头苍蝇一般藉由那没什么卵用的心灵感应瞎找。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强，他受不了一个人无所事事的感觉。
夏生给他的心脏确实完整健康的成型了，安放在自己曾经空洞的地方，顽强跳动着。白童子不知该怎样对待这个不合时宜的玩意儿，它确实彻底分裂了自己与奈落，使得赤子对他们来说再也没有用处，被彻底封印起来。神无与神乐也因此得到了自由，如今闲散得很。
但与此同时，夏生曾经用心音讲述过的心灵感应也半点没有起过效用，不管他如何驱使心脏去感应它曾经的前主人，暗暗希冀它能为自己指引一个明确的方向。夏生就是从来也没能自感应的另一端出现过，仿佛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般。
这个猜测绝对是白童子全然不能接受的那一种，是以他基本上不去细想，只埋头继续自己寻找的脚步。夏生受过那么多次大伤小伤，不都蟑螂一样顽强地挺了过来。他一定还在哪里负隅顽抗着，等到危机过去，重归无碍，就要再次回到自己面前，为长久以来的毫无音讯而请罪。
他只能坚信这一种可能，别无他选。夏生只是暂时脱不了身，如果他需要自己的帮助，那么自己就绝不能停下寻找的脚步。为此白童子一直坚持到了现在，以往的什么野心，自由自在或者不受拘束都被他丢到了脑后去。
有夏生在，他再也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且甘愿就此永久停泊。
又到了三天一次的战国时代出游时间，白童子如今基本上有了规律，一周在家呆三天，其他时间全部都跑去犬夜叉那里四处游荡。
曾经被夏生视如掌中珍宝的小弟沢田纲吉现下已然十四岁整，今年刚刚升上初一。得益于曾经和哥哥爱意满满的互动，以及三天两头跑去找人的白童子的不断提醒，哪怕夏生失踪之前他只有四岁，到如今也仍旧没有忘记过自家大哥。
只是陌生感还是会有的，毕竟软萌的孩童时代太过久远，除了记得自家大哥似乎有着什么不同寻常的能力，常常悄悄使出来逗自己玩，就连夏生的面孔，在他脑海中都有些模糊了。
家中最显眼的地方还放着夏生幼年时期的照片，纲吉照旧对小小的大哥道了别，跟在门口等他的白童子合掌道了声歉，小跑过去穿鞋。
他咬着面包，口齿不清地说道：“对唔起白哥，我又起晚了，咱们走吧。”
“嗯。”
白童子淡然应了一声，并没有因为纲吉的墨迹而生气，他现在很少再因为什么事情不爽了。
一人一妖出了门，照旧一路小跑起来，先伴着纲吉上学去。小家伙体质不赖，就是莫名有些不协调，看起来弱唧唧。他是夏生的弟弟，又一直叫自己哥哥，不知何时白童子也对小纲吉有了责任感，时常催他锻炼，至少别在体育课上丢人现眼。
同是一个爹妈，虽然夏生不是亲生的，兄弟俩好歹得有一个地方是一样优秀的吧。帮不了他功课，白童子就只能从体力方面下手了。
忍耐过一段时间以后，至少一路小跑着赶到学校对于纲吉来说不算问题了。奈奈为此大力支持白童子的锻炼提议，任由小儿砸接受训练。有时灰头土脸回到家来，一问之下，十有八|九又是在跑步途中平地摔了个大马趴。
那也是偶尔的状况，今天他顺利到达了学校，跟校门口地痞流氓一般的学生会组织成员擦肩而过，安全进门。回过身来远远跟白童子挥了挥手，纲吉知道，接下来有四天左右将会见不到又去找人的白哥了。
实话说，他是非常佩服白童子坚持不懈寻找十年的举动的，哪怕作为人类来讲的认知隐约告诉自己，这样的寻找八成没有结果。但同时作为弟弟，他又极其希望夏生可以早日出现，为十年间大家的苦等画上一个休止符。
印象中的夏生，开朗而阳光，对自己宠溺至极，好像还每天要讨一个亲亲？想到这一点纲吉就有些羞赫，同时更加希望再次见到长大后的夏生，看看哥哥如今好不好，变成了什么模样。
如果这一次能够得偿所愿就好了呐，白哥。一如既往地这般想着，不知为何突然就有了好的预感，纲吉笑着跟一旁几个同学打声招呼，大步走进了教室。
白童子在纲吉离开后迅速回身上了天，走空路去往戈薇的神社穿越食骨井。他确实从夏生血脉中获得时空的穿越权，可以一只妖来回往返，而不必借助四魂之玉的作用。
话虽这么说，如今也已经没有四魂之玉了。当初最后一片四魂之玉被白夜交了出来，他似乎与奈落是真正性命相连，赤子沉睡的那一刻，他也跟着消逝在世间，成为奈落最后的终结。
完整地四魂之玉完成了戈薇的愿望，自动永远消失，不再留在人间作乱。是以那边的妖怪们现如今十分安稳，简直可称无欲无求，都快要发霉了。
仍旧是小孩模样的神无站在井边迎接他，瘫着一张脸四十五角仰望天空，无机质的眼神中莫名有些忧郁。
也可能不是在仰望天空吧，高高大大占地方的镜妖自十年前以来便再没有变回镜子的模样，就这么一直以原形跟在神无身边，像只永远不需要睡觉的大型宠物一般，寸步不离。神无总是仰着脖子看它，平日里若非需要和他人沟通，镜妖的肩膀才是这小姑娘落脚的地方。
此时见白童子出来了，神无垂首看过来，二话不说便是抬手一指，令镜妖开始用腹部圆镜搜寻。若是一个人在十年间不断重复做这一件事，任谁也要摸清了规律，只盼着能早早完事儿抽身离去才好。
饶是没什么感情波动的神无，也忍不住略微有些不耐，只是看在白童子与自己姑且算作兄弟，夏生跟犬夜叉他们关系又十分要好的份上，才会愿意将这搜寻工作持续下来。
今天也一如既往地早早完事，打发走白童子以后，和镜妖散步去吧，之前那道瀑布很美呢，还想再走走。
这样面无表情地想着，神无伸手在镜妖手边一拍，让他随时准备把自己送到肩膀上去，分分钟走人。圆镜的搜寻功用十分迅速，不到几秒钟便可得出结果。
几秒钟后，空茫一片的圆镜中出现一片纷繁缭乱的樱花林，落英缤纷，芳草鲜美。树木茂密遮挡视线，叫人看不清楚其中有何机巧，想来是林子主人使了障眼法，只许窥视者赏花，而不可扰其行踪吧。
白童子：“……”
神无：“……”
镜妖：“……”
一分钟后，白童子不易察觉的轻轻颤动了一下指尖，口中冷静异常，再次要求道：“重新搜寻一遍，立刻。”
“……”
完全没有想到这次会突兀出现与往常截然不同的搜索结果，神无也有些愣神，闻言什么也没有多说，再次催动圆镜做法，循着夏生的妖气细细搜罗起来。
五秒钟之后，又是那片安然祥和的樱花林，又是占满镜面纷繁缭乱的樱花。樱林主人藏身在幻法后面，若非有一只误入的龙妖崽泄露妖气，他们怕是永远也不可能找到这个隐蔽的地方，打扰主人家安生。
事到如今不可能不打扰了，十年以来圆镜首次出现反应，白童子几乎不知该做出什么表情来才算妥当，脑子里面一片空白，甚至差点被井沿绊成个五体投地。他一把抓住神无，表情空茫，咬着后槽牙低声叹道：“带吾去。”
“……不要着急，林子，施了幻阵，轻易不可进入。”神无用细弱的声线缓慢劝道。
白童子充耳不闻，盯着圆镜的眼神几乎能带他整个直钻进去，手掌回握成拳，难以自控的微微发着抖。
他恍惚的再次开口，几乎是低声下气的，用气音说道：“带吾去，神无……无论是不是真的，吾现在就得去。也许，也许只有这片刻机会，他消失了十年，万一……”
“不，汝不必带吾去，告诉吾大概的方位，吾自会去寻，把这樱林位置告诉吾……快点……”
大概是对方现在面部有些失控的表情让神无不忍再拒绝，无论如何，只要抓住一丝机会，白童子就有找到夏生的可能。他这么执着，没道理会找不到的。
将樱林外围的气息搜摸一遍，神无将大概位置指给了妖怪，目送他闪电一般抽身离去，眨眼间没了踪迹。如此，她也没了兴致再去逛什么瀑布，不知为何，心里还挺轻松地，于是改变决定，打算回犬夜叉那里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
一路向樱林位置疾驰而行的白童子已经果断放弃了勉强自己去思考任何事情，满脑子想着的都是久违的暴力事件。见到夏生，他一定要先痛打他一顿，居然敢擅自做出那种决定，导致他们分开这么久，简直作死。
然后，然后……
然后，他要好好地抱他，要把他身上刻下自己的印记，让他再也不能离开自己。除了他白童子身边，任何地方都不会是夏生的归处。
他们之间的亲吻与爱抚，已有十年暌违了。
嘴角勾勒着显而易见的弧度，有那么一点人设崩塌，不过管他的呢。在巅峰状态的白童子全力奔跑之下，目的地很快便近在眼前，这是神无指给他樱林所在的方向，至于能不能闯进去，就全看自己的本事了。
只从山下看来，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妖怪注意着周围，慢慢踏入上山小道之中，视线四下寻找樱花的踪迹。他人已在此，不知樱林幻法是不是只对远程搜索之术起作用，如果是，那么大一片樱花，远远便能够看见的。
这山倒果然有主，隐约之间，总有股霸道的酒气围绕在山野里。白童子前来只为寻人，没有半点争胜之心，他只想快点见到夏生。
于是妖怪刻意收敛了妖气，快步沿着山道老实上山，可以说是十分示弱了。周遭几道蠢蠢欲动的气息顿时重新安分下来，继续蛰伏，端看这外来者有何贵干。
深入到半山腰间，鼻翼中传来若有若无的花香味，淡渺遥远。白童子不赏花，闻不出这香气具体出自什么花朵之上，只是不愿错放，立时便循着靠近了，离开山道横穿树林。
再往前些，眼中映入一片粉色，色浅净白，枝芽沉重。一眼望见那满枝头结实的桃果，白童子差点没叹出一口气来，知道自己找错了。不过说不准两种花木是挨着的呢，他这么想着，仍旧朝桃花林里走了进去，四下观望起来。
桃林里的酒味便更加浓郁，也更加狂妄了不少，似是在划地盘一般。主人家定是喜酒的妖怪，连自身气息都变作了这味儿，着实熏人得很。白童子从不沾染这些，闻久了，觉得脑子里有些昏沉。
不过并不是晕眩的那种昏沉，而是发现自己似乎有些兴趣，也忍不住想要尝几口的那种。该说是陶醉吗？好像又不是，总之，之后闲来无事，可以叫夏生买些来给自己尝尝。
嗯，叫夏生买些来，就这么定了。
脚步莫名轻快地将一片桃花拂向旁边，白童子很快穿过了桃林，重新站在另外一条狭小的山道之上。这里已然是内山了，看来主人家暂时还没有赶他出去的意思，说不定是夏生也感应到自己，跟山主说了好话呢？那家伙，惯会讨人喜欢。
哼笑了一声，白童子继续沿着山道往上走，安稳敛着气息，不去招惹那些沿途躲藏起来的小妖怪。这山还真是座妖山，奈落作乱的时候，居然没把他们全收归自用，看来主人家必定有几分能耐。
等到接近山头，差点都快要挨住顶部御敌结界的时候，白童子才终于忍不住有些懵逼了。
这没道理啊，怎么能没有呢，神无的镜子里可没显示有什么结界挡在樱林外面，这一路走来，怎么会没有见到樱花呢？
啊，难道是见自己不请自来，主人家又恰巧在樱林中喝酒，为了不被打扰，这才竖起结界的吗？
有了这猜测以后，白童子又去观摩面前大型结界的构造以及组成，他自己如今也算是个结界大师了，一看便知，这道结界应该是长久矗立在此，守护山间主人的。若是匆忙立起，结界的稳定性便不是这样。
那么……应该是在山的另一头吧。
锤了一下自己的手掌，白童子发现了盲点。他有点晕乎，差点忘记自己只看到半边山路，另外半边自己还没有涉足，说不准为了与桃林辉映，樱林正种在桃林的对面呢。
真是，太失态了，不过见个龙崽子而已，做什么这么慌张。白童子自我谴责一番，也没见有何不耐，扭身便沿着结界绕到了山的另一头，打算再下山去，沿途寻找樱花林。
他这一路都没有感觉到任何幻阵的气息，山林主人应该只设立了障眼法，阻碍他人窥探，但若是光明正大前来赏景，想必对方实则并无不愿。
藉着居高临下的山势，眼力极好的妖怪这次很快便看到了另外一片柔和纷繁的粉色。花瓣曼妙柔软，满地深浅，枝繁叶茂，不正是樱花林无疑。他在圆镜中看到的景象，确实出自这里没错。
不由自主地整理了一下衣袖，天不怕地不怕的白童子突然有些诡异的紧张，心慌与不知所措。见到夏生的第一面应该说些什么好呢，汝这小子，居然敢给吾消失这么久，还不过来领罚，之类的？
不不不，夏生肯定是吃了很多苦，实在不得已才无法回家去的。这下脱身回来，他应当很像找自己诉诉苦，撒撒娇吧？那么这样好了，先什么也不要说，等他过来找自己要抱抱，就、就……就抱抱他……
然后，然后……
哎，说什么然后……然后当然是直接带人离开，找个地方好生跟他亲昵一番，发泄一下自己十年来的不满与担心了。
就坦率一些又有何妨，他们不该再浪费时间彼此磨蹭，把所有的感情全部摊牌，从此再无隔阂，比什么都要重要。
他们之间，什么都不必说。
作者有话说
第114章 第114章 十年两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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