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野有蔓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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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先秦《野有蔓草》
“马上就要上场了，我们最后来整理一下衣服。”唐宁拍了拍双手，难掩紧张，招呼着身边一个个坐得整整齐齐的幼童们。
今天是幼儿园儿童节表演的日子，平常活泼得快要上天的小男生们这时候安静地如同鹌鹑，嘴闭得紧紧的，不安之情溢于言表。
女生们反倒一改往日文静，叽叽喳喳地互相讨论着谁穿得比较好看，讨论着排练了很久的舞蹈动作，言谈动作之间虽仍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兴奋。
听到唐老师的话，孩子们迅速地安静下来，连忙检查自己身上的衣服是否有哪里不妥，有细致的女孩子更是仔细地拿出母亲特意准备的小镜子，看看头发有没有乱。
李芩茖认真地从领口开始检查，轻抚过一个个微微的褶皱，对齐左右衽，系紧了腰间的系带，整了整大袖，最后往上提了提裙子，又一次拉紧了腰带。
嗯，这个一定要系好，不然一会儿绊倒裙子就糟糕啦。（by 有过经验的李芩茖）
“芩芩你看我的头发有没有乱！”方芸努力钻到李芩茖身边，急急地问道。
李芩茖看了一眼便直接说道“没乱，放心吧，不会乱的。”一头男孩子式的短发再乱也乱不到哪里去，何况之前老师给一个个梳整齐了。
“嗯嗯......芩芩，你的头发真好看啊。”方芸捧着小脸一脸羡慕地看着李芩茖。
李芩茖有着一头乌黑茂密的长发（其实只过了肩膀），顺滑细软，手感特别好，惹得老师们常常抚摸她的头发，给她扎小辫子，这次除了像其他长发的女孩子一样给扎了两个包包以外，还拿了两根鲜艳的红发带系上，在人群当中别提多惹眼了。
李芩茖穿了一身广袖对襟襦裙黑底红边，配上红色的发带，乌发红唇，眼眸清亮，眉间点上一抹红，挺直了腰背，小小的孩童，却是有了一股庭中玉树般的仙气。
“谁让你不愿意养长发呢？”李芩茖斜睨一眼，方芸是个懒性子，真的是恨为女儿身，夏天不能打赤膊，不能和男孩子一起下水游泳，当方芸发现身边的女孩子们的那头长发每天都需要花时间打理，就觉得浪费那些个时间还不如拿去玩耍。
“唉，养头发太麻烦啦。”方芸挠了挠头，嗯，反正自家小伙伴就在身边，欣赏小伙伴的盛世美颜就足够啦
。#小伙伴美就是我美#系列。
李芩茖无语看着方芸弄乱了她自己的头发，伸手一拍，“别挠了，都被你弄乱了。”
还好方芸的头发柔软，手指撸了几下便整齐了。
“芩芩，芩芩，”
“诶，老师，我在。”李芩茖连忙走上前去。
“来，”唐宁拉过李芩茖的手，站在队伍的最前面。
“芩芩，老师之前说的都记住了吗？”唐宁蹲下身来，看着眼前这个自己一直很喜欢的孩子，“等会儿你带着大家上台，作为第一个上台的人，你要带好大家的节奏，老师相信你都把歌词背好了，关键是动作要好看，还有，”唐宁顿了顿，严肃了眼神，李芩茖全神贯注，“一定要把你的小脸对着摄像机。”
“......”
“要笑，微笑，笑得可爱一点，甜一点。”唐宁捏了捏李芩茖的脸蛋，李芩茖条件反射便是抿嘴微微一笑。
“不错不错，就是这样”唐宁满意地戳了戳露出来的小梨涡。
“唐老师——，下个节目就是你们班了。”负责后台的女老师急匆匆地过来喊了一声。
“行，我知道了，我们都准备好了。”唐宁挥手示意。
唐宁领着孩子们躲在幕布后面，轻声鼓励着这时候开始紧张的孩子们。
“唐老师，我好像有些忘记怎么唱了......”李薇沮丧着脸，小手揪着袖子，不安极了，感觉自己的心跳砰砰地好像要炸掉了。
鲍青青站在后面听见了这句话，抿了抿嘴，没有开口嘲笑，因为她也很紧张。
“唐老师，我动作有些忘记了怎么办？”一个小胖子欲哭无泪地拽着有些过长的袖子。
“额......”面对着一双双不安的眼睛，唐宁有些语塞，这其实是很正常的现象，毕竟年纪小，第一次上台表演到底不容易，不好怪他们。
眼神飘散着，瞟到了身边一脸淡定的小女孩儿。
“不记得了就看李芩茖，芩茖会站在你们前面领着你们，就照着芩茖做！”唐宁一挥手，潇洒地做下了决定。
突然被数双眼睛盯着的李芩茖:“......”
唔，算了，李芩茖她还是服气的，鲍青青撇了撇嘴。至少比某个家伙好多了，鲍青青的眼神不由瞟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李薇：......
李薇挺起胸膛，端了端小脸，眼神紧盯李芩茖。
嗯，抱住小伙伴大腿不放松。
李芩茖：......默默抱住被坑的自己。
李芩茖转过头，认真地听着报幕的主持人开始倒数。
五，
李芩茖心想，到底是这辈子第一次上台演出，可不能丢了面子。
四，
这些日子忙着为这次幼儿园联欢汇演排练，都没有空去看新买的书，回去就看！
三，
台下都有谁呢？听说有很多有名的艺术家都来了，嗯，主办方家好像就有一个。
二，
不知道妈妈他们坐在哪儿了，有没有带相机？
一，
嗯，准备好了。
“下一个节目，《野有蔓草》，由桃花大班的同学们为大家表演，掌声欢迎！”
幕布随之展开。
李芩茖抖了抖衣袖，双手合拢置于腰前，由着宽大的衣袖遮住了手，挺直了胸膛，正视着前方，在满身的灯光中，迈出了脚步。
.......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清甜悠扬的歌声在略有些空旷的舞台上响起，童声清脆，却不减优美，天真烂漫，却是韵味十足。
因为这是最后一个节目，观众们经历了之前的表演，注意力难免都有些不集中，然而在歌声响起了一刹那，大家的眼神都不由自主集中在了舞台上那些稚嫩幼小的身影上。
一个最为漂亮的小姑娘站在最中间的位置领着整个班的节奏随着音乐舒展着身躯。
她是领唱，也是领舞，小小的身板慢悠悠地在舞台中央舒展着，宽大的衣袖随着动作挥舞着，裙裾飘扬，步伐轻盈。
小小的年纪，举手投足之间，竟令人觉得有些优雅。
她身后的孩子们也是乖巧极了，跟随着她，随着音乐翩翩起舞，竟是难得的没有出什么错。
《野有蔓草》，诗经里的一首爱情诗，在孩子们的演绎下，不带暧昧情思，却是清清雅雅，率真坦荡。
三十六岁的刘真穿着整齐的灰色西装坐在台下的第一排，他上身微微前倾，认真地看着台上的表演，当然，他更多看的是台上那个最耀眼的小姑娘。
这个小姑娘还很小，嗯，上幼儿园的孩子当然还很小。
年纪虽小，却不可忽视。别人关注的是她漂亮的脸蛋，清亮的歌声，优雅的动作，而他更关注的，是那一双清亮的眼睛。
别人也许看不清，但他坐在第一排，加上良好的视力，清楚地看到了小姑娘那一双美丽的桃花眼。
形美，神更美。
眸光流转之间，不经意流露出的神态极美，自然而随心。
这只是个五岁的孩子吗？刘真有些疑惑，不由得想看得更清楚些。
无可奈何的是......他总不能跑上台吧？
刘真只好耐着性子坐在位子上，准备等节目结束后去看看那个小姑娘。
好在，这是最后一个节目。
“啪啪啪啪........”在观众真心实意的掌声中，李芩茖带着自己的同学们在台前行礼，广袖翩然，端的是贵气优雅的小仙童。
举着摄像机的大哥哥大叔们噼里啪啦对着孩子们就是一顿拍，李芩茖不动声色地用胳膊肘顶了顶身边松懈下来刚想蹦蹦跳跳的青梅，淡定地拉住了她，对着摄像机一起笑，潋滟的桃花眼晃花了对着她的摄像机后的眼。
噢，摄影师不由捂了捂小心脏，没想到一个梨涡比两个酒窝还要醉人啊~
太棒了~台下的唐宁开心地原地蹦了蹦，到底是少女心犹存的女孩子，面对自己负责的第一件大事的成功，唐宁还是十分激动的。
看到人群渐渐散去，唐宁便蹿了上去。
“来来来，小何，麻烦你帮我们再拍几张。”唐宁一把搂住李芩茖，对着认识的一个年轻的摄影师说道。
“没问题！”小何拿起摄影机，“大家再靠近一点，笑！”
唐宁又十分不知足地抱起了李芩茖拍了好多张。
李芩茖：......麻蛋今天被蹭了这么多豆腐真是够了！
“到时候记得给我洗一份啊！”唐宁看完拍的照片后嘱咐道。
“放心吧，过几天就给你送过来！”小何拍拍胸口。
唐宁满足地揉了揉李芩茖的长发，手感好极了，丝滑如同丝绸。
要是我以后的孩子长得这么好看就好了。
看着眼前小姑娘精致的小脸蛋儿，唐宁不禁第三十三次这样想到。
“你好，请问你是这个班的老师吗？”唐宁正在给班里的女孩子拆头发，冷不防耳边传来声音。
抬头一看，却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儒雅中年男子。
唐宁一挑眉“是，我是他们的老师。”这不明摆着的吗。
“你好，我是刘真，这是我的名片。”男子笑着递过。
嗯？！唐宁疑惑地接过一看......
浙江大学副校长、浙江省H市汉服协会会长、作家协会会长......
唐宁：......
“啊，您好，刘...刘老师您好。”唐宁反应过来连忙恭敬问好。
我去，这可是文化界的大师啊。唐宁有些激动。
我去，这不是未来大神中的大神吗？这是惊讶的李芩茖。
刘真很随和，笑着和唐宁以及孩子们打了打招呼，随即在李芩茖面前弯下了腰。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听说叫李芩茖啊，有意思的名字。
被拆了一半头发的李芩茖：.....
“我叫李芩茖。”李芩茖还是乖乖的，冷静的。
“好名字！”
嗯，你也很好，你是第一个没问我我的名字是哪个字的人。
刘真总算近距离看到这小姑娘了，一边夸着刚才的表演，刘真一边尽量不明显地打量着依旧穿着广袖襦裙的小姑娘。
近看更好看。
年纪小，皮肤好，这都不奇怪，长得好也不奇怪，奇就奇在这一身不同于其他孩童的气质。
是的，气质，一个孩子，一个五岁的孩子，说是气质旁人听了难免不信，可事实就是，这小姑娘的确很有气质，身形还是孩子的样子，只不过瘦弱些，但那一双眼睛流露出的神采却是常人难以企及的光辉，别的孩子穿着这一身汉服仍是一团稚气，而她却能显现出几分风骨出来，异常地适合她。
不是没有过这样的孩子，这样的孩子国外有很多，国外的孩子本身就比国内的成熟，再加上超于常人的智商以及家庭的教育，从小就能显现出和同龄人不一样的一面，更加聪慧，更加成熟，甚至很多大人都比不上他们。
这样的孩子国内到底不多，智商高的有很多，但他们本身还是像个孩子，甚至有些会因为智商的过高没被好好引导发展平衡而在生活中感到困难（其实就是心境没跟上），典型例子就是自闭症。刘真的一个好友家的孩子就是如此，好在发现的早，经过治疗，情况现在已经好了很多。
所以当刘真看到李芩茖时，他敏锐地意识到，这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孩子。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表演，但刘真作为一个生活在社会上层、阅历丰富、眼光独到、在圈内颇有地位的大师，还是从中察觉到了不同，别的不说，眼前这小姑娘与其他的孩子，到底有些格格不入。
倒不是说她不能与同龄人相处，相反看得出来他们关系都很好，只是敏感一点的人都能发现，这个小姑娘实在是与众不同，各种意义上的不同。
一个与众不同的，天才。
“刘老师？”唐宁看着眼前一直和李芩茖“搭讪”的大师，硬着头皮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或者说“问答”。
“嗯？”
“刘老师，那个，我们这儿都结束了，那个，孩子们，该回家了。”
“哦，奥，是我不好，不好意思啊，”刘真有些遗憾地结束了单方面觉得很愉快的对话，“唐老师，耽误你们了，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唐宁连忙摆摆手。
看着人走得差不多的现场，刘真想了想，笑眯眯地看着李芩茖说“芩茖小姑娘，要不要叔叔送你回家啊？”
不，不，不需要好嘛！感觉快被“榨干”的李芩茖心累极了。
讲真，这真是她重生以来遇到的最难对付的大人，在他面前李芩茖总是差点流露出在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样子，费了老大的劲儿去演一个五岁的正常孩子。
有文化真可怕！李芩茖内心在擦汗。
“叔叔，我妈妈会来接我的。”李芩茖笑得十分天真可爱，却委婉地拒绝了。心想着赶紧和小伙伴溜走，简直不想再面对成了精的老狐狸。
然而，说曹操，曹操就到。
“芩芩，妈妈来接你了哦。”
oh no，李芩茖眼神灰暗。
刘真却是眼睛一亮。
“哦，是芩芩的妈妈来了啊。”唐宁笑着向着缓缓走来的女人打了个招呼。
却见眼前这人三十不到的样子，身姿高挑婀娜，穿着一件开叉到大腿的深紫色旗袍，白生生的胳膊露了一半，黑色的细高跟嗒嗒作响，柔顺的黑色长发在脑后披散着，唇红齿白，十分美丽。
啊，怪不得芩茖小姑娘也长得这么白啊。刘真有些恍惚地想着。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野有蔓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