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妻》门前红柿

18、第十八章

　　一晃，时间就到了中午。李嬷嬷也饿了，她对宁晚秋说了一句告辞，并退了下去。

　　宁晚秋本就生着病，又硬撑着听了李嬷嬷一上午的教导，疲倦得不行。

　　上下眼皮控制不住的想合上，李嬷嬷一告辞，宁晚秋精神一松懈，眼皮就沉沉的垂了下来，呼吸沉缓，显然是累极了。

　　丫鬟二初见此，面带担忧，开口轻声唤道，

　　“姑娘，醒醒，等用了午膳，再躺床上休息会吧。”

　　丫鬟的话在宁晚秋的耳朵里转了好几圈，宁晚秋才把字撸顺了，她疲惫的抬起眼看了看一脸担心的丫鬟二初，扯出一抹极淡的微笑，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开口回道。

　　“嗯，好。”

　　明明只有两个字，但宁晚秋说得极轻极缓，却给人一种这是她最大的声音一般，让人听着无端心疼。

　　“哎，姑娘，您这是何苦呢？要不奴婢去找少爷，相信少爷一定会去找大夫来给小姐看病，您也不必如此辛苦。”

　　丫鬟二初不是很明白宁晚秋心里是如何想的，在她的意识中，出现这种情况，就应该找男人来顶天，毕竟这个世界女人都是依附男人生存的，男人就是她们的天。

　　“别，别去。”

　　一听丫鬟二初说去找沈洵，宁晚秋急忙说道。

　　因为话说得急，宁晚秋的喉咙被扯得火辣辣的疼，还有些发痒，她忍不住咳了两声。

　　丫鬟二初没有想到宁晚秋反应如此之大，但看到宁晚秋咳了起来，她急忙走上前，伸出人轻轻的拍着宁晚秋的背，给宁晚秋顺气。

　　过了半响，宁晚秋才勉强止住了咳嗽，但还是时不时咳两声。丫鬟二初走到桌边倒了杯水递到宁晚秋的手中，忍不住又说道，

　　“姑娘，您刚才咳嗽得那么厉害，不看大夫是如何都不能行的。奴婢手里还有点积蓄，奴婢等下就去请大夫来给您看看。”

　　宁晚秋从小就渴望这样的关心，所以哪怕是一点点的关怀，都能让她心暖起来，并记在心里。

　　但上次擦伤的药都是二初花钱买的，这次如何都不能再让二初破费钱财了，更何况，她知道请大夫花的钱必定不少，她以前的小地方，请个大夫都要花很多钱，繁华的京城请个大夫肯定是要花很多很多钱的。

　　更何况，二初一个丫鬟能有多少月钱，又能有多少积蓄，而且这点积蓄一看就是二初自己攒的嫁妆，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再亏欠二初了。

　　“我没事，别请大夫。”

　　两个人说话间，一穿深蓝色粗布的丫鬟端着饭菜进了来。

　　“奴婢小平见过宁姑娘，这是夫人吩咐的宁姑娘的午膳。”

　　丫鬟小平把盛放着一碗稀米饭和一碟青菜的托盘稳稳的放在桌子上后对宁晚秋行了一礼，低着头开口说道。

　　“嗯，下去吧。”

　　宁晚秋看了丫鬟小平一眼，说道。

　　“姑娘，奴婢喂您吧。”

　　丫鬟二初把宁晚秋扶了扶，然后才去端放在桌子上的午膳。

　　当看到饭菜里，丫鬟二初楞了楞，心里不禁可怜生着病的宁晚秋，夫人这是真的不喜欢宁姑娘啊。虽然说生病了，饮食应该清淡些，但这也太简陋清淡了，还没有她们这些下人吃得好。

　　丫鬟二初端起碗，坐到床上，抬头就撞进了宁晚秋宁静的眼睛中，偏过头，她把冒着热气的粥吹了吹，舀了一勺送到宁晚秋的嘴边，开口道，

　　“姑娘生着病该吃清淡些，这稀饭刚刚好。夫人其实还是关心姑娘的。”

　　丫鬟二初这般说，是想让宁晚秋心里好受些。但宁晚秋何尝听不出来丫鬟二初说这话是走安慰她。

　　她心里清楚，娘从她一进门，就没有承认过她，娘不喜她，怎么可能关心她呢。

　　想到这，宁晚秋唇边不禁溢出一抹极浅的苦笑，她轻轻的摇了摇头，平静的道，

　　“嗯，我知道。”

　　丫鬟二初见宁晚秋这般，剩下的话，她怎么也开不了口。

　　以前她以为自己生在贫困的家里，被卖做丫鬟，已经很可怜了，她恨命运的不公。

　　“姑娘，休息会吧。”

　　喂宁晚秋喝完粥，丫鬟二初把碗放回桌子上，用手帕给宁晚秋擦了擦嘴，一边扶着宁晚秋躺下，一边开口说道。

　　宁晚秋疲倦极了，头一沾床，闭上酸胀的眼睛并迷糊的睡了过去。

　　下午的时候，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李嬷嬷并没有再来。丫鬟二初便没有唤醒宁晚秋。

　　早朝的时候，沈洵把伪造的证据呈了上去，贩卖兵器，可是灭九族的死罪。

　　兵部尚书虽然是气焰嚣张了些，倚老卖老，但并未罪至灭九族。

　　沈洵的证据一呈上去，就等于把兵部尚书的罪定死了。

　　朝堂上一片唏嘘，皆没有想到刚才还和他们谈笑风生的兵部尚书王大人，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就被扣上了叛国诛九族的罪。

　　兵部尚书王大人被拖下去的时候，眼睛死死的盯着沈洵，里面的恨意能吞噬人心，嘴里还诅咒着沈洵不得好死，孤独终身。

　　如此这般情景，沈洵经历了不知道多少次，沈洵就是皇帝黎九霄的一把刀。他为了权，为了宋桃花，早就从当初温润如玉的公子变成了拿着滴着鲜血的侩子手。

　　对于兵部尚书王大人的诅咒，沈洵也不知道听了多少遍。

　　不得好死，他不知道。孤独终身，确实，孤独终身。

　　退朝后，沈洵没走几步，丞相宋大人便跟了上来，

　　“沈大人可是为朝廷除了一害，真是让老夫佩服不已。”

　　丞相宋誉脸圆圆的，平常见谁都是笑眯眯的，给人的感觉很和善。

　　“丞相缪赞了。”

　　沈洵对丞相宋誉微微行了一礼，开口说道。

　　“哪里，哪里，老夫从来不说假话。老夫记得沈贤侄还未成家，不知贤侄喜欢什么样的？”

　　宋誉如此这般说，沈洵心里明了，今天的事，丞相宋誉看在眼中，肯定以为他是间接的讨好，而拉拢关系最直接的方式就是把女儿嫁而他。

　　沈洵温和有礼的笑了笑，开口说道，

　　“多谢宋丞相关心，小辈还有要事，就先行一步，告辞了。”

　　丞相宋誉看着沈洵走远的身影，眼底光芒闪烁，脸上笑容更加的和蔼可亲，看着和气极了。

　　这件事告一段落，沈洵也清闲了下来。

　　简单的交代完事，沈洵便回了沈府。

　　今天走得早，所以沈洵到家的时候，天还未黑，太阳才刚刚落山而已。

　　进了府，没走几步，就遇到了温一言。

　　温一言款款对沈洵行了一礼，开口道，

　　“表哥。”

　　“嗯。”

　　沈洵停下了脚步，看着温一言淡淡的点了点头。

　　沈洵和温一言这对表兄妹关系并不很亲近，遇到了不过是相□□点头，说话的次数也屈手可数。

　　要不是上一次他这表妹派丫鬟来告诉他宁晚秋在府上被娘动了家法，他对这表妹的印象还停留在陌生人的阶段。

　　跟在沈洵身后的侍卫赵如归飞快的看了一眼温一言便低下了头，让人看不清他现在的神色。

　　“有事？”

　　沈洵抬脚想走，但看到温一言似乎有话要对他说，他开口询问道。

　　“也没什么大事，表哥去宁姑娘院子看一看就知道了。”

　　温一言说话点到为止，说人完便带着丫鬟小欣走开了。

　　温一言话都说道这份上了，沈洵的第一反应是宁晚秋又被他娘动了家法。

　　那家法，就连男子都难以承受，更何况宁晚秋这样的一个小丫头。

　　宁晚秋的院子门虚掩着，沈洵轻轻推开门。

　　比起别的院子，这里冷清了不少，他记得他上次来，这里好像就只有一个丫鬟在伺候着。

　　推开房门，沈洵大概的看了眼房间，没有人影。

　　最后他的视线定格在那微微隆起的床上。

　　可能是见宁晚秋睡着了，沈洵的脚步轻了许多，他缓缓的走了过去，坐在了床沿上。

　　宁晚秋脸色惨白惨白的，沈洵伸手贴上宁晚秋的额头，一片滚烫。

　　这是发烧了。

　　沈洵收回了手。

　　他来的时候也没有看到那个丫鬟，这都发烧成这样了，丫鬟居然不在身边伺候着，沈洵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他看向仍就熟睡的宁晚秋，心里一股莫名的情绪闪过，面对生病躺在床上豪无生气的宁晚秋，沈洵的心难得抽了一下，有些疼。

　　是他的疏忽了，沈洵眼中溢满了愧疚。

　　温柔的把宁晚秋露出来的半截手臂放进棉被里，沈洵盯着宁晚秋看了会才起身走了出去。

　　沈洵刚一起身，房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丫鬟二初正要来唤宁晚秋起来用晚膳和喝药。

　　她本来是想去请大夫来给宁姑娘把脉的，可是她那点积蓄根本请不动大夫。

　　最后她把宁姑娘的病情简单的说了下，然后只抓了一副药。

　　丫鬟二初推开门就看到沈洵，忙俯身行礼，

　　“奴婢见过少爷。”

　　“刚才为何没在？”

　　沈洵见到丫鬟二初，皱了皱眉，开口问道。

　　“回少爷，奴婢刚才去给宁姑娘煎药了。”

　　丫鬟二初听到沈洵的质问，忙开口说道。

　　“去寻点蜜饯来。”

　　闻言沈洵这才把视线移到丫丫鬟二初端着的碗上，伸手接过那盛这漆黑药汤的碗，开口吩咐道。

　　“是。”

　　丫鬟二初得了命令，转身就出去给宁晚秋找蜜饯去了。

　　沈洵端着药又重新坐到了床边，他吹了吹药，试了试药温，不烫口后，他才唤道，

　　“晚秋，起来起来喝药了。”

　　宁晚秋此时正在做一个噩梦，她一个人沿着一条路走，明明看到尽头就在前方不远，可她怎么都走不到尽头。

　　周围有很多的人，可是不管她怎么唤那些人，都没有一个人回答她。

　　她一直走，一直走，她感觉自己走了许久，可是身体一点疲倦都没有。

　　突然，她听到了一道温柔的令她心安的声音。

　　她开口轻声道，

　　“你是谁？”

　　“晚秋，醒醒。”

　　见唤了一道宁晚秋没有醒过来，沈洵又唤了一道。

　　睡梦中的宁晚秋听到沈洵的声音终于醒了过来，原来刚才是个梦啊，宁晚秋心里如是想到。

　　可是刚才唤她的人，那声音好像是沈大哥的，难道沈大哥回来了？

　　宁晚秋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眼中含着浅浅温柔和担心的沈洵，她张口唤道，

　　“沈大哥。”

　　睡了一觉，宁晚秋的病不仅没好，反而更加严重了，声音沙哑如喉咙见掺了沙子一般。

　　“嗯，醒了？”

　　沈洵应了一声，便伸手去扶宁晚秋做起来，还体贴的把枕头放在宁晚秋的背后让她靠着舒服一些。

　　宁晚秋是不愿让沈洵知道她生病的，在她的眼中沈洵每天都很忙很累，特别是她来京的路上和沈大哥一起，她知道沈大哥在外面很危险。

　　所以她不想让沈大哥担心。

　　而且只不过寻常的小病，也没有什么。

　　虽然心里这般想，但那个女人心里多少没点矫情和小心思。

　　虽然不想让沈洵知道自己生病，但自己醒来，看到沈洵就坐在旁边担忧的看着她，她心里还是甜蜜蜜的。

　　都说女人最好安慰，只要给她想要的，而宁晚秋想要的不过是沈洵而已，现在看到了沈洵，宁晚秋心情好了不少，精气神也足了些。

　　沈洵不在的时候，宁晚秋心里有许多的话想和沈洵说，但真的当沈洵坐在她旁边，宁晚秋却不知道开口说什么好。

　　她突然发现她与沈大哥没有可以聊的话题。

　　宁晚秋也不说话，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视线一直在沈洵的身上没有离开过。

　　“来，张嘴。”

　　扶宁晚秋坐好后，沈洵把刚才被他放在桌子上的药端在手上。

　　一只手掌碗，一只手拿起勺子舀了一勺药送到宁晚秋的嘴边。

　　宁晚秋垂下眼睑，乖乖的张了口。

　　药很苦，刚才尝过的沈洵知道。

　　苦涩的药一入口，本能的生理反应，宁晚秋皱起了眉头。

　　“药有些苦，先忍着点，我已经让丫鬟去寻蜜饯了。”

　　沈洵见宁晚秋皱起了眉头，开口说道。

　　温温的药虽然苦，但宁晚秋心里却是甜的，因为这是沈大哥亲手喂的，宁晚秋把药吞了下去，皱起的眉头舒展下去，她对着沈洵轻轻的摇了摇头，开口道，

　　“还好，不苦。”

　　“嗯，来，喝药吧。”

　　沈洵动作娴熟，喂宁晚秋喝下一勺，才舀起第二勺。

　　一碗药，在沈洵的一勺一勺下见了碗底，沈洵这才把药碗放下，伸手温柔的给宁晚秋吧嘴边点点的药渍。

　　“少爷，蜜饯来了。”

　　丫鬟二初手里小心翼翼的捧着一个小瓷盅，里面装着少许的蜜饯。

　　因为府里夫人交代过了，所以丫鬟二初这蜜饯还是温一言派丫鬟送过来的，附带了还有两副药。

　　和那丫鬟道了谢，丫鬟二初就马不停蹄了跑了回来。

　　虽然路程不远，但丫鬟二初跑得有些急，以至于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嗯，拿过来。”

　　替宁晚秋擦试药渍的手动作不变，沈洵应了声，说道。

　　虽然心里觉得甜，她也不撒苦，可耐不住身体的反应，胃里像有什么东西在翻滚一样，难受急了，宁晚秋几度欲呕，最后还是忍住了。

　　“乖，含个蜜饯在嘴里好受些。”

　　沈洵两指捻起一块蜜饯喂到宁晚秋嘴里。

　　嘴里含了个甜的东西，把口腔里苦涩的味道压了下去，宁晚秋好受多了。

　　缓了缓，宁晚秋才开口询问道，

　　“沈大哥今日怎么回来得如此早？”

　　沈洵伸手温柔的揉了揉宁晚秋的头，

　　“嗯，那件案子结了。”

　　沈洵简单的解释道。

　　沈洵所说的案子宁晚秋知道一点，因为她和沈大哥一起来京城的路上，她听到了沈大哥和沈大哥那侍卫赵如归交谈的话。

　　“沈大哥辛苦了。”

　　想到沈大哥每天在外面冒着生命危险破案，宁晚秋心里止不住的担心，但她能做的，不过是一句简单的安慰而已。

　　她一届弱女子，也不能帮上沈大哥什么忙，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家中好好的，不让沈大哥担心，回家时，能感觉到家的温暖，知道还有人在家里等着他回来。

　　有了牵挂，沈大哥在外面行事，会更加小心谨慎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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