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乱离》越风疏

3、扬州(一)

　　扬州城外的小路上，一位风姿飒爽的少年将军牵着马与身旁的锦衣少年交谈着。
　　“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把玉坠子还给我啊？”叶问水气鼓鼓的问道。
　　这些日子，他想了无数的办法向李傲血讨要坠子，强抢打不过，他也不好去偷，想着高价买回来，可这厮怎么都不愿意！
　　我那玉坠子到底有什么好嘛，明明我出的价够他再买好几个一模一样的了！
　　“你这小少爷，干嘛老跟这坠子过不去？”李傲血也想不明白，这叶二少明明有钱再买一个，为何偏要被他抢了的这个？
　　“哎，你藏剑不是挺有钱的吗？你再买一个不就行了吗？”
　　“那不一样！”叶问水急得跺脚。
　　“怎么不一样了？”李傲血发现自己似乎越来越喜欢看小少爷被气得跳脚的样子了。
　　“那玉坠子是娘亲给我的，大哥都没有呢，娘亲说等我成亲了，要给我家娘子，”到底是年少，说起成亲时，叶问水还有些扭捏。
　　“哦~那叶夫人很有先见之明嘛，”李傲血打趣道，幸好没给叶庄主，就算给了叶庄主，这玉坠子也是送不出去了。
　　李傲血想起了李承恩，也不知道他师兄走了什么狗屎运，藏剑叶庄主长得好，名声好，武功好，还是一庄之主，怎么就瞧上他师兄了呢？
　　“那你现在能把玉坠子还我了吧？”叶问水眼巴巴的看着李傲血，眼睛湿漉漉的，盯得李傲血突然就乱了心神。
　　“就不还！大不了我娶你！”
　　脱口而出后瞧着叶问水变青了的脸，李傲血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浑话，正欲开口道歉，却见叶问水已抡着重剑砸了过来，当下也只顾得上躲了。
　　“你是不是以为我大哥喜欢李统领我藏剑个个都要和你们天策府的好了？”叶问水气得眼睛都红了，本来嘛，大哥如果老老实实娶个大家闺秀该多好，就因为瞧上了李承恩，在父亲那受了多少委屈才让他老人家点了头。如今眼前这人还抢了他的玉坠子，天策府果然没几个好人！
　　“怎么？本将难道配不上少爷吗？”李傲血挑挑眉，到底是娇生惯养的，气性可真是大。
　　叶问水愈发生气，手下劲道也愈大了。
　　李傲血心下不忿，师兄能得那叶庄主倾心，怎么自己就这般讨嫌了？
　　如此想着，心里也有些窝火，不去哄那小少爷，倒和叶问水认真过起招来了。
　　“哎哎哎，你们两个干嘛呢？”
　　两人打得正热闹，却被出城到处找采花贼的官兵撞了个正着。
　　“主城附近禁止斗殴！”那领头的捕快一声怒吼，震得叶问水耳朵都有些发麻，显然是个练家子。
　　李傲血听着来人声音，似有些耳熟，仔细一想，不就是早些年从天策府出去的神捕杨庆吗？
　　“杨叔快来，我逮着个可疑人物，”李傲血心中有气，自他一路升到现在的位置，除了师兄李承恩，手下那些老兵油子也没敢给过自己脸色看，偏这藏剑的小少爷，一生气就提剑招呼过来了。
　　看我今个儿怎么挫他的锐气！
　　叶问水平日里脾气也挺好的，可应着他大哥的事，对这天策府便无端存了几分敌意，叶少爷心疼大哥受了委屈，却也不敢和父亲对着干，这李傲血又老招惹他，索性把一肚子的气都撒在了李傲血身上。
　　“是傲血啊，这是谁家的孩子？”杨庆到了跟前，定睛一看，还真是熟人啊。
　　“抓的可疑人物。”李傲血趁叶问水发愣间拧过其胳膊，扭送到了杨庆面前。
　　叶问水见有官兵来了，下意识便停了手，一时不察竟被李傲血得了手。
　　“李傲血！你放开本少！”被李傲血以押送犯人的姿势扯到杨庆面前，叶问水又气又羞，平日里做错了事也经常受罚，可也从未被人以如此难堪的姿势羞辱过。
　　“傲血，这怎么回事？”杨庆揪着李傲血的耳朵悄声问道。
　　“藏剑的二少爷，性子傲得很，我收拾收拾他，”李傲血回答道，“杨叔，把你关死囚犯的监狱借我用用。”
　　杨庆犹豫了下，道:“借你可以，你得悠着点啊，要真惹急了人家，回去后你师兄可不得扒了你的皮。”
　　“知道了，我有分寸，”李傲血向旁边兵吏要了绳子，捆了叶问水。
　　“李！傲！血！”叶问水气得咬牙，偏拿人家毫无办法。
　　李傲血道别了杨庆，带着杨庆的令牌，把被捆着的叶问水扶上马便一路进了城。
　　进城后人渐渐多了起来，也有不少人对着叶问水指指点点，叶问水坐在马背上愈发难堪了。
　　看着叶问水涨红着脸在马背上不自在的扭动着，企图挣脱绳子，李傲血心情大好。
　　叶问水狠狠的瞪了一眼正笑得开心的李傲血，扭过头盯着马背发呆。
　　没一会儿，二人便到了扬州城的府衙。
　　“李傲血，你到底想干嘛？”叶问水气道。
　　“叶二少殴打天策将军，怎么着也得坐两天牢吧？”李傲血给衙役看过杨庆给的令牌后，径直往死牢走去了。
　　“那你还抢我玉坠子呢！你这是知法犯法！”叶问水怒道。
　　“本将军就是抢你玉坠子了，你能把我怎么着？”李傲血耍赖道。
　　“你，你无赖！”叶问水气得浑身发抖。
　　“自然比不上叶二少家教好！”说话间两人已到了死牢。
　　“这死牢里都是些亡命之徒，叶二少气性大，刚好来这撒撒气，等过两天您气消了，本将军再放你出来。”李傲血站在死牢门口对叶问水说道。
　　“哼！”叶问水也不等李傲血再说些什么，自己推开死牢大门走了进去。
　　坐牢就坐牢，我倒要看看你能把我怎样？
　　叶问水捏准了李傲血只敢把自己关两天，绝不敢做太过分的事情，心里也渐渐平静下来，只是一想起被抢走的玉坠子，还有李傲血那副无赖嘴脸，叶问水就觉得极为窝火。
　　师兄怎么就让我和这种人一起出门了呢？难道是他装的太好了，师兄看走眼了？
　　其实叶踏雪私下也问过李承恩，李傲血为人如何。李承恩不知叶踏雪是何意，他本身也是极为护短的人，自然牟足了劲的夸李傲血。再加上叶踏雪看到自家师弟的玉坠子到了李傲血身上，也就误会了叶问水与李傲血的关系。
　　同往扬州一事，也不过是叶踏雪想做个顺水人情罢了。
　　叶踏雪也有观察过李傲血，仅十八岁便能独当一面，眉宇间又是正气盎然，是挺有少年将军的范儿。
　　如此，更加确定了叶问水的玉坠子是送出去的，压根就没想过李傲血会动手抢。
　　“叶少爷，这死牢的感觉还不错吧？” 李傲血带着叶问水在死牢里转了一圈，眼见着小少爷被吓得脸都白了，方才开口慢悠悠的问道。
　　李傲血也不是非要关着叶问水，他就想看心高气傲的叶小少爷服个软。从认识到现在，这叶少爷就没给过自己好脸色，还动不动就气势汹汹的提剑来打，当他李傲血是好惹的吗？
　　李傲血的潜意识里完全忘记了自己抢人家玉坠子的事了。
　　“还成，”叶问水看着牢里那些苟延残喘的死囚犯们，有人不停喊冤，有人心如死灰，有人身体腐烂围满蝇虫，有人疯疯癫癫胡言乱语。从不知人间疾苦的他哪见过这阵仗，早被吓得两腿发软了。
　　可他就是不想在李傲血面前露怯，在他心里，李傲血是顶坏顶坏的人，怎么能被坏人看了笑话
　　嘴硬！李傲血心中不屑，可如今自己也不能带他出去，这样岂不丢了面子？
　　“那就劳叶二少在牢里待两天了，可别哭着喊着要出来啊。”
　　“不会的！”叶问水也不甘示弱，径自走到李傲血前头，进了衙役为他准备的牢房。
　　见叶问水始终不服软，李傲血也没有办法，只好离开。只是离开前还不忘叮嘱衙役，这个犯人可不是什么死囚犯，还得好生对待。
　　叶问水打量着四周环境，这间比起别的来还算干净，只是牢房里终究是阴暗潮湿的，到处都有一股子霉味。又想起最近这几日自己如厕也只能在这间牢房里解决，叶问水的心情愈发沮丧了。
　　叶问水找了个比较干净的地方坐下来开始调息。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打坐练练功。
　　忽听耳边传来虫鸣声，小少爷睁眼一看，吓得跳了起来。
　　怎么，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蟑螂啊？这些都是什么啊？看着地上墙角旁若无人爬来爬去的虫子，叶问水差点忍不住破门而逃了。
　　叶家每日都有仆人打扫，又知叶问水素来怕这些小虫子，他的房间更是下人们打扫的重点。他何曾见过这么多小虫子？密密麻麻的，看得人脑袋晕，还反胃。
　　可叶问水就为了和李傲血赌那一口气，愣是冷静下来了，逼迫着自己不刻意去看脚底下的虫子，将注意力转向别处，强压下喉咙里泛上的恶心，竟就这么过来了。
　　只是到了吃饭的点，即使李傲血叮嘱过衙役了，可给死囚吃的东西能好到哪里去？
　　那饭菜味道差就算了，甚至还有一股子泔水味。
　　叶问水勉强吃了几口，又呕了出来，再也咽不下去了。
　　这时候叶问水才委屈上了，玉坠子没抢回来，饭也没法好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