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逢故人》不喝汤

12、花灯会（1）

　　祁昱在东宫禁足的第十五天，督查司查办的百香楼命案终于有了结果。
　　如烟姑娘作为此案的帮凶，被下令处死，主犯阿四姑娘被全国通缉。
　　祁昱太子被证实了清白，从东宫释放。
　　许尚书对这种结果不能接受，他认为如烟和阿四两位姑娘背后有人操纵，真正的杀人凶手还在逍遥法外，太子殿下依然是最有嫌疑的人。
　　但是督查司已经定案，承天帝也很满意这个结果，他认为自己对臣子该关心的已经关心了，该交代的也已经交代了，许尚书的坚持在承天帝看来就是冥顽不灵，故意寻事生非，让人感到厌恶与烦恼。
　　所以，当许尚书三番五次请见承天帝时，前几次承天帝还愿意安抚安抚他，后面觉得心烦，干脆闭门不见，直接撵了人回去。
　　许尚书仿佛一下老了十几岁，迅速地憔悴消瘦，思虑成疾，没过多久就病倒在了床上。
　　第一个去探望许尚书的人是宰相郑亨。
　　郑亨踱步到许尚书床边，上下打量了几眼许尚书，然后点点头：“没想到，许大人你也会有如此落魄的一天。”
　　许尚书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回应：“我就知道，你来看我没安好心。”
　　“世人都知许大人为人光明磊落，刚直方正，”郑亨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许尚书，“却又有多少人知道，你机关算尽了一辈子，最后却栽在了自己的儿子身上？”
　　“郑亨，你恨我。”许尚书肯定道。
　　“当然恨，”郑亨一口承认，“你害死了葛老，差点毁了我的仕途，让我不得不将自己的女儿送进宫，新仇加旧恨，我等了这么多年，等的就是看你现在的这幅模样。”
　　“哈哈哈……”许尚书笑了起来，“郑亨啊郑亨，时至今日，你还以为当年葛老的死仅是我一人造成的吗……你以为，你以为皇上真的毫不知情吗……”
　　闻言，郑亨眉头一皱，没再接话。
　　许尚书笑得更开心了：“你该恨的人多着呢，只恨我，有什么用。”
　　郑亨受到许尚书的嘲弄也不恼，原本一脸冷漠的他也笑了起来：“也不是没用，至少看到你如今的下场，我心里畅快了很多，你放心，当年的每一个人，我都不会放过，只是时间早晚罢了。”说完，郑亨准备离开，离开前仿佛想起了什么，又回到许尚书身边，低下身凑到许尚书耳边轻声说，“对了，许大人，你可能还不知道，令郎死的时候，嘴里一直在喊——爹，救我。”
　　“你！你！”许尚书双目一下瞪大，脸和脖子涨了个通红，他用手指着郑亨，嘴唇颤抖着，却半天说不出其它话来。
　　郑亨见达到了自己满意的效果，才噙着笑离开了许府。
　　眼见着郑亨从自己眼前走掉，自己却无能为力，许尚书心中升起一股怒气直冲脑顶，接着全身颤抖，喉头一甜……
　　许尚书被活活气死了。
　　自此，曾经盛极一时的许府，因为男丁凋落而日渐衰败。
　　得知许府的下场，郑夫人问郑亨：“你开心了吗？”
　　“还不够。”郑亨道，“还远远不够。”
　　以前，他想要的是许尚书的命，是许府的报应，现在，许府已经没落，他发现自己想要的其实更多……

　　又过了几日，大越的花灯节终于到了。
　　作为大越一年一度的盛大节日，大越的男女老少都会在这一天出来购买花灯，游玩取乐，到了晚上的重头戏——花灯会，更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因为先前的约定，祁昱和宋清阳一起被慕容娇拉了出来逛花灯会。
　　华灯初上，闹市已经熙熙攘攘，从远处观望，向前蜿蜒的街道灯火通明，如同一条奔赴夜幕的火蛇。
　　街道两旁的摊位全都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精美花灯，灯丛中人群川流不息，昏黄的烛光倒映在路过的人们脸上，将他们的笑容渲染得格外温暖。
　　慕容娇走在最前头，这个花灯摸摸，那个摊位看看，偶尔停下脚步催促后面的两个人快点跟上，祁昱和宋清阳无奈地跟在慕容娇身后，顺带做她的钱袋子和提东西的小厮——当然，提东西的人只有宋清阳。
　　“我要吃这个，我要吃这个！”慕容娇指着卖冰糖葫芦的地方，像个小孩子似地缠着要买。
　　“买买买，大小姐想要吃就买。”祁昱边说边掏钱出来，“老伯，来一根。”
　　“老伯，来三根。”慕容娇说。
　　宋清阳听了惊讶地说：“慕容娇，你是猪吗，一个人吃三根。”
　　“我呸，你才是猪！”慕容娇瞪着宋清阳说，“早知道不给你买了。”
　　“谢谢你的心意，但是你买给我，我也没办法吃。”宋清阳抬了抬自己的手，手上全是慕容娇买的大包小包。
　　慕容娇自己拿过一根糖葫芦，将另外两根塞进祁昱的手中：“那就让太子殿下喂你吃。”
　　说完又开开心心地被其他东西吸引去了注意力。
　　祁昱盯了自己手中的糖葫芦一会儿，然后举到宋清阳嘴边，问：“吃吗？”
　　“不吃白不吃。”
　　说完，宋清阳就着祁昱的手咬了一大口糖葫芦。
　　慕容娇来到一个卖花灯的小摊前，一眼相中了一盏比翼鸟花灯。
　　慕容娇望了望身后，祁昱和宋清阳还没过来，便对摊主说：“老板，这盏花灯给我留着，等下有人来给我付钱。”
　　话音刚落，旁边伸出一只手，递给了摊主几枚铜钱：“这盏花灯我买了，送给这位姑娘。”
　　慕容娇听到这声音，脸色倏地一变。
　　“给你。”魏庄接过比翼鸟花灯，想要交到慕容娇的手上。
　　“谢谢，我不要，你自己留着吧。”慕容娇面无表情地拒绝。
　　“你不是喜欢这个吗？”
　　“我不喜欢你买的这个。”
　　魏庄听了慕容娇的话后，表情变得不太好看，但他还是努力让自己情绪平静：“既然你不喜欢，我留着也没用，那便丢了吧。”
　　慕容娇本以为魏庄只是这样说说而已，没想到魏庄说完真的毫不犹豫地就将花灯丢到了地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很快将花灯踩得不成原形。
　　“喂，你干什么！”慕容娇怒道，飞快冲上去将花灯捡起，心疼地拍干净上面的灰尘然后揣进了怀里，“你凭什么随意糟蹋别人的心血！”
　　“我付了钱，这个东西就属于我，自然随我怎么处置。”魏庄将头扭向一边，“除非你收下，否则我就丢了它。”
　　慕容娇觉得自己眼前的这个人怎么能这么无赖，让她不得已收下了这个已经扭曲变形的比翼鸟花灯。
　　当祁昱和宋清阳找到慕容娇的时候，就发现慕容娇身边多了一个惹人厌的“小尾巴”。
　　“这不是魏公子么，怎么屈尊降贵来当跟屁虫了？”宋清阳一见到魏庄就开口嘲讽道。
　　魏庄看了一眼宋清阳手上的包裹，讥笑道：“彼此彼此，我是自愿的，你就不一定了。”
　　宋清阳毫不示弱地回道：“我是受欢迎的，你就不一定了。”
　　祁昱似笑非笑地问慕容娇:“不选一个？”
　　慕容娇觉得心很累，她对魏庄说:“魏庄，你能不能别跟着我了。”
　　魏庄道:“我没有跟着你，我只是恰好顺路。”
　　“这么宽的路，你偏偏要和我们挤在一块儿走，还说没跟着我？”
　　“这路又不是私人的，每个人想走哪走哪。”魏庄傲慢地说，“我说是顺路就是顺路。”
　　然后不管慕容娇去哪儿，魏庄都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
　　慕容娇对此觉得无比厌烦，宋清阳附到慕容娇耳边和她说了几句，慕容娇听后露出了笑容，对宋清阳点点头。
　　“呐，”慕容娇将宋清阳拿着的自己的东西放到魏庄手上，“反正你也和我顺路，帮个忙吧？”
　　“你这个女人真是一点都不懂得勤俭持家。”魏庄看着手上的东西小声抱怨，却还是乖乖地将它们都抱紧了。
　　慕容娇四处闲逛着，不停地说我要买这个，我要买那个，让魏庄掏钱出来买，魏庄总是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毫不犹豫地付钱。
　　慕容娇有些惊讶，她看魏庄表面上都那么不情不愿了，以为自己盛气凌人的态度能逼走他，结果魏庄却忍受下来了。
　　慕容娇看到她说什么就做什么的这样子的魏庄，突然有些心软，对他态度稍微温和了一点，这让魏庄有点受宠若惊。
　　跟在后头的祁昱和宋清阳看着前面两人，心情有些复杂。
　　祁昱说:“魏庄对阿娇不错。”
　　宋清阳撇撇嘴:“子白对阿娇也不错啊，而且人品比这个魏庄好多了。”
　　祁昱点点头:“也是。”
　　宋清阳说:“可千万不要被他的表象迷惑了，指不定马上就会露出真面目。”
　　宋清阳一语成谶，前方没过多久就传来了争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