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死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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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死亡…
子弹壳掉在地上的清脆声音打破了艾尔莉丝脑海中无数细碎念叨的循环。
已然被血染得几乎与那块红色的冰融为一体的雪莉挤出一丝笑意，刚刚的举动也许耗尽了她所有气力。恍惚中看见小姑娘身前那个高大身影摇摇欲坠，最后一下子垮在了艾尔莉丝身上。
“…我赢了。”
耳边是艾尔莉丝几近失控的嘶哑呼声。
以及那音色与她女儿极其相似的女声：“不，雪莉·查尔斯…”只存在于意识中的声音特意咬重了属于雪莉软肋的音节，“你还是输了。”
“从一开始就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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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腥气又一次充盈了鼻腔。
先前那次没有时间，事后也没有勇气细想，否则艾尔莉丝定会立下有关于“再也不会让埃里克遇险”的相关誓言。
若是少女当时有那个闲情雅致，后来雪莉的遭遇也许会有所不同。
所幸伤口并不致命，似乎是低估了幽灵的身高，亦或是手臂无力，子弹嵌在了他左肋所对的后背。
但新伤似乎牵动了旧伤和一切未发作的疼痛，埃里克都觉得是自己的心脏在作痛。“艾尔莉丝…”
“别说话，埃里克。”女孩呜咽着说道，“把手臂搭上来。”
“我好累。”喑哑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此时却无法牵动女孩的浪漫心结。“我想睡…一小会儿。”
艾尔莉丝心里一惊，差点把刚搭在自己肩上的幽灵先生又掀下去：“不，不能睡，埃里克！”
“…可是我好疼啊。”撒娇般的话语从神志不清的埃里克嘴里挤出，伴随着几声急促的喘息。
“可…”“我会醒过来的。”幽灵先生整个身子压在了艾尔莉丝身上，脚下步伐毫无章法。他凑到恋人耳边道：“相信我，我也相信你。”
艾尔莉丝停下脚步，抬头对上对方已失去神采的蓝色眼眸，却换来了他勉强挤出的一抹笑意，顿时鼻子一酸，别过视线许久才回答道：“睡吧，埃里克。”
埃里克应声闭上眼睛，于是艾尔莉丝感觉身上的负重瞬间多了一半，但还没有到让她走不动道的地步。
走出教堂艾尔莉丝才发现埃里克的话有点含义：她根本不认识这是哪里。
现在正值凌晨，这废弃的教堂周围只有破败的建筑物，唯一的照明是清冷且昏暗的月光，和教堂碎裂的彩窗透出的近灭烛火。
正一筹莫展之际，艾尔莉丝忽然看见地平线上的一点亮光。她望向光源处，确有一辆马车正驶向这里，却不知是敌是友。
马车缓缓停下来时，教堂门口空无一人。
红发女孩虎里虎气地跳下马车，张望四周良久，迈步走进教堂。
艾尔莉丝拖着在藏匿时昏睡过去的幽灵先生，悄悄向马车靠近。
实在不行把马夫劫持就行了吧？虽然心里这么想，但她知道成功的几率不高。事情不会像她想得那么容易——
艾尔莉丝潜行到马车背对教堂大门的一侧，缓步向马夫靠近，腾出一只手在袖中凭空凝起冰刃。
“啊——艾尔莉丝你这个贱女人！给我滚出来！”
一声来自教堂的尖叫划破了荒野的寂静，艾尔莉丝一惊，手中冰凌暴起，霎时那车夫便被寒冰层层围住，却毫无反应依然坐在那里。
艾尔莉丝愣在原地，事情丝毫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发展。虽说埃里克的血有一部分已凝固，但若不做精细处理必然会有风险。她一咬牙，伸手去抓那车夫的衣角。
然而少女的手却是被另一人扯住，带力一拉便将不堪重负的艾尔莉丝重心拉去，带着埃里克狠狠摔在马车车厢侧壁。
艾尔莉丝这一摔却是贴上了埃里克一块因衣物在打斗中扯坏而裸露的肌肤，过热的体温传达至指尖，少女反应过来恋人昏睡的原因，顿时不受控制地从嗓子里挤出几声无助的呜咽。
会死吗？
一个黑漆漆的枪口正指着艾尔莉丝额头，莉莉丝的蓝色眼睛在月光下幽幽闪着蓝光。
埃里克会死吗？
艾尔莉丝又怔了许久，紫色的眼睛带着乞求的意味望向莉莉丝，如失去支撑的木偶般一下子跪了下去。
“求你了，别让他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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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布莱兹从沉眠中醒了过来，然而意识清醒后一波波袭来的痛感让他恨不得用一些强硬的方法让自己失去意识。
等到他习惯了全身的疼痛和像是宿醉带来的剧烈头疼后，布莱兹才在一片混沌中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
……周围的环境？
布莱兹察觉到了脸上的异样，欲抬起右手探个究竟，却又牵动一处剧烈疼痛。位置似乎是……之前与幽灵缠斗受的贯伤。
幽灵…布莱兹放弃了抬起右臂的想法，动了动同样缠了绷带的左臂。打斗的记忆涌入布莱兹脑海中，刀光剑影仿佛就在自己眼前闪过。说起来那位“该死的情敌”其实有不下三五次能取布莱兹要害的机会，却通通忽略掉了。
布莱兹当时没考虑，大概觉得是对手实力太弱；现在也没考虑，因为他并没有多想。
是布莱兹的手触碰到脸上的绷带时他才如雕像般僵持着触摸脸部的动作，那些打斗中险些丢命的回忆如一记重锤狠狠砸碎了他的自傲——那恶魔哪一次不是用冰冷目光与自己对视，而后露出一丝戏谑笑意后别开了剑？
原来是为了……
“哈哈哈哈哈——这是你的目的吗？这是你让我活命的原因吗？你以为你这样就能得逞了吗？”布莱兹放声狂笑着，“你为了这毫无意义的恶趣味受了那么多伤，走一遍本不用走的鬼门关！”
是的，如果不是埃里克刻意留布莱兹一命，雪莉开枪时他的身体恐怕已经失去温度了。
“…然后…你的目的呢？就是这个？咳…”吼完的布莱兹哑着嗓子继续自言自语，同时继续用手摸索着自己的脸。
绷带。
自己的脸…一大半都裹上了绷带。
失去意识前的那一幕，布莱兹迟迟没有接受的画面仿佛又出现在眼前——幽灵把自己摁在地上，自披风下抽出一根手杖。“这是什么？你觉得在手杖上装个骷髅就能吓到我…”
那句恶魔的低语仿佛又在耳边回响。“特意为你准备的礼物。”
脸上传来的疼痛和灼烧感仿佛又阵阵传来。
“是…是火…”布莱兹一点点摸索着自己的脸。“那我的脸…”
他开始发狂似地撕扯起脸上的绷带，嘴里发出痛苦的叫喊。然而绷带缠得很紧，唯一能动的左手也使不上劲。“啊——这不可能！不会的！不会的！无论如何——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落成那副下场！”
“现在这种下场吗？”
莉莉丝推开房门，刚想前走了两步却又退了回去，倚在门框上，带着意味不明的微笑注视着床上那只重伤的暴躁生物。
绷带可都是她亲手打的死结，莉莉丝对于自己的手艺有着十足的信心。
一团恶毒的咒骂从布莱兹嘴里吐出，那浑身缠着绷带的怪物不知哪来的力气，竟一下子直起身子来，扑向莉莉丝。
随着铁链碰撞的声音，布莱兹被强行制止住了动作，重重摔在地上。这二次伤害显然让他陷入了一种足够使人麻木乃至失去知觉的疼痛之中。那双充血的，毫无往日神采的眼睛转向上方，狠狠瞪着居高临下的莉莉丝。
莉莉丝对他这一行为几乎没有反应，好像早已料到了一般——或许这也是那铁链存在的原因。她那双蓝色的眼睛眨了一眨，摆出一副笑脸来：“布莱兹，你怕是糊涂了。害你的又不是我，我是救你的那个呀。”
这对于满脑子怒火和仇恨的布莱兹毫无用处。在他看来自己当时让莉莉丝去顶罪这事，但凡是个脑子完整的人都不会心甘情愿，毫无怨言地去做——现在她脑子清醒了，来打击报复也是应该的。
不过她说的倒是实话。自己这一身伤口不该是拜她所赐。
于是失去了感情驱动的布莱兹瘫在地上，因脚被铁链捆着而保持着一种诡异的姿态——就像一条被钉住了尾巴却还依然探着身子的蛇。
“你该好好休息啦。”莉莉丝步伐轻盈地走近这条毒蛇，用最轻的动作把他拖到床上，用湛蓝的眼睛盯着他。
布莱兹甚至嗅到了女孩身上的淡淡芳香。
“莉莉丝…”
布莱兹沙哑的嗓音依旧有着足够让莉莉丝沦陷的魔力。
“嘘，不要说话啦。好好睡一觉吧。”莉莉丝温柔地笑着，恋恋不舍地后退着走到门边，目光还一直注视着布莱兹，良久才转过身开门。
“…对不起。”女孩的目光从自己身上挪走的时候，布莱兹终于说出来一个完整的语句。
莉莉丝开门的动作顿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打开了门。她站在门口，一只手搭在门框上，侧过脸看他。
眼里是藏了许久的寒光。
“你觉得，现在说什么有用？”
待她走出门去，屋里只剩下了一身冷汗的布莱兹和门框上几道不浅的指甲抓痕。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死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