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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开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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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初夏时节,昨儿夜雨下的颇大,今晨崇山峻岭之间便有些雾蒙蒙的。远处的山岚隐在了云雾中,西南之地,山间小城,宁静悠然,游人更是不多的。王芙早上特意早起,因昨日家庭之事有些结郁在心,便起了登山游玩之意。
她利落的整理着自己的行李,打算游玩山寺之后就回省城,那里才是她的生活,她的梦想。这座小城已经没有自己的位置了,从十岁上下离开这里整整二十年,王芙很少回来,可能母亲也下意识的避开这里。父母婚姻的破裂给母亲造成了太多的伤害,宁愿远走它乡,也要摆脱破裂婚姻带来的伤痛,与随之而来的黯然局面和亲戚邻里间隐秘的探究及窥视。
王芙看着窗外晨曦的阳光,想着前尘往事,暗自出了神。床头柜上的手机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王菲空灵而缥缈的嗓音穿透过来,惊醒了王芙。王芙不经为自己的出神摇头发笑,接起了电话,是自己的闺蜜张琴。
“喂,我的大小姐,你还在老家呀,你可别忘了今天下午领导会议,我们刚上任的王总经理如果错过了这个‘重要’会议,大家可都有好戏看了哦”张琴大大咧咧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这个嘴硬心软的死党,她就是怕自己忘了时间,特意打电话提醒自己。
“没忘啦,我已经买了10点半的车票,很快就会到了,我给你带了我老家的土特产哦。”王芙轻笑着出声。
“没忘就好,事情处理好了就赶紧回来,我还等着你升职的庆功酒啦。土特产肯定要给我带呀,还算你个老姑娘有良心,也不枉我替你顶班这么久。”
“哼,你再叫一声老姑娘,土特产就没你的份了”王芙佯怒道。
“哎呀,别生气啦,瞧我这张臭嘴。你不是老姑娘,是未嫁的黄花大闺女,我才是那个未婚大龄单身女青年,行了吧。”张琴求饶着。
王芙根本没生气,她明白闺蜜只是想调解自己回乡绝对会郁闷的心情。
“好了,绝对忘不了你的份。我不多说了,我趁时间早,想去爬会儿山,回来再聊”王芙心情愉快的挂断电话。幸好有闺蜜的这个电话,让王芙不至于带着一肚子的伤感和迷惘离开故乡,使故乡能最后给予她些许美好,些许怀念。
出了酒店的门,王芙打了一个的士,给师傅说了目的地,之后便安静的坐在后座,仔细打量着街道,细细的与自己久远记忆里故乡比对。这时,刚刚天亮,初生的朝阳从地平线蹦出来,晨曦的阳光铺洒了整座小城,灿烂的光辉中些许游离的浮尘飘飘洒洒,让人看得清清楚楚,却不会让人厌恶那灰尘漫天,只带来朝气和希望。那整座小城也才从睡梦中苏醒过来。二十年来,小城有了很大变化,但还是可以看出原来的有些街景,人们世世代代居住于此,有些东西是怎么也变不了的。
的士师傅是个面善的中年大叔,难得大早上拉到一位客人,很有些闲聊的欲望。“美女,省城的吗?听你的口音像是从那儿来得,来这旅游的?不是我吹牛,我们这儿就是比城里环境好,山多,树多,空气那是特别好,来这里度假绝对物超所值。”
王芙这会儿心情不错,笑着说道:“师傅,我不是来旅游的,我是本地人,只不过很早就定居省城了。这次回来办点事,顺便去周边游玩一下。”
师傅听王芙说是本地人,更加热情,“我说美女怎么这么漂亮,原来是老乡呀,多么多年没有回来,你可得好好看看,我们这儿变化可大了。这两年,老城改造,好些老房子都拆掉重建了,城东也新建了湿地公园,那景色,跟省城相比也是不差的。”
王芙听着师傅质朴的话语,感受着小城人民对家乡的由衷喜爱和自豪,也起了闲聊的心思。“我前两天回来,就去过城东的湿地公园了,确实修得很好,一步一景,山水环绕。”
“那是! 这老城改造和湿地公园都是我们城首富投资修建的。说起我们这儿的这个王总虽说比不上那个王韩林,额,就是,就是那个全国首富,但在在我们城里可是独一份的,人家眼光好,脑子活,九十年代就捣鼓着弄房地产。大大小小修了不少楼,看就旁边这个清雅小区就是他修的,可赚了不少钱。”
王芙听到熟人,淡淡一笑,说:“王建国王总的确很聪明,很有眼光!”
师傅一下子兴奋起来,“美女,认得我们这儿的王建国?我给你讲啊,我见过王建国一次,他那个楼盘开盘时,我去排号,看见过。啊呀,人家长得也好,斯斯文文的,一点也不像暴发户,还有他老婆也在现场,挺漂亮的。呵,说起他老婆,这个老婆好像是二婚吧,有钱人啦,谁也不能免熟呀。人家命真好,有钱,老婆漂亮,大别墅住着,豪车开着。不像我们跑出租车,八辈子攒不了啥钱,还苦哈哈的还按揭了。”
王芙轻声说道:“有钱有有钱的痛苦,没钱也有没钱的开心。可能人家有钱人还没有我们劳苦大众想得开,过得轻松呐。”
师傅乐呵呵说道:“就是,就是,我们没钱还是照样要过日子嘛,我们耍的好,平时想去哪儿玩就去哪儿玩,没有那么多事情在身上,想起来还是不错的。美女,快要到了哈。”
小城不大,不一会儿就到了目的地。王芙下了车,付了车钱,告别了这个乐观的师傅。站立在山脚下,抬首望去一座寺庙矗立在此,背山面水,树木葱茏。
王芙要游览的便是有“西川林泉最佳处”称号的中岩风景区,其实此寺年代颇久,唐代便已建。在蜀中,名头自然比不上峨眉,青城两处佛道圣地,但是胜在频临岷江,借山借水,对于喜静的人来说是一个不错的去处,风景也很是独特。
踏石阶而上,王芙不由得想起小时候的事情。当时,父母情义浓厚恩爱,虽然经济条件有限,过不了太好的生活,但是父亲总是挖空心思让母女俩生活得更好,周末一家人总是来这里爬山,在那长长的石阶上你追我赶,留下自己孩童时清脆的笑声。世事变迁,转眼便物是人非,徒留遗憾和伤感。
顺着石头小径行了半公里许,一片空地让人豁然开朗,一侧是山崖红岩,其上平整处雕刻着“唤鱼池”三个猩红飘逸的大字,底下是一汪碧潭,旁边是一圈石栏杆。另一侧是平坦的观景台,让游人可以随意的观赏。王芙脚步不停,慢慢向前走着,细细打量着石壁上面的雕刻,突然她停下了脚步,一座雕像出现在视野里。一男一女身着古代服饰,男主背手站立,女主坐在石头上,头微微向着男主,两者都将视线投注在这碧潭中,仿若正在观赏这群鱼啄饵的美景,神情恬淡,气氛温馨,让人不由自主的联想起伉俪情深,举案齐眉。这便是苏轼和他的原配夫人王弗了。
王芙脑海中回想起当年父亲母亲带着自己游玩到此处时的一些情形,父亲王建国那时还只是一位普通的中学老师,和母亲在同一所学校。俩人年岁相当,郎才女貌,志趣相投,特别是有了自己之后,周末经常一家人到处游玩,中岩寺并不远,也是常来的。行至此处时,因地上有积水,便把年幼的自己抱坐在怀里,指着这一座雕像给自己讲解的这位千古大文人的初恋,这唤鱼池的来历,还有和自己名字同音不同字的才女王弗。母亲也陪伴在旁边,父亲当时念了那首著名的江城子的上阙,母亲也从容的接上了下阙。
王芙想起了这些早已遗留在记忆中的碎片,突然有些意兴阑珊,没了游览的欲望了。打算结束这次的旅程,提前坐车回去。王芙刚一个转身,身形正不稳,后面的一位游客恰巧要往前去观赏雕像,两者撞在了一起,电光火石之间,王芙脚一崴,只听周围几声乍起的惊呼,王芙斜斜的落进了水潭中。水潭中的水并不深,但有块凸起的岩石,更不凑巧,王芙脑袋磕在了上面,顿时血流如柱,一下子就昏了过去。
正在游览的人们以及景点的工作人员被这突发状况惊住了,赶紧围拢了过来。小小的观赏台霎时挤满了人,下水的下水,施救的施救,气氛顿时就从宁静转为喧嚣。王芙被抬了上来,静静的躺在地上等待着救护车的到来。朝阳初升,光辉普照,一条光影透过树枝的空隙映照在王芙的脸上,她紧皱的眉头仿佛被安抚般,平和了下来。在这座小山的顶上,一阵微风拂过树林,像一声远古记忆里不能抗拒命运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