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开在遗忘之后》云深影

276、第101章

　　我到家门外时，大门已敞开，门坎前放着大火盆，旁边是一个大木桶，在娘的指示下，我用桶中的水洗过手之后，跨过火盆进入家门。
　　娘将我拉进院中，爹与二娘、大哥都是在大堂里等着我，见到我时，大家都围了上来，东一句西一句的问我现在的情况。
　　“我什么都好，大家不是都能看到么，对我没有什么好不放心的。”那些话多而杂，我无法一句句的应答，便笼统的归结出这样的一句话好让大家放心。
　　“我就说咱们家的水儿不像别家的女儿那么脆弱，看看，这精神多好！”爹高兴而得意的拍着我的肩膀对娘说道。
　　“没什么事情就好，这也总算是让我放心了，水儿先去沐浴吧，之后还要去拜谢祖宗。”娘没有搭理爹，反倒是摸摸我的头对我笑语。听娘那么一说，所有的人都散开，给我让出一条路，让娘领着我往后堂去。
　　我除了当晚吃的东西还比较少，比较清淡之外，没有出现任何异常，我还能与娘一起坐着说话到夜深。过了子时的时候，全家人再次确定我没什么异样之后，才放下心，让我回房好好休息。
　　一沾床，困倦之意便涌了上来，我也应该感觉到累了，已经是三个晚上未休息。入睡的我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归魂庄，我的四周都是当薄雾笼罩，我就站在比武的露天场地中，这情形与我在归魂庄中的第一晚很相似，但此时的我却找不到任何一个道师的身影，安静与看不清的四周让我恐慌不已，我分不清方向，只能在雾中乱转，却怎么也找不到出路，突然有一个声音凭空而响：“到山脚下来，做我的侍女，我会让你与我共受万世香火。”就这么几句话一直在我四周不停的响着。我越慌乱雾就越大，同时像是有一只手拉着我向一个方向去。慌乱之中，我记起了天师的话，要心静才控制得了心魔！心静、心静，我闭上眼，在心里不停的默念这几个字，强制着自己不要再有思想来控制情绪的波动，渐渐的，没有了念头，心也开始变得平静……
　　“真不知道这个镇上的人发什么疯，就算是钱多，也不一定非要如此吧！江湖人跟商人有什么关系，非要去做什么其名的善举！你之前一直说这世上没有鬼怪之说，我的水儿会平安没事，可现在呢，你看看她成什么样子了，就算是我和阿遥从归魂庄回来之后，都没有她这么严重，她现在已经昏迷了好几天了！那晚我就该和她一起睡，有些什么情况也可以早些发现……”这应该是娘的声音，可是怎么是带着哭腔，娘怎么了？我虽有了意识，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阿晴，你冷静下来，现在再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咱们已经请了大夫，灌了汤药，水儿肯定会没事的。”这是爹带着叹息的声音。
　　“大姐，你别急，水儿的情况已经渐好，相信过不了多久，水儿就会完全没事，你还是先去休息吧，再这样下去，你自己的身体都要受不了了。”二娘对娘劝慰道。
　　“休息？我的女儿都成这个样了，你们让我怎么休息！谁能保证我的水儿会好过来？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出了事谁赔给我？”二娘的话后，娘似乎更生气了，她应该是推倒了屋中的桌子，我听到了一片瓷器破碎的声音。
　　“我在这先放下狠话，若是我的女儿有什么闪失，就别怪我翻脸，凭什么就只有我女儿会这样，我一定要让你们那个什么盟会，那些家中的女儿全部给我女儿陪葬！”娘话里的凶狠之意让我的心跳变得加快，娘生气时说的话，很少有不算数的。
　　“你疯了么！”爹紧张的呵斥了娘。
　　“老爷别生气，大姐说的只是气话，大姐为人那么慈善，是不会这么做的。”二娘紧张的解释。我想此刻的爹与娘一定是在相互瞪视，娘说狠话的时候，眼神也是凌厉得让人心慌。
　　“阿晴，我理解你的心情，你还是先去休息吧，你太累了，我会替你守着水儿，我敢保证，水儿肯定不会有事的，她还有咱们家祖宗护佑着，若是水儿有什么意外，你想要我怎样都可以，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最终先妥协的是爹，爹话里的无奈之意甚重。
　　“我们搬走吧，不要住在这个镇上了，若是搬离此镇后，生意真会一落千丈，那咱们就关门，只要家中的人都平平安安的相守就好，钱就不要再强求了。”爹的态度软了下来的时候，娘的态度也好转，话中全是乞求之意。
　　“阿晴，下次再到咱们家管理归魂庄已经是十年后了，到时候水儿也嫁人了，你不用再担心她。”爹愣了片刻才又叹息着答道。
　　“十年后水儿嫁了，我和阿遥也老了，那还有谁能去？云风还会不会回到这个镇上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受罪的肯定会有云天的女儿，云天是我带着长大的，他也是我的儿子，就算是你不在乎，我也会心疼！你以为十年有多长的时间！”娘哽咽着质问爹。
　　“大娘不要替我担心，十年之后会怎样谁又知道呢，况且盟会不是想退就能轻意退出的，十年的时间虽不长，可也不短，我们还有方法应对……”这是大哥的声音。
　　“真的不搬？那你们就再努力再娶几个吧！不要再指望我和我女儿再为这个家做这样的事情！”娘在为我担心的同时，也在为大哥担心，可是大哥却站在爹的那一边，这又激起了娘的怒气。娘与爹之间又起了更大的争执。
　　听着娘的狠话，我心里难过得想让我窒息，我感觉到有泪水从我的眼角滑下，我想要给娘安慰，可到泪水全部发散的时候，仍无法开口。
　　最后大家都吵得累的时候，娘以一句：“你们都给我出去！”将所有人都赶走了。
　　随着掩门的声音结束，房内变得一片安静，我感觉到娘坐在了床边上。她抓紧我的手，什么话都没说。
　　我一直在挣扎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能睁开眼，虽然双眼仍朦胧，我也看出了现在是夜晚。娘靠着床棱已经睡着，可她的手也依旧是抓着我不放。
　　“娘、娘……”我有很多话要说，可是出口的却只是相同的一个字，我的声音从干涩而小声，直到变得清明，才将娘惊到。
　　娘睁开眼，我便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跟她示意我已经醒来，我现在很好。
　　娘的眼睛突然瞪大，一时间她泪如雨下，什么话都无法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