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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引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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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倒不是个奇日子,既不见吉星照堂又没有白丧红喜的,人来的来,去的去,倒似是安排好的。
晚些了,我张罗着茶馆中的伙计们稍作打理,准备早些打烊了。
我手中的这所茶馆,年数也不小了,只是逐年下来,收益越发微薄。眼见手头渐渐紧了,也不知这茶馆年数是不是该到头了。
伙计们手脚都麻利得很,三下五除二便收拾完了,挨个儿地向我欠身告辞,我也都一一点头应着。
最后,店里只剩下了那个最实干的小二,他斟酌着看了我一眼,却又慌张地低下头,给我递来一样东西。
“掌柜,这是今日里有个客人留下的。”
我接来一看,是块上好的锦帕,包裹着巴掌大的硬物。
这么一瞧,我心中便轻笑了起来,都不想将它打开探个究竟。这定又是哪个富家的公子哥儿溜出来,结果落下了身上的宝贝,这时候说不准在哪偷着急呢。
我将锦帕又递了回去,并嘱托小二,明日失主定会来寻的,让他帮我稍留个心眼儿。
小二却不接着,更低声下气道:“掌柜…掌柜,那客人留话说,务必要掌柜亲自打开一见。”
我伸出的手一顿,脑中来来回回思索了一番,却实在没能想到有何熟悉之人。近几年,这茶馆的账本还得靠着几位老客,苟延残喘。身边无极富贵之人,交友更无一二,倒是令人摸不着头脑了。
但我还是应了下来,遣小二回去了。
临近黄昏,我独自坐在馆中,自斟了一壶茶水,端详着锦帕。
门外行人回家的声响令我头疼,我失了耐心,打开锦帕,不出所料,里头包着块玉。
只是这玉既无花雕,又无形态,四四方方整整一块,像是块准备送去玉器店加工的料子。
我拾起来看了,除此之外便无其他。
这是何意又是何人所赠
我将玉拿在手中翻看,摸索着是否留字,却听一声轻响,那玉应声而裂。我一惊,却见玉中塞了张纸片,抽出来看,见上书二字:勿念。
这下我手便哆嗦起来了:这字我自是再熟悉不过了,一认便知是谁。
印象中那个一袭白衣的人,好似就藏在字中,拿着扶尺,又或折扇,笑意温婉地倾谈。
如此念来,已有多年未见。
我轻呷了一口茶,淡而晦涩,忽念及初次见他时,他白衣翩飞,手持折扇向我弓身一揖,眼角带笑缓缓道:“小生只是幸而识得几字,不过是个说书的。”
此后有了缘分,闲时他便来茶馆杂谈着。我斟一壶酒,他品一壶清茶。他口中似有讲不完道不尽的奇事,往往将听客引了神。店里的伙计总爱听趣事儿,我亦是如此。
只是后来听说他琐事缠身,渐渐来得少了。再后来,便无音讯了。
近几年,店里的伙计们道听途说,说当年那个书生样的小公子已经死了,有说是被害死的,又有说是病死的。关乎这些我不曾入耳,罢了吧。
如今有了这么一出,我却反而淡定了起来。时间久了,怕是淡了。
我斟酌了半晌,又抿了口茶,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第二日我遣散了所有伙计,包括那个店小二,给他们结算分发了工钱,便让他们另投贵家了。
再然后,我当掉了这家年数已久的茶馆,重又于一偏僻之地租下间小屋子,也同样开做茶馆。只是空间拥挤得很,别说是茶馆,连个路边歇脚处都算不上了。
我又斟起茶,取出笔纸,思索着那人所倾谈过的故事,一个个地记下,又稍作编改。
日复一日,我独自坐在店中,往复地瞧见门外人来人往,我手中的笔,不曾停。
渐渐得日子久了,竟发现写下的笔墨也有厚厚一叠了,干脆将它装订了起来,就取名曰《红尘笔录》。
鉴此,各位看官只管将我当做一介说书的,听我细细道来这红尘中的奇事,一笑且过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