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桥》一哒哒

2、一

　　天元九年冬，开国元老顾漠将军受朝廷派遣，去往边关驻守，出发不足一月后在北地一带遭遇刺杀，除幼女顾之白与一佣人下落不明外，其余全家老小无一活口。皇帝得知后悲痛万分，命令二皇子彻查此事，全国缉拿刺客，并全力寻找顾家遗孤。

　　大雪茫茫，黑夜里一女孩搀扶着一个约十四五岁的少年在雪地里踉踉跄跄地行走着，那少年脸色如同雪一样白，凌乱的头发垂到了浓密细长的睫毛上，干裂的嘴唇大口大口的呼出热气，少年的双眸隐入了一团团的雾气中。少年整个人压在女孩身上，这女孩像是从地狱中回来，浑身散发着血腥味，上身的白纱衣已是红色，下着的珍珠白湖绉裙也已被树枝刮地支离破碎，露出纤细笔直的双腿，腿上伤痕累累，白足此时也流淌着鲜血，整个人脏乱不堪，唯有那眼睛如黑曜石一般澄澈明亮，摄人心魂。四周无人，暗夜无声。女孩拖着少年向着北城的方向又走了二三里地，最终倒在了茫茫雪地里。

　　待女孩再次睁眼时，发觉自己躺在床上，不远处的暖炉烧着木炭，冻得发僵的四肢已有一点知觉，衣服也被换过，身上那股恶气被一股檀香所代替…“顾之白你醒啦！”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孩蹦跳着扑向之白，“我父亲找了你们很久呢！”
　　之白看着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莫…姑娘？”
　　女孩愣了一下，继而笑着说“许是你昏迷的时候听到了吧，”女孩坐在床榻边拿起刀削起了苹果“我父亲就是莫云将军，你应该听过吧，我叫莫嫣”
　　“嗯…”顾之白环顾了下四周，试探地开口“和我一起送来的人呢”
　　“你说那位公子啊，在你隔壁”莫嫣自顾自地吃起了苹果“他送来的时候我以为没救了，还好命大，还在睡呢”
　　之白皱皱眉头“谢谢莫姑娘，我想去看看他”
　　“行，你跟来吧”莫嫣起身
　　之白掀开被子，想跟上莫嫣，这才感觉腿虚软使不上劲，浑身上下像是被车轮碾过一般疼痛，每一步都像走在尖刃上。

　　等之白到了隔壁间时，衣衫已经湿透了，这短短的距离让之白觉得好像过了几个时辰一样。
　　“小白！”顾齐看见之白走来，挣扎着坐起，之白整个人扑了过去，顾齐连忙接住，“慢点慢点我没事”。之白看着安然无恙的顾齐，松了一口气，整个人软坐在床榻上。顾齐半搂着之白，囔囔着“没事了啊没事了”
　　“顾之…顾姑娘，你还好吧”莫嫣懊恼地想起之白的伤势。
　　“姑娘谢谢你了，我想跟我妹妹聊几句可以吗？”顾齐抬起头看着莫嫣
　　莫嫣这才仔细打量顾齐，他的五官英气逼人却又十分的立体，俊朗的剑眉，如同鹰一般的黑眸，那眸像是宇宙无尽的深渊……
　　“姑娘？”
　　“哦哦哦”莫嫣缓过神“可以可以”。

　　许久以后顾齐确保脚步声走远后，松开了之白，顾齐看着清瘦的之白，突然想起那天的刀枪剑雨和顾老爷的嘱托，心里像是被堵住一大块，良久说不上话，只能一边整理着之白的碎发一边念叨着“之白……”
　　“顾齐”之白握住顾齐的手，“我没事…真的”
　　顾齐抱住之白，摸着她的头发，“我陪你，以后我陪你…”。忽然顾齐想起昏迷前之白的举动，轻声呵斥道“小白！你可知这是多大的风险！”
　　之白哑然失笑“顾齐，我能有什么办法，当时你昏迷不醒，我也只有一赌……”
　　“可是你万万不该投靠莫府！朝野中谁都知道他向来与顾老爷子不和！万一他一念之差取你性命解恨怎么办？”顾齐越想越后怕，他那个时候昏迷体力不支，之白万一遇到什么危险怎么办。
　　“顾齐，我赌的不是他的念头，而是皇上！”之白极力辩解，“现如今顾府被害，皇伯伯和父亲情同手足，肯定会下令彻查此事…我也是赌皇伯伯与父亲的情谊…我…我也想过可能是皇伯伯干的…但…我那时当真是没有法子了……我也只能去莫府…再加上莫府又是距离我们行刺地最近的，反而现在莫将军需要一个摆脱嫌疑的机会……”
　　“万一下令杀害顾老爷子的就是莫将军怎么办！”顾齐打断之白
　　“不会的”之白笑笑“莫将军性子就是争争口舌之快，做不出如此惊天地的事情的，况且行刺地点与莫府相近，莫将军的脑子可没这么聪明，顾齐你难免太看得起他了”
　　“之白”顾齐自知从来都说不过她，“我是个粗人，不懂你的谋划，可是万事也有万一，下次这种情况千万不要再赌了！听到没有！”
　　“听到啦”之白伸手抱住顾齐，“现在就剩我们两个了，我们都要好好活着。”
　　“好”顾齐搂紧之白。
　　我再也不会让你陷入这样的境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