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鬼婆说鬼事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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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死宁光也绝对想不到，在他重生的第一天晚上，居然不是在曲风楼，和各位诗诗艳艳喝酒吟诗。而是被人丢进破庙里最破的一间屋子，和一大堆鬼坐在一起，听他们讲那过去的故事。
他看见那座落日山就知道了，这个地方正是三年前的落日山庄，三年前那场浩劫死了许多人，如果说有邪门的事发生，可能会和落日山庄的人有关。
这只是他的猜测。
但只是猜测，也足够理由叫他去管这件事了。
假如是当年的宁光，应该会说：帮忙？你是我的谁啊？然后大咧咧就当了甩手掌柜，将这烂摊子丢给别人，反正有的是人来帮他收拾。但是现在，此刻，已经不会再有人帮他收拾烂摊子了。
宁光正襟危坐，脸上不见嬉皮，只有一点说不清的笑意，将额心的丹砂痣微微映红些许。他重复了一遍鬼婆的最后一句话，“那些人全都没死？”
刚刚被黄芩拎进来时，路过寺庙的前殿，殿门虚掩着，他见贞玉在里面就多瞧了几眼。
黄芩见状，哼道：“你不是说你是我们师兄，那里面是什么东西，你知道么？”
很有挑衅的意味。
宁光不接他的套话，张嘴就来：“我知道他们干什么，我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就行了。”
黄芩大怒：“我不是东西！”
宁光：“哎你这个人，怎么急了连自己也骂呢？”
然后他就被扔进来了。
宁光问那鬼婆：“就是前殿里停着的那些人？”
鬼婆点了点头，鬼蝙蝠却在耳边吵起来：“不止不止，这些都是躺着不动的，村里还有几个疯了的！”
宁光：“村里还有？”
那鬼蝙蝠已要委屈得哭出来，“赵家的孙家的都疯了！追着我说我是蝴蝶！这不是在骂人吗？！”
宁光：“……”
宁光：“不好意思我打断一下，为什么说你是蝴蝶就是骂人了？”
蝴蝶多好看啊！
鬼蝙蝠用翅膀抹了抹眼泪：“那多不凶啊，我都没法吓人了，以后在鬼门关那边混不出头，哪个鬼城会要我啊。”
其他鬼纷纷点头，表示理解和同情，但他们表达感情的方式很有攻击性，用蝙蝠的话来说，那就是很凶悍，纷纷叫骂了起来，最后还是宁光一瞥才安静下来。
宁光对那鬼婆继续道：“你再说说别的，多久前出的事，现在大概有多少人。你有名字么？噢……姓麻。行，麻婆，麻婆……你可以继续说了。”
这鬼婆的舌头有点毛病，讲三句话结巴五句，宁光都怀疑生前是不是吃了太多麻嘴的东西，听起来怪费劲的。宁光艰难地听下来，总算是把贞玉嘴里的怪事补圆了前因后果。
第一个出事的人，是一名姓叶的屠夫，平日里起得最早就是他，在集市口杀猪买肉。但有一天，叶屠夫没有出来卖猪肉，他孤零零一人，并无妻女，还是邻居要买肉去敲了门，才发现叶屠夫躺在地上，已经是神智不清了。
邻居以为他死了，吓得屁滚尿流，跑出去喊了一群人助胆，再进来已经是各家各户开饭的时候，可出了人命，谁家有心情开锅？
等一群人集合来到了叶屠夫家，却都纷纷惊掉了下巴。
这院里躺着一个死人，厨房却飘出了袅袅炊烟！
各位壮着胆进去，等看到叶屠夫坐在桌边自然吃饭更是目瞪口呆。但很快，大家就发现了不对劲。
叶屠夫是闭着眼吃饭的，而且谁人过去跟他招呼、骂他、踹他蛋，他一概不理，除了还有呼吸，简直就像个死人。
各位村民都没有办法，只能派几个人盯着他。
这蹊跷的事还没查清楚，第二天又传来惊呼，又有人“死”了！
这回“死”的是做家具的叶木匠，他老婆给他去送饭，结果看见叶木匠趴在做了一半的桌子前，跟叶屠夫一模一样。老婆正嚎啕大哭着，叶木匠却忽然直起身，僵硬地端起一旁的饭，僵硬地吃了起来。
再然后怪事发生地就更频繁了，一天之内就有许多人“死”掉。有玩皮影戏的、做花灯的、打鼓舞狮的……除了都姓叶，没什么相似的地方，如果有暗鬼在背后动手，宁光简直要怀疑他是不是太寂寞了，想有点娱乐活动。
他们“死”掉以后，有的是一动也不动，谁也不搭理；有的是疯疯傻傻，失了心智，叉腰骂街也是常有的事；前者现在都停在寺庙的殿里，被贞玉和黄芩看管着，后者留在村中。
宁光起初好奇，为什么要这样配置，按理说不应该把那骂街的也扔出村子吗？后来想想，可能是她们的糙话实在太污耳了，叫两位初出茅庐的小朋友不太能接受。
再一想，也就能理解贞玉和黄芩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了。
这捉鬼的任务有点复杂，应该不会叫两个小毛孩子过来，想必是落日山的一切都成为了禁忌，那些经历过剿灭宁氏的捉鬼师们，恐怕在看到任务卷轴上写着的“地处落日山附近”，就会一把合上，丢到一边去。
所以这无人问津的任务，就叫两个小孩拿来了。
不知道黄湘要是知道了，会是什么心情……宁光琢磨着，他可以帮贞玉解了这个局，之后也可以跟他们一块去黄家，虽然没做好兄弟相见的准备，而且黄家如今是玄门世家中的佼佼者，那等于是风暴中心——但是，有人曾和他说过，越靠近危险，就越靠近真相。
他总会查清当年的真相，还他们家一个清白，而自己也可以报这一箭之仇了。
宁光心头一滞。
等等？
一箭之仇？！
忽然间十指绞痛，密密麻麻的疼痛沿着骨头、血液一直侵袭到了内心。宁光捂住胸口大口喘气，眼中忽明忽暗，冷汗淋漓。
众鬼见他如此，早就避出很远，大概是他的模样太过吓人了，鬼婆只看了一眼就呜呼哀哉，跑得飞快，连倚老卖老的骨棍儿都丢出很远。
只有那只蝙蝠，倒悬在顶上，一动不动地盯看着他。
宁光额心的朱砂痣红如血，他呆坐在墙边，任由脑内翻江倒海，他好像有想起了一些片段。他死是因为跳入了舍身崖，但是之前呢？他好像在沿着河逃跑，手捂着胸口狂吐血，哦对，吐血的理由是他的心口插着一只长箭，他刚刚就是想起了这幅画面。
但这箭是谁射的，他实在想不起来。
宁光喃喃：“算了，想不起就想不起，没死就算好的。”
他回过神，揉了揉疼得有些木的双手，看了看那宛如黑戒指戴在手上的咒痕，这东西他也不知道怎么去掉，但既然还没什么危险，那就先带着吧。
死都死过了，还有什么好慌的。
宁光站起来，活动着筋骨，喊那些鬼，“离那么远干嘛？都给我过来，我又不会吃了你们。”
众鬼：请注意你的身份！你可是灭鬼的道师！
宁光亲切地扶住鬼老太，“走走走散步去。”
还跟其他鬼打招呼，“你们也快着点，我就不扶了。”
众鬼：“你又要带着我们去哪儿？”
宁光稀罕道：“出去捉鬼去啊，没听说这儿出事了？”
众鬼呕血：“妈的我们就是鬼——”
他们也是够倒霉的，大家都是出来混口肉吃，有的人吧就可以被鬼都的都主看中，像他们这种倒霉鬼，在乱坟堆睡个觉都可能碰到捉鬼的狗道士！被抓起来算他们认栽，谁知道还会碰到这么个浑身宝气的玩意——
宁光不知道，他重生以后，浑身就浮着一层淡淡的好看的光。但这光没多久就下去了，好像潜藏进了他的身体里，所以贞玉他们没有看见。
刚才随着一阵手痛心绞痛，他的身上又浮出这层光，众鬼看着流光四射的宁光，大惊失色，这光实在太像符光和灵光了，而这两种无论哪种都和鬼气相冲！
鬼老太不断挣扎，脸上沟壑淌满泪：“放开我——莫要碰我——”但挣扎了半天她似乎发现，这人身上的光并不能灼烧自己。
老太放下两只鬼手，惊疑不定：“啊，没事啊。”
宁光：“嗯？什么没事？”
这鬼老太愣了半天，似乎觉得很奇妙，她转身招呼那些小鬼们，“你们过来看看，这光不会伤了咱。”
光？什么光？宁光低头，在他身上瞧来瞧去，都要瞅出一个洞了还是没看见什么劳什子光。
再一抬头，“……”
这屋子大大小小的鬼就跟参观似的，站在他面前指指点点，眼中闪耀着不同寻常的鬼光。就是很想上手来摸，却又收回手的那种感觉。
任谁来看，一个个都对宁光很感兴趣。
宁光乐了：“刚刚不都很怕我么？现在又一个个往上来凑，我现在涨价了，看一眼要钱，去去去。”
还没等他去赶，那鬼蝙蝠却猛然飞起，一道黑色闪电在众鬼面前闪过，那鬼蝙蝠不知何时隐藏起鬼力，此时溢出的鬼气叫这些鬼们抵挡不住，连连呼号，被鬼蝙蝠一扫，宁光面前空了一大半，众鬼都歪在地上呻/吟着。
那鬼蝙蝠做完这一切，却施施然停在了宁光的肩头，他本想寻个倒挂的姿势，这样习惯点，却在宁光身上找不出个能倒挂的地方，于是只好不自在地在肩上抓稳了。
宁光一看，眼睛一亮，“行，好！就你了！”
他推开门，好像到了饭点，前殿躺了一地的“死鬼们”开始起来日常进食，贞玉和黄芩在其中忙得颠三倒四，也没看见宁光走出了寺庙，他的肩上还停着一只鬼蝙蝠，脑袋上的符纸迎风招展。
宁光赞道：“你倒是很胆大，不错，很像我，我很欣赏。”
那鬼蝙蝠却不像鬼婆讲故事那会话多了，宁光还记得它为别人喊它蝴蝶而委屈呢。
宁光：“知道我出来干什么吗？”
鬼蝙蝠：“查案。”
“好罢，可以算是，”宁光看了看那落日山，“如果我没猜错，这些人是失了魂魄。”
但并未完全失去，人死时先是七魄消散，再是三魂分离。宁光猜可能就是在三魂分离时出了差错，那暗中鬼必定是勾走吃掉了地魂，其余两魂还在人身上，但人就变成了或痴傻或闭塞的模样。
“我要是鬼，我会藏在哪儿呢……”宁光自言自语。
鬼蝙蝠道：“落日山。”
宁光一愣，偏头看了眼这黑乎乎的小玩意，忽然笑了笑，好像这是他重生以来第一个笑容，他应道：“鬼就是鬼，你们想到一块去了。”
那鬼蝙蝠不吭声，点破了玄机，深藏功与名。
宁光忍不住就想逗这小东西：“那地方如今可危险得很，你这小东西敢和我一起去么？”
那鬼蝙蝠却道：“敢。”
还没等宁光称赞他鬼胆颇大，这蝙蝠又道：“越靠近危险，就越靠近真相。”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鬼婆说鬼事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