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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   江晚出门去找钟离昭的时候,天已经有些黑了,屋外那棵老槐树上的树叶随风招摇,发出沙沙的声响。

      绕过垂花门,便看到魏砚守在门外,屋子里已经点上了灯,窗纱上投了一道高大的身影,手里拿着一本书,正低头认真地看着。

      魏砚看到江晚,忙抱拳行了一礼,“王妃怎么来了?”

      江晚看了一眼那道影子,答道:“我有事找殿下。”

      “那您快进去吧!”魏砚也没问她有什么事,更没有通传的意思,直接让开路请她进屋。

      江晚迟疑了片刻,冲他点点头道了一声谢。

      走到内室门口,她轻轻地敲了一下门,还未说话,便听到荆王有些冷淡的声音,“进来。”

      她手放在门上,又犹豫要不要与他说这件事。

      她本来就是鼓起勇气来见他的,心里十分忐忑。谁料他的声音又如此冷,甚至还带有一丝丝不耐,她更加不敢进去了,甚至还有些怂。

      他会不会不耐烦听自己说完,直接叫自己滚出去?江晚在门外踌躇许久。

      钟离昭眉头蹙起,放下手中的书看向门口,“何人在外面?”

      江晚深吸一口气,推开门探了一只脑袋进去,小心翼翼道:“是我,殿下。”

      她的声音很小,轻柔悦耳。

      “你鬼鬼祟祟地在外面干什么?”见到是她,钟离昭有些意外。

      江晚羞赫地笑了一声,脚步轻盈地走了进来,关上门道:“我害怕打扰殿下。”

      “你来找本王有何事?”他又俯身捡起刚才那本书,抬了抬眼皮子。

      “明日是回门的日子,可是殿下身子不好......我想......”她把手背在身后,吞吞吐吐道。

      钟离昭道:“有话就直说,别扭扭捏捏的。”

      “......”

      江晚目光落在自己的脚尖上,深吸一口气,气都不喘一下,“我想说明天是回门日,但殿下身子不好,要不暂且推迟,等您身子好一些了再回去。”

      说完,又像是怕他不想陪自己回江府,她又道:“您要是不想陪我回门也没关系,我明天可以一个人回去。”

      只要借用一下他身边的侍从,给自己撑一下腰便是.......

      她的脚尖在地上轻轻碾了几圈,思索怎么向他开口。

      “本王知晓了,你先出去吧。”钟离昭思索片刻说。

      “啊?”江晚不知道他的打算究竟是怎样。

      他瞥了她一眼,开口道:“五日后,本王会陪你回江府一趟,明早先叫魏砚去江家知会一声。”

      “啊?”他身子这么虚弱,五日后能出门吗?

      要是出门犯了病,皇帝怕又要把自己活埋,为他殉葬。

      “你若是无事,便可以出去了。”他喜欢清静,看书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扰他。

      江晚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道:“您身子不好,要不还是我明日一个人回去。”

      “本王没那么虚弱,若是叫你独自一人回门,本王丢不起那个人。” 他声音不咸不淡,“回门礼魏砚会准备好,你可以出去了。”

      江晚还想说些什么,但被他眼风一扫,就全部憋回了肚子里。

      “是。”她低眉顺眼地应了一声,然后慢吞吞地转过身往外走。

      走到门口,她回头看了一眼,见钟离昭已经低下头继续看书,便只好帮他关上门。

      “王妃慢走。”魏砚见她怏怏不乐的模样,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殿下真是的,从前的二十年里视女子为蛇蝎,死都不愿意成亲。如今陛下接着冲喜为殿下娶了个王妃,他也没有那么厌恶,甚至允许王妃近身。自己原以为看到了小世子的影子,没想到这才成亲两日,就惹得王妃不高兴。

      江晚从他面前路过,走了几步后,又扭过头问:“以殿下的身子,五日后能出门吗?”

      魏砚愣了一下,答道:“殿下身子虚弱,还是卧床静养为妙。”

      其实殿□□内的毒只要稳住了,再加上好好修养,五日后出门是可以的。但太医说了,殿下最好在府中静养。

      江晚眉目间的忧愁越发明显了,“那你帮忙劝劝殿下,我可以自己回门,不必麻烦殿下。”

      听到她的话,魏砚微微一愣。

      王妃是因这个不高兴?看来他也许是误会殿下了。

      她看了一眼魏砚,又叹息一声,慢吞吞地穿过垂花门进了屋。

      待她离开后,钟离昭忽然咳嗽了一声,扬声将魏砚喊了进去。

      “去备好回门礼,五日后本王会与王妃一起回门。”屋里烛火昏暗,衬的他的脸色越发苍白,魏砚犹豫片刻,还是选择劝说了一番。

      钟离昭又咳嗽了一声,“无事。”

      他的身子,他是再清楚不过的了,出不了什么大事的。

      停顿片刻,他似是想起了什么事,又说到:“叫工匠去为王妃造一批首饰,时下流行的衣裙再多做几套。”

      魏砚愣了一下,想到今日王妃的穿着打扮,觉得自己实在是粗心大意。

      原本这些是成亲前就该备好的,但殿下和王妃的这门婚事有些不同,所以便没来得及让人做。

      没想到殿下想起来,还亲自嘱咐。

      “不必告诉她。”钟离昭斜了他一眼,看出了他心中所想。

      “是。”魏砚知道他家殿下一向是面冷内热的人,所以并未惊奇。

      犹豫片刻,他还是将方才在门口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钟离昭,还说了句,“王妃也担忧殿下。”

      “多事。”钟离昭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语气淡淡,也不知是在说魏砚,还是在说江晚。

      魏砚知晓自己劝说不过,只好退了下去,去找了太医询问钟离昭的身体情况。

      *

      自从魏砚恢复伺候钟离昭的一日三餐与用药后,江晚便不用再去伺候钟离昭用膳和喝药。

      嫁入王府的第三日,魏砚带着管家来了她的院子,将王府的管家权交到了她的手中。

      因为对王府还不熟悉,所以她也没贸然地改变规矩,只是认了管事的,然后还是叫他们依照往日作风来做事便是。

      一眨眼便过去了五日,大清早流玉就带着侍女来了,各个手里都捧着东西。有金银玉饰,还有几身华美精致的衣裙。

      “这些东西原是早该给您送来的,只是前些日子殿下昏迷不醒,府中上下乱作一团,没来得及准备,望王妃恕罪。”流玉解释到:“这些都是赶制出来的,王妃先用着,过些时日奴婢再给您送一批来。”

      “好。”江晚闻言舒了一口气,当初嫁人嫁的匆促,从被皇帝选中到给荆王冲喜,前后就几日的功夫,江家没有给她准备穿得出去的衣裙,王府也没见动静,弄得她一直很忐忑。

      有了流玉送来的衣服首饰,今日回门倒不会太显丢人。

      “奴婢伺候您梳妆打扮吧!”流玉笑吟吟地看着她,走到她身后为她梳头。

      新婚第二日早上,她便为自己梳妆打扮过,手艺很好,所以江晚没有拒绝。

      等梳妆打扮完毕,她喝了半碗粥,便带着采风出了门,到钟离昭的屋外等候。

      但钟离昭并未叫她等多久,几乎是她刚到,正屋的门便被打开,魏砚推着他出来。

      江晚本来正在低着头,无聊用脚尖踢小石子,听到开门的声音便抬起了头。

      他身穿一身玄色织金长袍,乌黑的头发被金冠束起,五官俊美,薄唇紧抿,冷着一张脸,但额心的那颗红痣为他平添一抹风流,抚平了他身上的冷意。

      清晨的阳光落在他身上,好似在他身上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优雅而神秘,宛如神明。

      江晚看的出神,傻傻地站在庭院里没说话。

      钟离昭看到她呆愣愣的模样,下意识地蹙眉,在她面前停住冷声道:“走了。”

      “奥。”江晚回神,手脚顿时都不知都放到哪里。

      好在于清这是拿着一个玄色披风小跑着过来,他看了一眼江晚,犹豫片刻后将披风递给了她。

      江晚下意识接过披风,然后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叫自己给钟离昭坡上披风。

      她顿时便觉得这披风有些烫手,但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不得不硬着头皮在钟离昭面前蹲下,小声道:“殿下,我为您披上披风。”

      几日不见,他的面色好了许多,只是肤色依旧苍白。

      钟离昭没说话,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于清,里面带着警告。

      见他没有拒绝,江晚松了一口气,抖抖手里的披风,抬手他身上一披,低头认真地系上披风的带子。

      她眸子垂着,小扇子般的眼睫一颤一颤的,小嘴抿着十分认真,像是在做一件大事。

      钟离昭的目光落在她瓷白的脸上,顿了顿什么也没说。

      她很快把披风系好,下意识地弯了弯嘴角。

      “好了,殿下。”江晚站起来。

      她原想着钟离昭的身子不好,怕是不宜陪自己回门。但现在看着,又觉得他的身子没那么虚弱,所以想了想到底还是没有说扫兴的话。

      钟离昭沉默片刻,抬抬眼皮,伸手松了松披风的带子。

      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江晚从他的眼神和动作中读取到,他被勒到了的信息。

      “......”江晚尴尬地低下头,掩饰性地轻咳一声。

      “走吧。”钟离昭语气淡淡,看不出什么。

      江晚有点尴尬,她安静地跟在钟离昭身后,很快便到了王府门口。

      停在门口的马车低调奢华,马车门口挂着一块玄色木牌,上面写了一个荆字,昭示着马车主人的身份。

      车夫放下垫脚用的板凳,钟离昭自轮椅上起来,撩开车帘,阔步上了马车。

      江晚看着他的背影,在看着这个高大宽阔的马车,提着裙子低头上了马车。

      撩开帘子进去,钟离昭已经落座,她顿了顿,规规矩矩地坐到钟离昭右手边。

      “殿下喜欢喝清茶,常看的书在后面的抽屉里,里面还有流云给王妃准备的糕点,王妃若是肚子饿了可以垫一垫。”

      魏砚在外面交代了一番,便翻身上了马。

      马车里只有江晚和钟离昭俩人,她有些坐立不安,觉得这马车里的空气中都带着冷意。

      钟离昭没有理会她,上了马车后便翻开了一本书,拿在手上垂眸看着。

      江晚偷偷地看了他一眼,见他这个模样反倒是放心了许多。她想了想,魏砚的话在她耳畔又响起,于是便拿起煮茶的紫砂壶开始泡茶。

      时下流行的煮茶方法都是里面放上花椒和盐等物,但魏砚说钟离昭喜欢喝清茶,所以就没放那些东西,只是捏了一撮茶放心去。

      她泡茶的时候很认真,全副心思都放在上面,等水咕噜咕噜地开了,便用帕子裹住茶壶把,给钟离昭和自己各倒上一杯茶。

      江晚没说话,只是安静地把那杯茶推到了钟离昭的面前。

      做完这一切,刚抬起头,却发现钟离昭正看着自己,眼神晦暗不明。

      她没看懂他的眼神,眨眨杏眸,犹豫片刻,试探地问 :“殿下不如尝尝我泡的茶?”

      钟离昭的目光落在那杯淡绿色的茶清茶上,“嗯”了一声后,又低下头继续看手里的书。

      江晚泡完茶,看到旁边放着一沓书,想了想从中抽了一本看了起来。

      过了许久,钟离昭拿起了那杯茶喝了一口,然后评价了一句:“尚可。”

      江晚从书中抬起头,“您不讨厌便好。”

      钟离昭慢悠悠地喝完那杯茶,目光落在江晚手中的话本上,眉头忽然皱了皱,“这书哪来的?”

      “嗯?” 江晚抬头,老老实实地回答,“我见桌子上放着一沓书,刚好又先来无事,便随手拿了一本。”

      钟离昭垂眸,在那沓书里翻了一本出来,“这种书没什么好看的,要看便看这个。”

      江晚放下手中的书,乖乖地拿起他选的那本书。

      钟离昭选的书叫《孟子》,是再正经不过的书了,可惜她看不进去。

      她想到他刚才眼神似乎有些怪异,又忽然不叫自己看那本书,心里直犯嘀咕,于是她偷偷瞄了一眼自那本书,想要看看哪里不对。

      这一看,就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话本的名字是《浮华录》,看起来很正经。

      但它下面的小字一点也不正经——溺宠小娇妻:腹黑王爷爱上我。

      “......”

      江晚张了张嘴,有心解释一番,但又觉得钟离昭什么也没说,自己好像越解释反而越心虚。

      但什么都不说,又觉得有点憋屈。

      她看了钟离昭好几眼,但他面无表情,什么也看不出来,最后还是悻悻的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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