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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和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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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怪哉。
应府这几日上下都觉得他们家小小姐奇怪极了。平日里爱打爱闹爱闯祸的小丫头,现在最多的就是安安静静的呆在一处,一点声而也没有,就单纯看着天发呆。
私下里,也很多人都在讨论这小小姐鬼门关一遭回来难不成魔怔了。但谁又能料想到,现在那副身体里,根本也就不是他们家小小姐,所以性情又怎会一样。
其实应如是每天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北燕以及各国的史书她也寻机会统统都给翻阅了一遍,有些地方一样,但大部分差池还是让她死活是想不透彻。
但似乎等待出嫁的日子总是很快的。
一眨眼,也就在三月初春,草长莺飞的时候,日子便到来了。这是应如是第二次穿喜服,一样的是红,但却是不一样的是心情。
送亲的那日,应蓁早早的便把应如是给叫了起来,说实话,她是一百个不情愿自己小妹嫁去东宋的,毕竟路途遥远,这一去,恐怕再见都是问题。
“小妹,答应阿姐,嫁过去要好生对自己,千万别给委屈了。”
应蓁摸着应如是的头,那时她还记得自己已经半人高的时候,小妹才出生,粉粉嫩嫩的,现在长着长着,都这么大了。
一想二想的,应蓁险些流出眼泪。
她们阿娘过世的早,爹娘恩爱,自她娘亲去世之后,应桓宇便发誓绝不再娶,所以应家人丁单薄,一路走来孩子辈也就她和小妹两个人。
平日里受欺负了,也是应如是这个小捣蛋给她报仇。现在,应如是一走,也就又剩下了她一个人。一边给应如是梳着头,应蓁一边回想起了一些少年往事。
铜镜里,应如是此刻也能清楚看见应蓁的表情,没有一点作假,来自于血脉相连的温柔,就像上一世她的亲人一样。
时过境迁,想想老天似乎从来待她在亲人这一方面都不刻薄,每每遇上的,也都是一些至纯至性的感情,实在是像她修了几世福报一样才能被如此这般对待。
而或许自她开始接替上应如是这个名字后,她便也相应接替了应如是的命数,以及她的亲人,朋友,所有的一切。
她也其实在心里小小的发过誓,日后会尽自己的所能,去保护应如是的这一众家人。因为想想她能够给予这个名字的微小补偿,也仅此而已。
镜子里,应如是点了点头,似乎是回应了应蓁方才的嘱托。
“爹就不送你出去了,在那边记得好生照看自己。”
被应蓁扶着出了房间门,门口站着她阿爹应桓宇也不晓得是等了有多久,眼神有些亏欠的,似乎是觉得自己这个爹没用极了,到最后连自己的这个女儿都没留得下来。
想想从应如是小小的,他便看着自己这个女儿一岁一岁长大,现在再看着她出嫁,又是另一种心情。季瑶啊,你在天上看见了啊。咱们的女儿已经长大成人,要嫁出去了。
许久,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平复心情,应桓宇转个身过去就是要走,这个如同城墙版坚硬的男人,也就是只在当年夫人季瑶离去的时候留下过眼泪来。想想那种感觉实在难受,所以这次他也就不敢亲自送自己的女儿走了。
此刻看着应桓宇,其实应如是就忍不住想起了上一世自己的父皇,天下父母一般心,她算是体会到了。
“女儿拜谢阿爹多年养育之恩。”
随后不加思量,她便双膝跪地,对着应桓宇离去的背影连叩三个头。
应如是当然发现不了,自她话音一落,此刻离去的那个头顶天脚踩地的男人脚步一顿,却是生生给留下了眼泪来。
应蓁当然也不例外,伸手将应如是扶起来的时候,她再也控制不住,那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也是给流了下来。
但最后,该走的还是要走。虽然离别总是那么痛苦。随着各种繁杂的礼仪悉数走了一遍,终于是到了真正出嫁的时候。
虽然说,应如是只是为异姓王爷家的小郡主,但是送去和亲的排场北燕皇帝还是按他亲生女儿的待遇走了一遍,十分隆重。
一派浩浩荡荡的送亲队伍以及无数的陪嫁珍宝说明了一切。
终于启程了,应如是坐在马车里,陪嫁的同时还有应蓁给她安排的两位贴身婢女,彩云逐月,一文一武,保应如是平安。
“小姐累了就先休息一会儿吧,北燕到东宋的路途可远着呢。”
行程走了大概有两个时辰,逐月看应如是面带倦色,便是开口,比起彩云来,她明显活泼的多,也一点不怕人。
其实本来也无甚睡意,但逐月小丫头一提,应如是还真的是有些乏了,所以也就由她俩给铺好榻,闭上眼睛睡了一会儿。
她还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位女子一身喜服,艳红艳红的,站在白雪皑皑之中,应如是去叫,那女子也没有反应。而待应如是走到跟前,那女子一个转头,一张烧焦了的可怕面容出现。但梦里的应如是没有害怕,反倒是抱着那个女子痛哭流涕。
并且她醒来的时候,眼角还挂着泪水。
“小姐是想什么人了吗?”
逐月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被旁边彩云瞅了一眼,似乎是怪她哪壶不开提哪壶。
彩云逐月俩丫头自然知道自家小姐的心上人是谁,可皇命难违,错配鸳鸯,阴差阳错之下应如是却是要嫁去东宋国了。
“大小姐让奴婢转告二小姐,她知道你心悦的是那位南楚太子,非他不嫁。可是事已成定局,希望你可以看开,不做傻事。”
似乎是犹豫了一下,逐月终于还是选择开口。旁边彩云见既然已经说开了,便也不再阻止,毕竟她也希望自家小姐能够想开一点。
而这哪儿跟哪儿啊,逐月说的其实跟应如是想的一点都搭不上边。其实也只是一个噩梦罢了,没逐月想的那么复杂。但是逐月刚才说了一个人应如是却听得十分清楚。心上人,南楚太子,非他不嫁?
她当然知道身体原主人是有个所谓心上人的,可是她再怎么也没料想,阴差阳错世事弄人。那个心上人,她猜的不错的话,逐月口中说的南楚太子,也就是她上一世的亲哥哥。什么样的尴尬局面。应如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对于她上一世的母国,重生后第一时间应如是当然私下也了解过,因为毕竟她也怕同一个国却不是同一个人的情况。但她查了后,完全相符,国号,皇帝皇后的名讳,以及太子的名讳,都一点不错。
“小姐,小姐。”
逐月拿手在应如是眼前晃了晃,应如是这才缓过神来。
“我没事,现在我们行了有几个时辰了。”
缓了缓有些不知滋味的心情,应如是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毕竟她不相信自己这个已经活过一辈子的人,还应付不了现在眼前发生的这种种情况。毕竟死都死过了,她还怕什么。
“回小姐,我们已经走了五个时辰。”
逐月搭话,可她看着自家小姐,怎么像是没事的样子,那眉头皱的。
五个时辰,应如是掀开帘子,马车外,天色已经逐渐暗淡下来,似乎马上就要进入夜晚时分了。
“公主有何事?”
马车外护送应如是的是位将军,他见应如是掀开帘子,便以为是有什么事,就驱马上前来来问。但应如是摇了摇头,其实她只是看看外头天色罢了。差不多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应如是他们也就到驿站修整了。
但应如是却在驿站遇见了一个旧人,叶青。叶青是谁?当年权势滔天的巫衣教大司巫,与当时身为公主的她也算是好友,所以一眼应如是便认了出来。
但这时候的叶青看起来不像那时候那般利欲熏心,反倒是十分素净,青衣长衫,眉眼之间也意外淡然。这时候算起来,叶青应该已经开始暗地里组建巫衣教势力了,所以他现在应该是在南楚,为什么会跑到北燕来。应如是想不太懂。
此刻虽然她很想前去和叶青说上几句话,但是她没有机会,因为一眨眼的功夫,叶青便离开了驿馆不知前往何处了。其实,当年为何要完全清洗巫术这个东西,有些缘由却是只有应如是十分明白。
一方面最大的问题就是当时叶青把手伸的太长了,一度触碰皇权核心。
另一部分的问题却是来源于巫术本身,因为窥天天命的存在,使得每一国的皇帝都异常惶恐。怎么解释窥探天命这个东西呢。
就是说,很多时候,应如是都能感觉到未来事情发展的一些微小苗头,比如说很小开始,她便十分怕火,最后却葬身烈火。反过来推的话,因为已经预知了日后要死在烈火之中的结局,有这个预感,应如是幼时便就产生了自我保护的想法,怕火,抗拒火。
并且巫术文化起源于南楚并不稀奇,因为除了应如是之外,很少部分的南楚人,也能产生这种对未来预知的感觉。但是随着他们年龄越大,这种感觉也就逐渐会消失。
万中挑一的,有些人这种感觉会保持很久,一般都会发生在女子身上,而这些女子,最后也便会成为南楚的巫女。应如是当年便是这样,所以一度被推崇成了天选之人。
但后来,叶青的出现,以及巫衣教的出现。虽然确实是将巫术文化带到了一个顶峰的发展时间,但同时他也消耗了这种文化本该有的寿命。最后,终于爆发成大司巫之乱,以数万的生灵的往生给这个文化烙印了结局。
十分悲惨。
那时候她其实也和叶青吵过很多次架,认为叶青不能以巫衣教势力一度干涉朝政,但是叶青却不管不顾。他只觉得当时的天下,不是他想要的天下。权贵奴役百姓,贪官污吏横行,政治动荡,这一切都不是他叶青想要的天下。
所以他要就要改变,就要掌握一些实质性能决定的东西。
那时候应如是虽然理解叶青的想法,但她心中的预感告诉她绝对不要这么干。最后,她没能阻止叶青继续的行动,也就酿成了一场大祸。现在,其实应如是也想不到自己会再见叶青,时过境迁,竟然有一种十分恍然的感觉。
驿馆休息了一晚之后,天刚蒙蒙亮,送亲队伍便也继续启程赶路,应如是觉得她会在遇见叶青的,就像一切事情的发展都有因果一样。
但说真的,北燕到东宋的路途还真是不近,距离离开北燕皇城,现在车马已经行了大概有小半个月的时间,竟然才出了国境。
这小半个月的时间,彩云逐月那俩丫头都累坏了,可是看看她们家小姐,那还跟没事人一样,一天啃着食不知味的干粮,睡睡觉,竟然一声怨都没有喊过。
放着以前,她们家小姐现在肯定早已撂挑子不干了。但现在不知道怎么说,彩云逐月总感觉她们家小姐真是变了。可要问她们比较喜欢哪一个,只能说可有令人喜欢的地方吧。
原先她们家小姐单纯善良,比较贪玩也爱闯祸。现在她们家小姐倒是十分稳重起来,也能吃苦,并且从不抱怨。或许就像她们家大小姐说的,人长大了总会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