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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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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不幸俩人又没走出寺门。作为此案相关和尚之一的大师兄——法号随善,主动找到了他们。都怪俩人的一身捕役行头太惹眼了,想装作香客把差事拖一拖都不成。捕役当然可以来拜佛,但是还拿着佩刀就说不过去了。
赵捕役说:“好巧好巧,正想去拜会大师兄,这就偶遇了真是缘分。”可以想象如果此人自我介绍时,说自己是二师兄那俩公差要拜会的就必然是二师兄,如果是三师兄那就拜会三师兄。以此类推,真是巧的不能再巧。可惜再左转一次就看到寺门了,导致这话一点可信度以及真诚度都没有。
大师兄衣着严谨规矩,就没有他的小师弟身上那样的褶皱,大师兄面容严肃,大师兄说:“不巧,小僧是专程来找二位官差大人的。”
赵昞腹诽:这和尚不苟言笑看来不好对付啊。估计今天的晚饭又得在寺里解决了,不过这次可能没有吃长生猪可以吃了吧?不知道还能不能去桃桃那里吃呢。
大师兄神神秘秘的,领着俩人走。问他这是要去哪,只告诉说就快到了。路过竹林,这里寥无人迹风景甚好,赵昞觉得这里差不多了结果大师兄直接穿过,路过一处禅房时以为这里该是他的住处了结果大师兄目不斜视,路过长生猪的住处时……赵昞目不斜视。终于大师兄停在了一处储备杂物的院子,这里可能是废弃的禅院。
大师兄双手合十,说:“委屈官差大人了,小僧带二位来此实有难言之隐。”
赵昞心里咯噔一下,心说该不会是这位偷了配珠藏在这里了吧?不对啊,那他为什么要提醒住持配珠丢了呢?
大师兄说:“我知道是谁拿了配珠。”
赵昞:“谁?”
“就是小师弟随缘。”
赵炳和李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诧异。
大师兄继续说:“真是师门不幸,没想到惊出了一个这样的孽障。”
李顺打断他:“你有什么佐证?”
“佐证就是他是妖怪。”
赵昞:“妖怪?”
“对,就是妖怪。”
“你说他是妖怪?那你看他是什么?”,李顺指着赵炳:“你说他是不是妖怪?”
“施主我是认真的,章安妖物猖獗你必然也有耳闻。不然,我也不会带二位来如此隐蔽之处。”
李顺:“你看我像妖怪吗?”
“施主……”
赵昞说:“李顺,你冷静点。小师父你为什么会以为随缘师父是妖精呢?”
“我出家跟随师父多年,虽不能降妖,但是识别还是可以的。师父把他收入门下的第一天我就看出,他是妖怪。只怨我当时没有劝谏师父,师父慈悲,不嫌弃他是妖物,只道他与佛有缘。可惜到现在他还冥顽不灵,白白浪费了师父的一番苦心。”
赵昞还得跟李顺回去交差,跟着李顺一起原路返回。走了一路俩人都很沉默。
赵昞问:“你怎么看。”
“一定不是桃桃。”
赵昞说:“我是说你觉得为什么随善会这么说呢。”
“一定不是桃桃。”
“我只是说……”
“绝对不是桃桃。”
赵昞给了他一脚。右手臂勾住他的脖子,“我当然知道不是他,多大点事啊。你给我长点脑子。你想想,随善咬定桃桃监守自盗,用法术把东西藏起来了,才不怕官府搜查。我们不可能去搜查桃桃让他寒心,况且万一随善咬定我们查不到赃物是因为桃桃用法术藏起来了怎么办。关键就在于他怎么知道桃桃是妖,如果他真的能看出来,为什么不能发现我也是妖呢?这个和尚很可疑。”
李顺也不知道听进去多少,倒是安静下来了,难得的一副严肃的样子。赵昞暗自感慨,这死掉的长生猪冤孽果然重啊。这李顺对桃桃是有多上心,果然是踏上歧途了吗?这刚相认还不到一天啊。难道桃桃还是一棵小桃树的时候李顺这厮就做过什么奇怪的事吗?
公堂之上挂着明镜高悬四个大字牌匾明晃晃金灿灿。夕阳的光斜斜地照进来,带着一点妖艳的红。赵昞一开始见到这四个字时就很喜欢,仿佛这四个字就是恩公为人的证明。但是他总是有一点身为妖站在这里的恐惧。
李大人坐在公堂之上听完俩人的汇报后沉思了一会儿。由于李大人颇有些莫测的能耐,也不晓得他对龙鸣寺的情况了解多少。俩人在汇报时没有隐瞒随善的猜测,甚至没有隐瞒桃桃的身份,只是隐瞒了李顺与桃桃认识而且俩人还在人家那里蹭饭吃这一小事。
李大人摸了摸自己早起忘刮的胡茬,问道:“这么说随善和尚怀疑是小和尚偷了东西,只因为他认定小和尚是妖?”
俩手下点头称是。
“那么他既然看不出赵昞是妖,又一口咬定那个随缘是妖,至少说明这个随缘有古怪不然他为什么不怀疑别人呢?”
李顺微微变了脸色。
李大人从抽屉里拿出个小刀片在指尖摩擦。
“这个随善撒了谎,他定然是看到了随缘有异样或者是有人告诉过他什么。而且他一定对随缘偷东西这件事很有把握,至少他认为是这样,不然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他谎称能看出妖魔不就是为了美化自己吗。”
赵昞疑惑道:“或许是这个随善自己偷了东西,又恰巧知道了随缘是妖,一旦我们听信他,杀了随缘,不就是死无对证了吗?”
“不太可能,这一代弟子里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任住持的就是他了,唾手可得的东西,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李大人从座位上走下来,在赵昞李顺面前踱步。
“李顺”,他问道:“那个随缘是怎么说的?”
李顺答:“他说不是他偷的。”
“哦?”
“大人”,赵昞看了李顺一眼,“大人,那随缘的意思是他师兄们都怀疑他偷了东西,但他身为一只妖对配珠根本没有兴趣。”
“那你怎么看呢?”
“我也是妖,我根本看不出身为妖盗取配珠有什么好处。至于别的和尚都怀疑他这件事,这是他自己认为的,事实上除了他大师兄没人认为他偷了东西,只因为别的师兄都喜欢随缘,看到他就脸红。所以随缘才会以为别人都在怀疑他,其实师兄们是在背地里偷偷议论他又被他看到了……所以,所以心虚脸红。”赵昞越说声音越低,最后连头都不好意思抬了。
李大人沉默了好一阵。最后沉吟道:“看来这个随善的确最有可能继承衣钵,这样吧,明天你俩再去调查一下。暂且相信这个随善,注意调查随缘。他既然是妖,为什么又进入了佛门,看看他有没有在龙鸣寺作乱的念头,有没有同伴,作案的也有可能是他的同伴,无论是人是妖与他关系密切的都要注意调查。好了,你们都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赵炳道:“大人,属下还有一个疑问。”
李大人刮胡子的手稍稍停了一下,道:“说。”
“这个案子是谁报到官府的呢?是随善和尚吗?”
“没有人报官。”
“您说什么?”
李大人专心致志地刮胡子。
赵炳只好候在一旁。
终于,李大人开口了:“这件案子从一开始就没有人报案,是我,一定要插手这件事。你知道为什么吗,赵炳?”
“属下不知,还请大人明示。”
“我知道龙鸣寺有妖,作乱的不一定是那个随缘。但是我不允许任何妖孽在我这里作乱,我最恨的就是这个。所以你,赵炳,你是来报恩的,我希望你在我这里不要生事,包括你那些妖精朋友。否则,别怪我翻脸无情。”
赵炳低头称是,余光见着李大人的下巴割破个小口。
从衙门出来后,赵昞感慨万千。把手放在李顺肩膀上拍了拍以示安慰。李顺什么也没说,拍拍肩膀上的手就走了。
赵昞难得的动了恻隐之心,决定帮帮李顺,先去调查一番。下定决心后他就回了家。到了家以后赵昞吸收了一会儿天地灵气又喝了点水,就出门找徐登。看看徐登能不能说说这个桃桃是怎么回事,做什么好端端的当和尚。徐登不在家,只好在周围的山林里找寻,权当是散步好了。
这个时候已经隐约天黑了,天上挂了半只烧饼大小的月亮。
飞夜色中鸟纷纷还巢,穿梭在深林中簌簌作响。偶尔一只鸟在半空中飞过留下一点痕迹,那是飞鸟拉下的粑粑。
别的鸟都回家了,不知道徐登这只鸟哪去了?
眼见天越来越黑,夜风起了,嗖嗖的冷。摸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赵炳颇有些烦恼。
初时,刚刚化为人形还不知道冷热。常在寒冬酷暑之时听到孔雀抱怨,还时不时化成原形来调整体温。加之孔雀常常胡说八道的性格,其可信度总是值得怀疑。后来渐渐的,人身与原形变幻自如了,忽有一日烈日当头,大汗淋漓之时才尝出一点为人的滋味。
同孔雀提起时,那厮摆出一副过来人的嘴脸,道:“你现在渐渐有了人的体会,再过些时日这为人的种种喜怒哀乐贪嗔痴都会一一咂摸一番。我们为妖的不至同凡人一般短短几十年就历经生老病死,但感谢造化给我们长久的岁月,足以让我们感受到人生南柯一梦、幻化黄粱。会发出:人生不过如此的感慨。到那时你就能放下凡尘的牵绊,静心修炼,最终羽化成仙。”
那时他还故意给孔雀找难题问道:“我从树修炼成人,是觉得当一个人比当树强;修出人身时又觉得做仙要比做人划算;那我要是成了仙又觉得当神仙不好怎么办?”
孔雀听了并不回答,而是飞到高枝上远目。
赵炳知道那是孔雀在构思胡话。
半晌孔雀答道:“成仙后却仍然不忘凡尘,这说明你这个仙,根基不稳。你豁达时即为仙,你眷恋时即为人,你若纠结得久了便非人非仙。便是魔的形态了。你既然问出这样的疑惑来,就看出你对凡尘眷恋得很呐。”
然后赵炳就跟他打了一架。
并不是因为孔雀说他成不了仙,而是莫名地看不惯他这副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