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我跟你没完（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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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见到闻别的一瞬间开始，许钧的世界观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向来的妙语连珠在这样一个闷葫芦的面前已经无处可施，莫名其妙的就是对这样的人开不出玩笑。
许钧想，兴许是闻别本人太过严肃，要么就是自己长途奔波已经累得无话可说。但是他盯着闻别的脸，朦胧的回忆起十多年前的往昔岁月。当他想起与闻别那一场不友好的交锋后，就很容易将当时那个瘦弱枯干的男孩子和现在的刑警进行对比。许钧的眼睛很尖，能察觉这副年轻躯体下每一条肌肉所蕴含的力量，和那一种严肃、拒人千里的神情，浑身上下带着许致调教出来的精湛。尤其是一双眼睛，幽幽的深棕色，要比常人瞳仁的颜色更深，似乎还带着漩涡，将人往里一点一点的吸。
可你顺从着进去了，又发现，这双眼睛什么都没有隐藏，是原原本本的一个干净的人，并不是荒芜一片，也并不是刻意伪装出来的一副面孔。
于此同时，闻别觉得许少尉也与当时不同。当时是锋芒毕露，他没有看清，许钧就已经到了他的跟前，还没有看清，自己就已经被他捏住了把柄，躺在地上，手臂关节一阵一阵的发着异样的疼。
许钧的眼神抓人，眉梢还带着三分的笑，脑子里就在编排你，编排不好的事情。
闻别那时候还小，刚从高中升上来，那点儿奇奇怪怪的事也只知道个一知半解。他不明不白被许钧压倒在地上，还被他用不明不白的眼神盯着，只觉得浑身冒冷汗，汗毛都竖了起来，不知所措。
想到这里，闻别悄悄将嘴唇上一小块肉咬住，他似乎懂许钧为什么要这样沉默着看自己，但是依旧是毫无防备，也不知为何要防备。即使有过那样不愉快的开端，他也几乎是坦诚的向许钧展示自己。
有什么好看的？闻别想，到底在看什么，到底在看什么？
许钧觉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小子不会还在惦记那时候的事情？我可什么都没做，无辜，钧钧好无辜。
不是许致的哥哥吗？闻别转念，觉得凡事凡人只要沾上了“许致”这两个字都会轻松很多，心情也逐渐放的轻松。于是他也再次的坦诚起来，正准备开口再说一句话，可是许钧却收回了视线，也收回了递烟的手。
“你跟许致？”
“师父很负责，的确教我很多。”闻别低低应答，手在裤兜里不安分的插着，或者再拿出来背在身后，手心里全都是汗。
“嗯。”许钧自觉没趣，就没有再多说话。但是脑子里一直在回想病房门口看见的那一幕，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也不好说。
怎么会是那样的一个人呢？
许钧想。
他习惯性的去看闻别的右边耳朵，圈子里的人通常会带一个小小的耳钉标明身份，即使是刑警上班时不让带多余的饰物，但是许钧还是抱着侥幸心理侧目去看。
闻别察觉到了，警觉地回头，甚至撤后半步。
“许少尉？”
许钧耸耸肩膀，说下次别叫许少尉了，你年纪比我小，叫钧哥吧。
闻别才想到两个人之间的称呼问题，仔细回想，这些年好像并没有跟许钧正式介绍自己，他垂下头，看着自己直冒虚汗的手心，只是一瞬，还是默默的收了回去。
“我是闻别，市公安厅下属海淀区的”
“我知道你是许致的徒弟也是她的搭档，她跟我说过你。”许钧接过话茬，迈开步子往台阶下面走。
医院旁边有一个麦当劳，正好是中午的时间，用餐的人已经快要将餐厅挤爆，有一个穿着玩偶服的麦当劳叔叔再给小朋友们发五颜六色的气球。许钧一边小心绕开在台阶上蹿下跳的小朋友，低头一个个绕过他们的手里乱跳的气球，腰杆挺得直，但是此刻也因为低头而有些稍稍的向前弯。
闻别没有跟着他往下走，就站在七八级台阶上看着许钧的背影沉默不语。
似乎是察觉到了闻别没有跟着自己，许钧下到一半就回头问，“你不走？”
闻别挥手将猫咪形状的气球从眼前挥开，“师父身边不能没人，我陪着。”
许钧盯了他半晌，倏地笑了出来，垂着头眯缝着眼睛，露出一口白牙。
“真当自己是许家女婿啊？”
闻别脸色变了变，像是心里深处的秘密被人当面揭穿，而且还是在许致最为亲密的人的面前，这种尴尬很难让人面无动容，许钧的笑像是嘲笑，好像再说这件事，和你这个人，永远不可能。
永远画不上等号。
实际上闻别是个很好看的人，许钧对颜值颇高的人向来没有抵抗力。比如耿行，比如更多的人，见到了就想亲近，心里那点儿不可名状的小九九就开始犹如齿轮转动一般，虽然是陌生人，但是许钧往往在脑子里想了特别多，比如当初，就想着闻别躺在床上的模样。
现在又他妈想着闻别嫁到自己家里来共同起居，那张特别性冷淡的脸上冒着红晕，想想都觉得好看。
他又不是善男善女，根本就没有自己是个“社会毒瘤”的自觉。也只是想想而已，口味又叼，以为自己看一眼只看色，但是实际上是要色香味俱全。
许致形容的最为准确，说他这样的人，看上去特别肤浅，但是内里比谁都柏拉图，嘴上说试玩，但是实际上一旦动了心比谁都深刻，从意识形态领域上就比一帮谈恋爱耍流氓的小青年高大上。更甭提咱们许少尉脸蛋帅了。
真是典型的处女座。
“”闻别皱着眉毛，居高临下的看着许钧。
“开个玩笑。”许钧又乐，掏出钱包看也不看直接扔给闻别，“去甜品站排个队，给钧哥买个草莓圣代。”
闻别：？？
他不声不响的看着许钧，手里抱着皮质的钱包，现在还有谁用现金吗？还得找钱。麻烦。
许钧也是没动，就看着闻别。
算了。闻别说你等等，然后迈开长腿就就去麦当劳甜品站门口排队，老大的个子站在一排小姑娘的中间特别突兀，前面小孩儿的气球一直往他脸上砸。
许钧趁他走了才点上一颗烟，幽蓝色的火苗从出火口一冒，怎么就烫了一下手？他觉得自己真是好笑，回头看，发现闻别已经在排队了，并没有看自己，这才悠悠的吸上一口。
甜品店的小姑娘笑得特别甜，说咱们一直都是第二杯半价的 ，帅哥再来一杯吧！
闻别有点害羞，低低的说了一句不用了，但是小姑娘回以更大的笑容，“没关系啊，带给朋友吧！”闻别心里觉得实在没必要，但是对于别人的促销行为没有半点抵抗力，经不过三句劝，就打开许钧的钱夹子找零钱。
钱包的拉链有些钝了，需要用些力气才能拉开。闻别很是耐心，打开后，一张许家兄妹的合影就夹在最显眼的位置。
照片大概还是两个人在上中学的时候照的，还都是孩子，穿着八一中学的校服，好像就在苏州街，但是最近也改了名字，校服也换了样式。
许钧已经比许致高了大半头，校服也不好好穿，脏兮兮的模样。里头是花里胡哨的短袖背心，头发还长，几乎要把眼睛盖住了，是最让教导主任头疼的那一种，倒是许致乖乖的梳着马尾巴，一点碎头发都不留，眉毛长长的浓浓的，脸蛋白净，安安静静的笑，但是校服明显要比当时的身材大一号，里面的背心好像和许钧是情侣款。
这俩兄妹的感情是真的好。
估计在中学的时候没少被人在背后传瞎话。
闻别愣了愣，仿佛想起了自己在老家上中学的时候，但是也只是想想，闻别并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
许钧的钱包里并没有什么零钱，他就掏出一张新票等着找钱，觉得盯着他们兄妹的照片看，实在是不好意思。
本以为自己会多看许致，但是许致已经跟他相处了太久的时间，偶尔看一看童年照片只觉得新鲜。倒是许钧，无论是现在的他还是中学的他对于闻别来说都是十分新鲜的，是因为两个人从今天开始才算是真正认识，人对于陌生朋友的好奇要更强。
为什么是许钧，闻别想，然后很不愿承认的将自己和他进行对比。
闻别看了一会儿，说不出所以然来。准备合上的时候一张名片悠悠的飘了出来，闻别信手一捞，一不小心把名片抓出了皱。翻过面来看，是许钧的名片，上面规规矩矩的写着工作单位、电话、传真等等资料。
原来刑警也需要这些吗？
他回头看一眼许钧，他好像正在打电话，没有往自己的方向看。这一张名片已经皱了，如果放回去会被他发现，更尴尬。
甜品站小姑娘已经将两杯草莓圣代送出窗口，草莓果酱红的漂亮，淋在冰激凌上，散着酸甜的味道，令人食欲大增。
找来的零钱也是一大把，闻别没有手拿，顺手就将名片塞进了自己裤兜里，接过钱和冰激凌，低声道谢。
许钧接的是耿行的电话。
耿行说，局里受到一个匿名包裹，打开以后是血迹淋淋的一个包，是许致那天在一片混乱中丢的。
里面警官证的照片里，身着警服的许致安安静静的笑，但是脸蛋却被锋利的刀划烂，纸张模糊一片，露出许致的一只眼睛来，让人觉得胆战心惊。
包里还有一张用手指头沾了红墨水写满了“死”的宣纸，这个方式倒是特殊，没见过。
许钧静静听，耿行你接着说，没关系。
耿行的声音微微颤了颤，“钧子，有几张照片。是许致的家里，被人砸了个一干二净。”
闻别走过来，站在许钧的身边，只觉得许钧的脸黑的乌云密布，小臂的肌肉线条紧紧绷起，像暴怒的猎豹，下一秒就要发出狩猎前的低吼。
许钧说，你这几天也小心。医院应该没问题，这里守班儿的都是我同学，你的潜在情敌。
之后又笑了，也不知道耿行骂了句什么，许钧就挂了电话。回头看到闻别举着两杯草莓圣代站在自己旁边。
“倒是不亏待自己啊？”许钧接过来自己的那一杯。
“两个都是你的。”闻别说
“你不吃就扔了，许致现在也吃不了。干刑警的这么容易就被人劝服，典型的意志力不坚定。”许钧把麦当劳那点促销手段了解的一清二楚，实际上他本人也是上当受骗的主儿，但是总想抬高自己的态度，也来说教说教闻别。于是他说着话，眼睛往甜品站那边一瞟，拿着手里的勺子往闻别面前点点，一副教训人的姿态。
闻别没说话，琢磨刚才许钧话里的味儿。手里的白色塑料勺悄悄插进白色的冰激凌里，往嘴里面送。
许钧一边说着，一边把钱包塞进裤兜。
找回来的钱也不看？闻别想。
“还有一件事。”许钧说，“老爷子”
“老爷子？”
“就是我爸。今天你回家跟我吃顿饭吧。”
“？”闻别侧着头满脸懵逼。
“许致的情况谁也没跟他说，耿行没空，小徒弟跟我回家走一趟。”许钧上手揽着闻别肩膀，也没顾上闻警官扭曲的脸蛋，拥着他就往叫了辆出租车。
“师傅，往亚运村走。”
闻别还处于不了解情况的状态，眨着眼睛看许钧把自己塞上车，脸上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
“许致跟老爷子提过你，到时候就说许致出差了，你别露馅。老爷子怪罪起来都记在我头上，行了，吃你的冰激凌。”
许钧坐在副驾驶，指挥司机左拐右拐，把后座上的大活人忘了个一干二净。
“提我干什么。”
“许致说了，你是难得的好苗子，有做刑警的天赋。之前也想把你带给老爷子看，让他也指点指点你。”
闻别觉得后脊梁骨没由头的冒冷汗。
他掏出手机，给许致发微信。
闻别：许少尉···
哒哒哒删掉三个字，直呼其名又觉得不好，那就，那就钧哥。怎么像是低人一头呢？
闻别：钧哥要带我回家吃饭，师父，怎么办？
许致坐在病床上正跟刚到的同事们聊天打趣，见了闻别的微信，也不怎么吃惊，就直接点了语音，“别怕。老爷子爱喝酒，你就尽量陪着。喝不了让我哥帮你拦一下。我没少跟他说过你，他的确挺想见见你的。好好表现，回来记功。”
闻别点了语音，却没成想是开了外放。许钧听了个一清二楚，回头只笑，“小徒弟害怕了啊？”
“第一次进婆家紧张了啊？”
“哥护着你，别怕啊。”
闻别瞪着笑开花的许钧，一言不发，狠狠含了一口冰激凌，甜甜的味道从舌尖上缓缓展开，据说冰激凌会让人心情变好，闻别莫名的想到这句话，随后就只顾着看车外景色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我跟你没完（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