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阑珊青玉说》蜜丝桃

2、第一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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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独自一人跳通天台的，一阵云烟拂过，缓缓入眼来的便是江南之景。
　　水榭歌台，江水流波，小户人家，河边石坝，洗衣嬉闹。此时清风习习，略有阳光，照在额头上，真是舒适。
　　“好景啊！”叶阑珊不住感叹。
　　她身子被指引，匆匆掠过大户院宅，看着那层层叠叠的琼楼玉宇被抛在身后，她着实觉得不妙，莫不是此番真真切切是来历劫的了，连出身都不得好。
　　她在半空中欣赏着景色，正见到一个大户人家的院子，真是错落有致，亭台楼榭，莲花池水，小径通幽，凡是屋子都有琉璃作瓦，色彩也算沉静大气，看得出是有钱有地位的人家。似乎是她以后可以找寻的靠山了。
　　可是她发觉自己越飘越远，偏离了中心繁华区域，来到了市井地域。缓缓降落，她入了一家挂着牌坊的红楼，牌坊还未看清，便入了凡身，睡意袭来。
　　睡梦中，便是这姑娘十五年来的记忆掠影。
　　姑娘名字与她相同，叶阑珊。叶家是祖上三代的戏子，先朝覆灭，本朝将兴，戏坊行业还未得发展。她家的戏坊名叫阑珊坊，她的名字便取自戏坊，为的是兴复祖宗大业——江南第一戏坊。如今家道中落，又有不少小戏坊正拔地而起，家中又没有男子，父母膝下只有两个女儿，不免有些拮据。此番，她作为长女，便是来接手家业的。
　　这姑娘自小生的还算俏丽，眉眼与叶阑珊天上的样貌极为相似，不免让她怀疑师父的用心。一双手纤长葱白，体态轻盈，玲珑有致，个子在女流里也算上等，总体上也是个佳人。
　　阑珊了解过这姑娘的过去后，又浅浅入眠。
　　次日清晨，她起身后便发现房间确实是小，这戏坊本就不大，再辟出一片给四口之家更是尴尬，所以只不过有些基本的家具而已，书画和饰品都堆在一角无处安放。她心想，是该找个大户合作合作了，不然重振阑珊坊真是遥遥无期。
　　可是想要有人借新楼给她，那还必须展示一下实力。于是梳洗后，她去寻父亲了。
　　她父亲年过四十，当年也是因为战乱耽误娶妻生子，生子颇晚，一连两胎都是女儿，也再无法和爱妻生出儿子来。
　　她跪下，道：“父亲，女儿昨日有了灵感，想到一个极好的故事，想必不出半月便可将戏本子写出来，若是用上些宣传手段，能吸引到大户人家，我想我们戏坊一定可以重振辉煌！”
　　叶老惊讶极了，从座上站起来，瞪着眼看了她许久才坐回去。他似是有所想法，道：“你如今也是为我们叶家戏坊考虑了，但为父也不是不想，只是演戏的那些人只剩下六儿和娟儿等不过五人，其余的也多少被迫以其他手段谋生，你若是写成好戏，定是不止这些人来演的。再者说，平日里旧的小戏本子也不能断演，排练下来新戏确实是有些难。”
　　她看着叶老的双眼，道：“女儿自有办法，不出十日定能选一些新的戏子来。”
　　她父亲喝了一盏茶，道：“罢了，也随你去了。我一会儿还要去看看旧戏服的问题，有事晚上再说。”
　　她答应下来，左思右想，决定还是先去大街上转转，看看能不能有些天赋异禀的穷苦人家愿意拜师学艺的。
　　上了街才知道，她真是异想天开了。
　　朝政刚刚步入正轨，因此街市开放时间受限，只有每日辰时（约七点）至午时（约下午一点），以及下午申时（约三点）至酉时（约七点），这几个时段。此时她正好在早午市时段，大多是卖菜卖肉的，一般也就是大爷大娘出来转悠，也不见得几个年轻人。
　　现在正是秋末，早晨还挺冷，她衣衫单薄，晃了几圈，到是有些想打退堂鼓了。
　　正想着回家，忽然见到前面一抹亮丽的身影，她好奇地看过去，竟是个买首饰的铺子，卖家正是个浓眉大眼的高个子姑娘。这姑娘个子有平常男人般高，长得一副英气逼人的模样，眉毛粗黑上挑，眼睛圆瞪，鼻梁挺拔，嘴唇颇丰，到让人忘记是个女子了。唯一显得女人的，便是她花枝招展的衣衫扮相，艳红色的粗布衣服上绣满了红花绿草，腰上缠着水蓝的衣带，玉佩香囊系在左右。
　　“可惜，可惜啦。”阑珊感叹一句，又瞥了这姑娘两眼，长这般模样，其实选择对的扮相应该是别有一番风韵的。
　　没想到这姑娘品味不怎么样，耳朵倒是挺好使。听到她轻轻一句话，马上转过头来，怒目道：“可惜什么？”
　　她心里一惊，上前道：“没什么，只是小女觉得姑娘在这里卖首饰确实可惜了。”
　　那姑娘鄙夷地看了阑珊一眼，又问道：“不卖首饰，你说我做什么不可惜？”
　　叶阑珊一笑，道：“小女子不才，经营一家颇有历史的戏坊，只是历经战乱，戏坊确实大不如前了。不过，现在民生渐好，百姓都开始追求精神娱乐，眼下正是发展戏坊的大好时机。姑娘生的一副好样貌，来小女的戏坊必定可以谋得一片天地，到时候坊间都是谈论您演的戏本子，多少公子思慕于您，岂不美哉！”
　　她马上笑出声来，道：“你是说我生的一副好样貌？”
　　阑珊扯了扯嘴皮子，说：“确实是。”
　　“你不要骗我了，很多人都说我像个男人，家里人也迟迟找不到亲家把我嫁出去，只好找个首饰铺子给我打发度日。哎，命苦哇。”
　　阑珊听到这话，马上就有了精神，道：“这就更好了，姑娘你随我来这里，不出半月我的新稿子就出了，为您量身打造一位人物，你来当主角，成不成？”
　　“真的？”她眼睛亮了。
　　“自然，阑珊坊你知道吧，就是西街上的那个红楼。”
　　她思索了一番，道：“到是听我爹说过，他小时候听过阑珊坊的戏，还好像喜欢里面一个戏子。嗯，我便同意了你。”
　　“不知姑娘叫什么名字？”
　　“高黎，高山的高，黎明的黎。”
　　“好名字。高姑娘明日午时到西街阑珊坊门厅等我便可，多谢姑娘了。”阑珊行了个礼，也算舒了口气。
　　至少这上午的冷风没白吹。
　　转身时，却差点碰上一顶大轿子，阑珊一闪，躲是躲过去了，可这腰却闪着了。“哎哟喂！折煞人的！”
　　那抬轿子的几个汉子瞪了她一眼，她立马来气了，却也不敢直接冲撞了轿子上的人，便回头问高黎道：“什么人啊，撞了人还摆那么大架子！”
　　高黎收拾铺子，瞥了一眼轿子道：“凌安王府上的轿子，上面有皇家才有的金边纹路。”
　　“凌安王？这江南离都城这么远，又不是边疆，还有王府的？”阑珊扶着腰，喘着气问道。
　　“你不知晓？这里确实离都城洛阳远，也不是边塞。可是这凌安王作为皇上的幼弟，自小颇受宠爱。听说凌安王喜爱江南女子，便把王府设在此处。”
　　她心里冷笑，竟是个色胚。看来此番回去，还是要好好看看大梁朝政，不然真是死在哪个王爷手里也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