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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一辆马车从宫门驶了出去,雪地里留下了车轮碾过的痕迹。

      马车里,温眠抱着暖炉忍不住缩了缩身子,她身子本就比寻常女子畏寒。

      旁边的贴身婢女涣月紧皱着眉头拢紧了温眠身上的斗篷,冲着外面催促车夫快些。

      马车在温府停了下来,门口的两头狮子身上也落了不少的雪,大门紧闭。

      温眠刚回到院子里,宋嬷嬷已经命人备下了热水,涣月伺候她净了手和面。脸颊恢复了些许红晕,她这才感觉暖和了不少。

      因着温眠不喜欢烧炭的缘故,屋子里只铺了厚厚的地毯,窗子关得严严实实的,半点风雪都透不进来。

      “嘶~”温眠微微屈膝,膝盖处的疼痛传来,她忍不住轻轻倒吸了一口凉气。

      “小小姐。”宋嬷嬷紧皱着眉头,扶着温眠坐在了榻上,起身从外间取了一盒药膏过来,动作熟练地将温眠的裤子往上折,看到一片黑色乌青的一双膝盖,忍不住背过身子抹了起眼泪。

      “嬷嬷。”温眠笑着唤了一声,伸出手摇了摇她的手臂。

      宋嬷嬷是母亲的陪嫁丫鬟也是她的乳娘,记忆中的母亲虽温柔贤淑到底身子不怎么好,不能见风,待她有心无力。嬷嬷于她而言是自小照顾她,给她母亲关怀的人,情分自然不一般,比起母亲也是亲近几分的。

      宋嬷嬷转过头来,细细地将手里的药膏涂抹匀称,动作小心翼翼时不时抬头瞧下温眠的脸色,唯恐担心力道大了。

      “女儿家的身子最是娇贵了,小小姐您这样让老奴放心不下啊。”

      小姐生小小姐时本就是早产,那之后本来身子就不好的小姐更是彻底成了药罐子,长年累月离不开药。所幸,小小姐除了身子有些畏寒之外一直没其他大碍。虽是早产的孩子却比常人家足月的孩子还要健康。

      “嬷嬷我会注意的。”温眠有着愧疚,低声承诺道。

      宋嬷嬷仍是不放心叮嘱了一些其他事情,听到温眠挨个应了才露出了笑容,末了忍不住怀念道,“老奴如今还是念着青州的日子。”

      温眠思绪飘忽,点点头,是啊,青州四季如春,青山绿水。只可惜,她不得不回来啊。

      上过药之后,宋嬷嬷察觉到温眠眉眼之间的疲惫,刚想劝着她歇息会,这边涣月在外面道,“小姐,宴公子来了。”

      “表哥来了!”温眠从塌上站了起来,欢欢喜喜地让人将池宴请到前厅。她也顾不上身上还穿着官服,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裳就往前厅赶去。

      池宴在前厅等了片刻就看到了好些日子没见到的表妹,待温眠挥退了下人,他神色凝重了起来,“眠眠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温眠忍不住嘀咕一声,“怎么你们一见到我都是这句话啊?我不应该回来?”

      表哥是这样,江止淮也是这样,相比起来表哥问的还算和善。

      池宴一身月白色长袍,衬得整个人芝兰玉树,即便从小和他一起长大得温眠每次见他也忍不住赞一句,好一个翩翩少年郎。

      只不过,放她视线落在他从不离手的扇子时,额头忍不住满头黑线,大雪天的带个扇子是为了扇雪?在这点她这么多年一直无法苟同。

      “回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池宴有些怨念道。

      温眠冲他笑了笑,不以为然道,“想回来就回来了。”

      池宴睨了她一眼,伸手端着茶杯轻抿了一口,细细想了会,试探道,“在青州待的不顺心?”说完又自己摇摇头,有池家护着,谁敢不长眼给她气受?

      温眠对上他执意问个究竟的眼神,语气也跟着严肃了起来,想了想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有人传信给我,若想知道父亲真实死因就回京。”

      池宴眯起了眼睛,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信还在么?”

      温眠轻轻摇头,“来人怕是早有准备,我本也是保留了的,那墨水不同寻常,只不过半个时辰便消失了个干净。”

      “这件事我会让人着手去查。”池宴将杯子放下,眼里带着怒气,敢算计他池家的人。心里隐隐有一个猜测,却扔不愿相信,目光沉凉。

      温眠倒是没察觉到池宴的异样,同他说起了江南水患的事情,她的这位表哥满誉京都,父亲也曾夸过他得天纵奇才,若有心封侯拜相不在话下。只是池家是百年世家,这几代已经隐隐有退出官场的意思。除去池宴父亲担任尚书,池家其他人均无官职在身,安居于青州城内。

      更何况表哥是风雅之人纵情山水,最不喜被尘世羁绊,是以这几年皇上屡屡召唤他都推辞着。

      温眠同他谈话之间也得知了他正是从江南回来,池家虽已隐世但到底慈悲。一早得到江南水患的消息就派了池宴去查看情况。

      池宴说起正事,收起了一贯的玩世不恭,言语间对温眠也是多有指点,看到对方一副认真听得样子,这才放下心来。初听到这个表妹要继承姑父的位置在朝为官时,他就不怎么赞同。女官岂是那么容易的。而且他自小与表妹一同长大,知她虽较一般女子聪慧不少,却也从未接触过朝堂之事。

      见如今,表妹这副认真的模样,他倒是安心不少。左右还有他池家护着呢。

      温眠注意到自家表哥神情变幻莫测,有些摸不着头脑,太累了?这样想着,也刚好池宴已经说完了,她这才试探道,“表哥不先回府里歇息会?”

      池宴喝完了杯子里最后一口茶水,抬眸懒懒看了她一眼,心思转了转,应了一声,拿着扇子翩翩然离开。

      这厢,池宴回府之后心里顾念着一件事,也没了歇息的心思,只躺着软榻上看了会书。书里的内容怎么也看不进去,末了,他起身走到书桌前提笔写下几个字,唤来贴身随长,嘱咐他送到指定地点。

      ……

      “咯咯咯――”的笑声伴随着阵阵铃铛由远及近,红衣女子踏空而来,衣袖摆动,带着说不出的风情万种。

      池宴皱着眉头,闻着空气里浓烈的香味,闭了闭眼,沉痛唤道,“青妩!”

      一具温热的身体靠近,青妩伸出手在池宴身上攀爬,身子向他倾来,媚眼如丝,吐气如兰,“阿宴,想我了吗?”

      池宴负手而立,没有回女子的话,一双桃花眼失了颜色,黯淡无光,良久,他推开她的身躯,直视她道,“你不用这样的。”

      雪已经停了,院子里是满地的雪,青妩一身红衣在雪里格外突兀,单薄的身子让她更添了几分风情。被推开后她也不恼,掩嘴笑了起来,“怎么,见过你那如花似玉的小表妹了,便不记得我的好了?”意有所指。

      池宴一言不发地解了身上的大氅就想给面前女子披上,动作温柔。

      青妩伸出手拦了下来,反抓住他的手臂,上前几步依偎在他怀里,另一只手在他胸口转着圈,“阿宴,你又忘了,我是不怕冷的。”话锋一转,她笑了笑,问道,“阿晏,我同温眠谁更重要?”

      带着些许撒娇吃醋的意味,池宴却知道不是这样的,怀里的女人狠辣无情,再没人比她更狠心。

      “她是姑姑唯一的女儿,是我看着长大的表妹。青妩,我可以不管你做什么,但是不能牵涉到她。”

      青妩笑得更欢了,“阿晏是在警告我?”

      池宴叹了口气,沉声道,“青妩,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可愿意同我走?你放弃你南疆公主的责任,我放弃我池家公子的身份,现在还来得及。”

      此话一出,青妩变了神色,她退后几步,发狠道,“不可能!他蒋家火烧我南疆子民,生祭我南疆皇室,此仇不报,难以解我心头之恨!”

      她身为南疆公主,自小被灌输的就是复仇,这么多年若非因复仇这个信念支撑,她早就扛不住了。

      池宴有些心凉,看着空落落的怀抱失望,痛苦的情绪一下子都上来了,低低叹息,嘴角有几分苦涩,低下头默了片刻,再抬起头时,他又恢复了漫不经心的神态,依然是那个满誉京都冠盖风华的池家小公子。

      “这是最后一次,青妩,还是那句话,你做的任何事情我都不会干涉,但是我池家人你不可动半分。”

      青妩晃了晃手腕的铃铛,掩盖了眼里一闪而过的愧疚,她勾唇一笑,魅惑人心妖娆动人,红唇轻启吐出一个字,“好!”

      阿宴,这是我唯一能给你的承诺。

      “风寒露重,恕池宴不便招待。”语气冷静疏离,再不见方才的半分失态。

      青妩也不是扭捏之人,裙摆飞舞,不多时消失在了茫茫大雪中,隐隐还有铃铛作响。

      院子中央,池宴拿出怀里的扇子,两只手指微微用力,扇面打开,他盯着扇面若有所思,只余下些许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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