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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孤独地苟活 ...

  •   “我自身的一部分。”

      -------------渡边

      人差不多都走光了,咖啡厅也空空荡荡,只剩一个咖啡师在收拾桌子,看样子是要打烊了。外面夜风让人打了个寒颤,他和初美走着,沉默但是并不尴尬。看样子初美在等着他回过神再和他说话。她身高差不多到渡边的肩膀,头发散发着一种很干净的香气,和这湿润的空气融合成一股很清新,让人心旷神怡的味道。

      太梦幻了。

      像做梦一样。他们真的相互认识了。渡边仍然不敢相信着一切。

      “...迪克目送着她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了为止。\\\" 稀稀拉拉的掌声惊了他一下。

      那个男人的朗诵告一段落。渡边心跳如鼓,好不容易慢慢平静下来,清一清脑子里像毛线团一样乱的思绪。身体也渐渐放松了下来,注意力也回到了朗诵上,下一个站起来的是个穿着红色针织长袖的中年女人,她读的是《早上的起床号》。听着她平平的没有一点起伏的语调,咖啡厅暖融融又不是十分热的温度,双人椅子的靠背和坐垫是皮制的,里面大概是软软的棉花和弹簧,尽管这朗诵让他觉得无聊,但是仍然没有睡意。

      “怎么可能睡得着啊傻子!”他在心里大声地说道。一种渴望从他的心里喷涌而出,他想认识她。

      想认识她。不想错过她。

      不想朗诵会结束。

      想知道她的名字。

      想和她说话。

      但是应该怎么办呢,他的指尖冰凉,只有自己能感觉到手在微微颤抖着。学过的知识这一刻全都排不上用场。他告诉自己快点冷静下来,假装翻着书,耳朵听着那个女人乏味的声音,心里焦急,一边纠结着怎么开口和她交谈,一边害怕着如果没有下一个朗读的人,这活动就要结束了。心跳又开始加速,眼睛毫无焦点地飘忽着,那女人坐下了,那一刻他在心里狂喊:不要结束!再来一个人吧!千万别停下!

      幸运的是又一个男人站了起来,渡边不由地默默感谢他的挺身而出。然后又马上回到了焦躁的状态里,他低下头盯着自己的书,随手翻开的一页,没注意自己已经低声念了出来。

      “I can’t describe to you how surprised I was to find out I loved her,old sport.I even hoped for a while that she’d thrown me over,but she didn’t,because she was in love with me too.”

      好久没说话的嗓子有点沙哑的涩意。一点也不见日式英语的口音。渡边很少说英文,因为每次在班级被其他人听到,都会引来一阵难堪的沉默。大家的沉默让他总是内疚于让大家尴尬,后来索性碰到英语课朗读就趴桌子上假装睡觉,躲开老师的视线。

      他停了停,刚要继续念下一句,只听见左耳边一个声音就接上了这段话。

      很好听的,轻柔的女声,但是没有生硬的感觉。

      R的发音也很顺耳。

      “she thought I knew a lot because I knew different things from her...well,there I was ,way off my ambitions,getting deeper in love every minute,and all of a sudden I didn’t care.”

      他惊讶地转头,和她又一次视线相接。她眼里闪过狡黠的笑意。

      看见她手中的书也平摊着,页数停在和他一样的地方。

      原来,他们都带了同一本书,碰巧的是,她也在走神看着这段话。

      “...and all of a sudden I didn’t care.”忽然之间我也什么都不在乎了。

      他停留在刚才的那句话上,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让他倾过身去,她也心神领会地探过来,渡边在她耳边说:“我叫渡边。”

      “我叫初美。”她也按同样的方式在他耳边悄悄说。气流拂过他的耳廓,让他浑身酥麻。

      两人之间的沉默就这样被打破了,他们的动作虽然很轻,但仍然引起前排的人回头看了一下。他们赶紧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专心看着那个朗诵的背影,等前面的人回过身,他们又相互对视一眼,无声地笑了。

      这种像共同做坏事一样的快乐让他露出很少这么夸张的笑容了。他从书包里翻出一支笔和皱皱巴巴的试卷,用力地抚平之后,翻过去在背面的空白写下:

      “你也喜欢这本书?”

      “对啊,其他的都不如这本最让我喜欢。”

      她的笔迹秀丽工整,和他的潦草歪斜形成了鲜明对比。他红了红脸,心里马上为自己开脱“男孩子哪个会写那么工整的字呢?”,这么一想就好受多了。

      纸条穿来穿去,渐渐写满了整片空白,等发现朗诵会结束的时候人都快走光了。

      “我们也该走了。”她轻声说。

      “恩。我送你回家吧。外面太黑了,女孩子一个人回家很危险。”

      “那就多谢你了,渡边君。”

      渡边君。第一次听见她亲口说出自己的名字,从来没发现这名字竟然这么好听。他站起来的时候浑身软绵绵的,像踩在棉花上,飘出了咖啡厅。

      再一回神的时候,他们已经默默走在漆黑的小巷中,只有路灯指引着方向。那勇气还没消失,渡边一点都不像是平时的他,和初美畅所欲言。他们分享着各自关于菲茨杰拉德作品的感想,又聊到其他的话题,惊喜地发现他们都喜欢看惊悚电影,喜欢去一些小书店淘书...很多时候是渡边在说,初美虽然说得不多,但是每说出一句话都让渡边又开心又惊讶。

      我们好像是为彼此而生。

      这念头一闪而过。

      这美好的陪伴一眨眼就走到了尽头,在一个岔路口他们停了下来,初美抬头对他说,“到这里就可以了,我家就在路口前面。多谢你了渡边君。”

      他愣在那里,声音低落:“可是我不想和你分开...我还不知道怎么联系你。”

      在初美眼里,这个一直神色飞扬的少年一下子就垂头丧气,委屈得快要哭出来。无奈又好笑的她控住不住手,踮起脚揉了揉少年棕色的头发,从兜里掏出一个小本子,撕下来一页,从少年制服的口袋里抽出刚才传纸条用的笔,写下了自己的邮箱地址和学校。叠几叠,别在笔帽的夹子上,又塞回了那个口袋。

      整个动作如云流水,少年好像被刚才揉头发的动作吓到了,一动不动呆在原地,脸都僵住了。等他神色都柔和下来的时候,少女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他抬起右手,轻轻放在自己脑袋上,似乎感受到了刚才女孩的手的温度,边摸着边自己笑了。他看不到自己的眼睛在黑夜中闪烁着星光,看不到自己的表情有多温柔。如果看到了他一定会大吃一惊。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表情,和从来没有过的柔软,又甜蜜的心情。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孤独地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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