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心话》茶雪橙

4、4

　　「所以，你的女朋友很喜欢我们店的甜点？」
　　说话的人眼角些微皱纹，留有胡渣，十分性感。
　　他是G市一家口碑很好，隐藏在巷子里的甜点店的老板。
　　兼甜点师傅。
　　快打烊了，旁边的服务生妹妹开始收拾。
　　他斜斜靠在柜台边，面对旁边一桌客人，闲聊着。
　　这位客人确切不记得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但总有……两年多了吧。
　　隔了两三个礼拜，总会来吃一次。
　　最先注意到他的是服务生妹妹们，客人颜值太高了，她们抵挡不住嘛！
　　讨论着他来的频率，他的穿著打扮，他喜爱的口味，他都在店里坐多久……
　　他听说有这么一位捧场的客人，后来出来跟他聊了几次，知道他姓李，上班族，在著名的集团工作。
　　客人太俊俏了，有时候带着点轻微的忧郁。
　　有些女客人被吸引，跟他搭讪，李先生连拒绝人都带着迷人的笑容。
　　「我的荣幸。但是，恐怕要让妳失望了。」
　　「对，我已经心有所属了。」
　　服务生妹妹说他好深情。
　　老板跟他八卦过他女朋友呢？好像都没见过他带人来。
　　客人笑容慵懒。
　　「出国了，没良心的，国内哪里不好啊？」
　　老板自己也有出国的经验，于是笑得爽朗，宽解道，「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懂了懂了，我这不是想她吗？」客人也回以一笑。
　　这天他们又聊，老板才知道客人其实也不是真的爱吃甜点，爱吃甜点的是他的女朋友。
　　太让他惊讶了！
　　客人一双漂亮的眼睛眨呀眨，「老板很感动吧？我也觉得很感动呢。」
　　老板失笑，觉得浪漫，心里隐隐有个念头。
　　「女朋友回来跟我说一声，认识一下。」
　　「好啊。」客人唇角挑了一下，轻快地说。
　　虽然他其实也并不清楚，他的女朋友会不会回来，哪时候回来。
　　李思深想。
　　离开三年以后，霍颖终于回到自己居住的地方，她走进她久违的小窝里。
　　从大学起她就独自在外居住了，这几年她让霍钧定时找人清扫，霍颖倒是不用面对灰尘漫天的情况。
　　接下来，应该要跟骆唯珍、吴乔怡吃个饭，要去看爷爷、奶奶，要拜访伯父、伯母，大堂哥不一定有空跟她吃饭，小堂哥是一定要找的，要回家，等等等等，霍颖数着自己要做的事，想到会去哪里哪里，会经过哪些地方，而那些地方，都有着她与某人走过的记忆，心底慢慢地，浮现出抗拒。
　　那种窒息的、压抑的心情，果然，她还没有把李思深忘了。
　　她苦笑。
　　休息了几天，霍颖的生活步入正常，她跟家里说好了时间，叫了车就回家了。
　　到了家，只有顾雪云一个人，厨房阿姨、帮佣阿姨都没在，霍明森和霍钧还没回来。
　　霍颖惊讶地发现顾雪云在作菜，锅子里似乎煮着鸡汤，餐桌上摆了两个冷盘，一个芋泥，一个藕片，俱是她喜欢的。
　　「怎么这么早过来？」顾雪云看到她，微微一笑。
　　「啊？我没事就过来了，在家也无聊。」霍颖进了厨房，「我给您打下手？」
　　「也好。」顾雪云含笑。
　　伪母女二人忙着，定好的时间到前，整治好了一桌的菜，四个人的喜好都顾到了──其实较多还是霍颖喜欢的，大约是因为她刚回国吧。
　　顾雪云也真是有心了。霍颖看着摘下围裙，换了一套衣裙的女士想。
　　霍明森先到家，松了领带换上休闲的衣服，摇身一变成率性的美中年。
　　「霍钧还没回来？」
　　霍颖想，自己果然还是很讨厌等待这件事。
　　时间到了，霍钧还没回来，好，也许是堵车了，等。
　　七点，霍明森坐不住了，他打给霍钧，霍钧没接。
　　霍明森让她们先吃，顾雪云吃了两口放下筷子，霍颖食不知味。
　　他又打了几通，霍钧没接、没接、没接。
　　霍明森拨了一个电话，通了，却不知打给谁，讲了几句挂断后，他脸色更难看了。
　　这时已经八点。
　　「怎么了？」顾雪云看他。
　　「霍钧下午三点就早退了。」
　　霍明森沉着脸，又拨了几通电话。
　　霍钧是顾雪云教养的，从小就是一个乖孩子，唇红齿白，谁不夸他一声精致的小帅哥，他十四岁回国，抽高了好多，一点儿没有学到外国人的奔放不羁，反倒有礼节制地像个样板人物。
　　完美、乖巧，霍钧整个人就是这四个字。
　　拿今天这事来说好了，为什么霍明森夫妻俩担心，因为霍钧从来都让人放心，不出差错，首先他不应该早退，其次他不会迟到，再来他从来都让人找得到，有什么事他会先交代，像今天这种情况，可说是破天荒了。
　　迟来的叛逆期？霍颖想。
　　回想前几天霍钧接机的模样，精致的面孔、温暖的笑意，霍颖又觉得不太像。
　　她也有些紧张了。
　　霍钧确实像个样板人物，所以对于霍颖，他当然不会欺负她，在霍颖小时候的记忆里，霍钧是会亲近她，逗她笑的。
　　长大之后，对顾雪云、霍钧母子俩，霍颖是想划开距离，但是霍钧人设太强大了，即使霍颖淡淡的，青春期的时候也会发脾气，无理取闹，霍钧依旧十分耐心周到，霍颖必须得承认，他是一个好哥哥，极好极好的。
　　顾雪云眼眶不知什么时候红了，霍明森看见，心疼地把她抱在怀里。
　　「我让保全部去找人了，不要担心，啊，霍钧都成年人了，不会有事的。」
　　「你打给立琦了是不是？立琦怎么说？发生什么事了？」顾雪云不信。
　　「妳……」霍明森见顾雪云坚持，无奈地叹气，「白天的时候是有事情，但不知道是不是和晚上的事有关。」
　　「怎么了？」顾雪云固执地盯着他。
　　霍明森拗不过她，「霍钧没签到一个合约，他们那组这阵就忙这个了，听说他手下也多有不服他的，从对方公司回来后，说了好些不好听的。」
　　「很严重吗？」顾雪云眼泪掉了下来。
　　「没有、没有，妳也知道，他才进公司几年，能待在哪个位置，这事对公司来说没什么，真的。」霍明森哄她。
　　「霍钧为这个吗？他是不是觉得丢脸不想回家？我的心肝宝贝儿……」
　　顾雪云眼泪濡湿了霍明森的衣襟，霍颖在旁边，听了心里也有点酸酸的。
　　「不行，我得去找他。」顾雪云哭着哭着，跟霍明森说。
　　「别闹了，乖。」霍明森皱眉。
　　「霍钧是我的心肝，你怎么会懂？」顾雪云喊。
　　霍颖大气不敢出，谁都听得出来她声音里多紧张，真是慈母心肠，寸寸欲断。
　　霍明森嘴唇紧抿，「是我对不起妳。」
　　霍颖看着他俩，轻手轻脚地避开顾雪云的视线，回以前自己房间去了。
　　「……小乔，我想我妈妈了。」手机滑开，霍颖发了一条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