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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Chapter fifty ...

  •   十月份的福克斯在傍晚六点半以后,用最快的速度褪去了天幕上那氤氲脆弱的亮光。暮霭暗沉来得很快,那些黑暗从森林的深处蔓延出来,很快就将灯火通明的卡伦家变成了一座孤岛。

      凯瑟琳坐在屋外空地的秋千吊椅上,手指勾住椅子扶手的雕花装饰来回摩擦,眼睛盯住自己的鞋面。白色休闲鞋的鞋边上面有一些被弄脏的痕迹,深褐色的是咖啡粉末,黄褐色的是泥土,墨绿色的是踩碎了饱满多汁的蕨类植物后留下的。

      从来到房屋外面以后,基本就是凯瑟琳的独角戏。她把自己以前的事全说了出来,逻辑顺序前因后果还十分清晰,触及沃尔图里的那一段是她陈述内容的主要部分,可是和之前的叙述相反,她在凯厄斯的事情上表达得十分模糊,颠三倒四。

      爱德华不得不用一种婉转隐晦的方式替她补充完毕,就像凯瑟琳的解说员一样。也许是卡伦家族的人生活在一起的时间太久了,他们在听凯瑟琳的陈述的时候,连表情变化都差不多,唯一的区别就是有的比较明显有的比较克制。

      比如,他们都是由一开始的同情然后急转直下,变成一种像是活见鬼的惊悚。

      连一向高冷的罗莎莉和贾斯帕都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那眼神都快让凯瑟琳觉得自己是不是突然间多了个眼睛或者头上长出了犄角。

      埃斯梅坐在她身边,看着凯瑟琳的眼神无比复杂,就像看到一个即将走向毁灭但是任何人都无能为力的人。她几度张嘴想说什么,但是最终都被她轻轻摇头又咽了回去。

      爱丽丝大概是变化最明显的一个人了,她脸上那种惯有的愉悦甜美在爱德华相对客观的说完关于凯厄斯对待凯瑟琳的事情后,瞬间就蒸腾得无影无踪。那是一种非常空洞的表情,就像个被抽去了生气和灵魂的瓷娃娃。

      卡莱尔站在埃斯梅身后,伸手搭在妻子的肩膀上,看着凯瑟琳说:“所以,其实你到现在还是不知道是谁转换的你,是吗?”

      凯瑟琳摇摇头,“我想……可能是……可能是兰登。”

      她还记得她和凯厄斯在佛罗伦萨图书馆第一次遇到的时候,他差点咬死自己,那时候他就说了一句让凯瑟琳百思不得其解的话。现在想起来,她既然在被转化前最后看到的人是兰登,那么很有可能是自己快要死了,兰登不得不把自己转化成吸血鬼。

      可是,爱德华既然看到了自己的心理,那就应该明白自己又不是沃尔图里派来的间谍,干嘛一个一个都面如土色,好像一群刚从棺材里爬出来坐在地上思考人生的新生儿似的?

      自己的经历很传奇吗?要不今晚开个促膝长谈座谈会好了,保不准你们一个一个的经历写出来都能震惊好莱坞。

      爱德华忍不住扯了扯嘴角,漂亮的眼睛像是在翻白眼和瞪人之间犹豫,看着凯瑟琳的眼神有点扭曲:“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惹上了什么人。”

      “我知道。”凯瑟琳咬牙切齿,“如果我从意大利逃到这里都还不知道的话,早就被挫骨扬灰了。”

      “那可不见得。”埃美特突然阴阳怪气地说道。他的声线相比较于卡伦家其他的男性较为低沉和略微粗一些,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这样的声音极富男性魅力,更别说他此刻故意把声音压得更低,听起来就像要调戏和揶揄谁一样。

      对上凯瑟琳略带薄怒的眼神,埃美特调整了自己的姿势,让他看起来更加严肃和正式,右手紧紧搂住罗莎莉,似乎在保护她不受什么看不见的危险的威胁:“你从沃尔图里逃出来,你觉得自己算是逃犯?”

      “你想说什么?”凯瑟琳警觉地避过了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埃美特耸耸肩:“反正我是没见过能在沃尔图里受到这么优待的逃犯。”

      “海蒂说是因为我的能力很特别。”凯瑟琳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阿罗也是这么说的。难道他们对于有特殊能力的吸血鬼不一向都是会给予优待的吗?”

      这话倒是不假。阿罗很少亲自参与沃尔图里的审判行动,除非对方的阵营里有什么他感兴趣的吸血鬼。而将那个吸血鬼带回沃尔图里后,他则会宣称这个吸血鬼有着极其强烈的悔过之心,然后将他收入麾下。

      他对于收集各种奇珍异宝来装饰和捍卫沃尔图里的皇权荣耀十分执着,爱丽丝和爱德华曾经也是他看中的人选。现在多了一个拥有能预见和规避死亡能力的凯瑟琳,阿罗绝对不可能放弃她,这是一定的。

      但是卡莱尔也明白,这些都不足以让凯瑟琳在沃尔图里安然无恙这么久,并且得到如此优待。真正的原因是凯厄斯。要不然,以卡莱尔对沃尔图里的了解,凯瑟琳现在早就是沃尔图里的守卫了,根本不可能还有逃离的机会。

      这不是一个特殊能力就能解释的事情,凯瑟琳会这么认为是因为她根本不了解沃尔图里也不了解凯厄斯。

      但是卡莱尔知道。

      只是,这个原因卡莱尔还没想好怎么跟凯瑟琳解释。说白了其实很简单,但是因为对方是凯厄斯,所以这个看起来再平常不过的理由就显得一点儿也不可信了。何况说老实话,卡莱尔自己都太确定这个推论到底是不是真的。这听起来简直不可思议。

      “卡莱尔。”爱德华头痛地看着医生,眼神就像个遇到棘手问题而不得不朝家长寻求帮助的少年——好吧,他被转变的时候也就十七岁,确实是个少年。

      “会不会是我们弄错了?”终于,一直沉默的贝拉总算是说了一句让凯瑟琳觉得安慰的话。她的神情也很紧张,但是她正在努力让自己的异常看上去不要那么明显:“他们……和我们。”

      贝拉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间皱着眉头,闭上眼睛,抿紧嘴唇摇摇头,然后又看着爱德华:“他们和我们可能不一样?”

      “再不一样,在这件事上都是一样的。”爱德华握了握她的肩膀,修长浓密的睫毛剧烈颤抖了几下,目光落在神情极为紧张的凯瑟琳身上,“就算是沃尔图里也没有办法摆脱这种……也许凯瑟琳会更希望听到我将它称之为诅咒?”

      “你的表情告诉我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你可以用任意一个你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词语去形容它,无所谓。”

      说着,凯瑟琳看到他的表情再次变化。她现在觉得爱德华是不是打算凭借着自己的超强面部控制力去当个喜剧演员,不过也有可能是惊悚剧演员,因为他的表情无一例外都带着一种震惊的扭曲。

      听到凯瑟琳的回答,爱德华发出一声颇为尖利的短促笑声,听起来一点也不让人放松,只让人觉得更加恶寒。

      事实上不只是爱德华,凯瑟琳觉得他们所有人看自己的眼神都越来越诡异,尤其是爱丽丝,她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然后开始精神不正常了一样。失去了灵气和神韵的黄眼珠像两颗晶莹剔透的玻璃球,瞳孔不停地皱缩着看着凯瑟琳,好像要把她整个人都看穿。

      不知道为什么,爱丽丝这副样子倒是和传统意义上的吸血鬼很是相似了,那样子确实带着一种阴森森的恐怖。贾斯帕紧紧握着她的手,将她的情绪迅速稳定下来。

      “拜托!你们能说点什么吗?!什么都可以,不要这么看着我好不好?”凯瑟琳实在受不了他们这样诡异的注目礼了,这种感觉比被福克斯中学的学生围观还要恐怖一百倍一万倍。

      “你想听什么我们就说什么。”爱丽丝终于恢复了一点生机,她说这话时还微微提了下脚后跟让自己垫了一下,只可惜她努力想要装出来的活泼让她看起来更诡异了。

      这迷之宠溺的迁就……凯瑟琳阴暗无比地在心里腹诽着,如果我要你把下次强力球彩票的头等大奖号码告诉我呢?

      “卡莱尔,你们到底怎么了?”凯瑟琳放弃了跟爱德华和爱丽丝的嘴仗,转身仰头看着卡莱尔,“我知道一开始没跟你们说我在沃尔图里的事是我不好,但是我只是觉得那不重要,我并没有骗你们。我理解你们的难处,我会在凑够钱后尽快离开这里的……我保证。”

      “不重要。”爱德华嘟囔着重复,贝拉提起肩膀低头摇着头。

      这两夫妻简直该死的一唱一和……还有那两夫妻,还有……啊!!!这里的所有夫妻!

      卡莱尔依旧温和,只是与以往不同的是,他的温和里掺杂着非常明显的担忧:“凯茜,没有人要你离开,你可以待在这里,任何时候你想来,我们都十分欢迎。我们只是觉得,你的真实情况可能和你自己认为的有点不太一样。”

      “不太一样?”凯瑟琳偏头看了正在举行“惊悚表情呈现大会”的其他人,深刻地觉得卡莱尔用词实在太过保守,“怎么个不一样法?”

      “比如你对沃尔图里的逃犯这个概念就有着很深的误会。”埃美特像是终于忍不住了一样说道。

      罗莎莉这次没有再阻止她的猿人守护者,而是用一种不知名的情绪将她那连缪斯都无法比拟的声线呈现出一种阴森华丽的感觉:
      “他们会让简惩罚罪犯,让她生不如死。他们会切断所有的食物供应,将她一脚踢到普奥利宫底下的黑屋子去像条丧家之犬。他们会在罪犯试图逃跑的时候将她抓回来,菲利克斯会按住她的肩膀,德米特里和亚力克会抓住她的两条胳膊,然后凯厄斯会毫不犹豫地扯下她的头颅,点燃火焰,一把火把她烧成灰烬。”

      “这才是罪犯!”罗莎莉听起来似乎有些怒气冲冲。

      凯瑟琳愣了好一会儿:“这听起来像我的未来。”罗莎莉咬牙切齿地对着凯瑟琳露出了看白痴的眼神。

      “不,你不会被这样对待的,我保证。”爱丽丝轻轻地说,她的语气悲伤到凯瑟琳觉得她是在安慰自己。

      “所以你们想说,这些东西都没有发生在我身上,因此我不是普通罪犯那么简单是吗?”凯瑟琳沉默了一会儿后说。罗莎莉翻了个白眼,看起来像是在说凯瑟琳还算有点救。

      “他们可是把你当自己人看待。”爱德华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这句话。

      凯瑟琳迷茫地看了他们一眼,似乎在思考着为什么他们都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跟自己说话,尽管她能感觉到这样的怨念不是冲自己来的。接着她就意识到他们这样强硬的语气和措辞是在逼迫凯瑟琳去承认和相信一些东西,一些他们自己都不太相信的东西。

      “你们到底想说什么就直说吧。”凯瑟琳索性将自己整个人都扔进秋千吊椅里,“反正我一觉起来连种族都能跨越过去,还有什么是跨不过去的。”

      埃斯梅眼里的同情几乎快把她淹没。

      “我们想,也许你和凯厄斯之间有些特殊的联系。”卡莱尔委婉地说道。凯瑟琳偏头,似乎对这个说法并不排斥,“也许吧,他自己也这么说过。”

      “他跟你说什么了?”埃斯梅急忙询问。“他……”凯瑟琳张嘴就卡住了,飞快回忆着之前的事,但是也提拣不出来什么能够被概括成句子表达出来的,只好说,“他大概需要个类似导盲犬的……嗯……的……”

      凯瑟琳似乎很纠结该用哪个词来指代自己,左手手腕无意识地空转了半天也没把那个词选出来,爱德华就硬邦邦地替她做了决定:“伴侣!”

      “你说什么?!”凯瑟琳整个人一震,如果不是埃斯梅拦着,她估计能挣断秋千的链子然后一屁股坐到地上。爱德华阴森森地笑了,好像早就知道她会是这个反应。

      这个该死的混蛋,故意报复自己的家伙!凯瑟琳瞪着他开始磨牙,恨不得扑上去咬死他。

      她决定了,无论爱德华是报复自己还是就是性格恶劣的开玩笑,她都要诅咒这个家伙……

      吸血鬼算是已经死了的生物吧?死了的生物还还敢整蛊法医,诅咒他永远X生活不和谐!

      爱德华的脸开始扭曲了,愤恨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凯瑟琳。

      “你太直接了爱德华。”卡莱尔微微颦眉训斥道。

      果然卡莱尔是所有人中最靠谱最稳重的一个。凯瑟琳别过脸去不看爱德华,可是别到一半,她忽然觉得卡莱尔说的话好像怪怪的。

      “卡莱尔你说什么?!”凯瑟琳的声音开始严重变调了。如果说爱德华还有因为要报复她强制拉着自己上法医专业课的理由,那么卡莱尔是无论怎么看都没有理由这么说的。

      除非……这是事实。

      埃斯梅紧紧握住她的手,似乎想要给她安慰,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卡莱尔叹了口气,暖黄色的眼睛忧郁地注视着凯瑟琳:“目前看来,你是凯厄斯的……嗯,伴侣的可能性最大。”

      伴侣?!这个词是这么轻易就能用出来的吗?他们是不是对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你们是不是疯了……要么就是我疯了……”凯瑟琳双手蜷握着喃喃自语,把自己更紧的贴着吊椅靠背,好像那脆弱的漆铁靠背能给她不要失控到冲到瀑布下面去冷静的精神支柱似的。

      “我想快发疯的应该不是你也不是我们。”埃美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开始奇怪地兴奋起来,甚至还忍着笑,“快发疯的应该是那个活了几千年的银头发混蛋才对,失去了自己伴侣的感觉,足以逼疯任何一个吸血鬼了。”

      “你们到底从哪里得来这个惊悚的结论的?!这算什么?万圣节提前的恐怖故事热身吗?”凯瑟琳被他笑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还好吸血鬼的生理条件不允许这种只有人类感觉到不寒而栗的时候才会有的现象出现,“我投降好吗,你们真的吓到我了,很成功!我们可以严肃的讨论这个话题了吗?”

      说完,凯瑟琳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大声补充道:“我知道了,根本不是什么……那种关系,就是因为我特别该死的有个见鬼的体质,他只能感觉到我,所以才会……才会……”

      凯瑟琳住嘴了,怎么有种越描越黑的感觉……

      “你不了解凯厄斯。凯茜,他不会在那种情况下这么拼死的去救任何人,除了他的伴侣。因为那是比他的生命更重要的人,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松手。”卡莱尔摇摇头,否认了凯瑟琳的假设,“况且凯厄斯不是阿罗,他会这么做的唯一的可能就是,你是他的伴侣。”

      “吸血鬼的伴侣不是你想的那样和人类一样随缘的,那是一种命中注定的爱情。”埃斯梅皱着眉头说出这些话,似乎她很不忍对凯瑟琳说这些,“杀死一个吸血鬼最直接的方式就是用火焰,最残忍的方式就是杀死他的伴侣。这会让他比死更难受。”

      “这听起来像是哥特风格的浪漫恐怖传说。”凯瑟琳双眼无神,白皙的手掌抓住裤脚又放开,又抓住又放开。

      “你是说在当对方是沃尔图里的三大长老之一的时候?”爱德华相当不怀好意,“那确实很恐怖。”

      “这种感情毫无理由,没有逻辑,只有永不会改变的疯狂和渴望。”爱丽丝看着贾斯帕,然后叹了一口气,“你改变不了,任何人都改变不了。”

      所以说……自己之前觉得凯厄斯对自己很特别的感觉不是错觉?可是……这个结论实在是……如果换个人凯瑟琳也许还会相信。毕竟身边的卡伦家族天天旁若无人秀恩爱让她明白,吸血鬼的爱情就是这么直接而且热烈。

      但是……可是……

      “我先去陪菲奥娜。”凯瑟琳恍惚地从秋千上滑下来,僵直着身体朝屋子里走去,一路上三次差点平地摔跤。

      “她看起来真的吓坏了。”爱丽丝看着凯瑟琳纤瘦的背影忧心忡忡地说道。

      “你笑什么?”罗莎莉奇怪地看着一直在忍着笑的埃美特问道。“没什么,就是觉得凯厄斯那个嚣张傲慢的家伙也有这么一天,简直大快人心。”埃美特狭促地冲她挤挤眼睛,唯恐天下不乱,“我猜凯瑟琳落海的那一瞬间,他可能连死的心都有了,哈哈哈!果然是一物降一物!”

      这个没良心的家伙……

      爱德华望着灯火通明的屋子,“但是凯厄斯现在肯定已经知道凯瑟琳还活着了,他会用尽手段把她找回身边去的,用尽手段。”

      ……

      真实的日记从来都是记录一个人生活的喜好性格最好的方式,也是将一个人暴露得最彻底的方式。其实凯瑟琳在来意大利之前没有记日记的习惯,而且她更多的是将日记当成一种寄托,不过这个习惯倒是在她即使彻底融入这里后也依旧保留了下来。

      凯厄斯将六年前圣马库斯节的那篇日记反反复复看了好多次,那个光影纷乱的夜晚在他的脑海里又活了过来。他捧着日记本的手有些僵硬,似乎是因为情绪的波动和害怕损坏手里的脆弱日记本的共同作用,矛盾又复杂。

      “他的眼睛好漂亮……”

      “像玫瑰又像红酒……”

      和之前的笔迹不一样,写到这里的时候,凯瑟琳的字有些漂浮,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干扰她,让她无法专心。那些黑色字迹在吸血鬼的超强视力下,连笔锋带出来的细微墨水晕染都无比清晰。

      细细密密宛如妖异的藤蔓,疯狂占据凯厄斯的视线和注意力,让他的呼吸都不受控制。

      “他的头发是很美的月光银,我想不出来什么样的人能有这样的头发。”

      “我很想摸一下,这么漂亮的头发摸起来会是什么感觉。”

      “我忽然有个怪想法,他的手是不是也是一样的冷?”

      “那是这一年多来,我除了爸爸以外,第一次梦到其他的人。那么漂亮,那么冷。”

      漂亮,玫瑰,红酒,想要……触碰……

      这些字眼开始渐渐燃烧起来,凯厄斯几乎可以想象出来六年前的凯瑟琳在晚上梦见自己惊醒以后,披上她的外套,哆哆嗦嗦下床来。

      她慌乱地翻着自己的日记本,说不定打开笔帽的时候还不小心戳到了手。但是她不在意。她开始用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奇怪遣词和诡异用句,来记录这个晚上。

      她当时的心情是怎样的?她害怕吗?还是别的情绪?对自己的情绪是什么?

      凯厄斯控制不住地伸手触碰上那些字词,指尖轻微的颤抖。他开始后悔,后悔到几乎怨恨。如果六年前,他一见面就把凯瑟琳带到了普奥利宫,那么现在她是不是就会留在自己身边?

      她好像很喜欢自己的长发?也许她会拉着自己的衣摆,好奇地把玩着它们,然后……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窗外一阵极细微的动静让他立刻转头,德米特里正稳稳地蹲在长窄的栏杆上,像一只矫健优雅的黑猫。

      察觉到凯厄斯并不想让自己走到房间里来,德米特里索性就蹲在栏杆上朝他说道:“兰登和警方那边有消息了,查到了凯瑟琳的信用卡消费记录。”

      话音刚落,凯厄斯啪地一声将手里的日记本合拢,然后站起身来:“把这里的几本笔记本带回去。”

      “是。”

      已经快到万圣节了,佛罗伦萨和沃特拉的街道店铺都开始出现了越来越多的万圣节节日广告。凯厄斯和德米特里停在普奥利宫的门口的时候,淅淅沥沥的雨正好下了下来。

      穿过前台区后,整个宫殿就已经不再有电灯的灯光,漆黑的窗外滚动着越来越清晰的雷声。

      德米特里将日记交给吉安娜,让她送到凯厄斯的房间门口,然后自己跟着凯厄斯来到了沃尔图里的接待室。

      他们走进去的时候,阿罗刚好松开兰登的手,转头朝凯厄斯微笑:“来得真快,我看过了,凯茜已经不在意大利国内了。”

      说着,他挥手让菲利克斯将兰登带到一边:“她的最后一笔消费是两张去西雅图的机票,所以我猜测她在西雅图附近,那真是个适合吸血鬼生活的地方。”

      西雅图?凯厄斯厌恶地皱了下眉,他记得那该死的卡伦一家就住在离西雅图不到八百公里的一个小镇上,“只是西雅图?确切的位置呢?”

      阿罗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姿势优雅,黑发像丝绸那么顺滑:“海蒂已经让那边的人留意了,我想会很容易的。毕竟凯茜不是一个人单独在西雅图,她身边有一个人类,那么她就很难掩盖自己在人类世界的活动痕迹了。”

      这时,大门再次打开。守门的吸血鬼将海蒂传给吉安娜的资料递到了凯厄斯手上。那是一份凯瑟琳信用卡账单的使用明细,余额已经少得可怜,在西雅图根本不足以支撑任何活动。

      她还带着一个人类,就算凯瑟琳自己不需要和人类世界接触,有那个人类在也不得不被经济的问题困扰。凯厄斯冷笑了一下,他能猜到凯瑟琳为什么还敢使用信用卡的原因,一个是她本来就是被迫离开的,除了信用卡,没有别的经济来源。

      第二么,她真的以为人类的警员信息保护系统能拦得住沃尔图里?

      “去把西雅图所有的旅馆,无论大小,尤其是那些不需要身份登记的,全部查一遍。”凯厄斯朝切尔西扬了扬下巴,语速十分快,听起来又冷又硬。

      “是。”切尔西说完,立刻消失在原地。

      “万圣节马上就要到了,也该有点惊喜了。”阿罗细细抚摸着把手上的精美繁复雕饰,忽然抬眼看着凯厄斯,饶有兴致地问道,“把她找回来后,你想过怎么办吗?”

      “这不关你的事。”凯厄斯面无表情地回答,转身离开了接待室,反手摸上捆着长发的黑丝带绳结一拉,月光飞扬散开在他身后。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Chapter fif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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