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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波澜壮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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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冲突之后半个月都不到,夏眠就因为工作离开了S市。原本以为他一走,我会很无聊。结果,他的母亲带着一大帮亲戚天天往我们的新居跑,美其名曰怕我寂寞来陪我,实际就是一堆无聊的中年妇人对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好奇,烦的我都琢磨着是不是在门口设个售票窗,上书茶水每位20元了。
在厨房准备了四份茶点搬出来,我觉得自己似乎又回到了当日的酒店大堂。今天来的人数比起前几日少了很多,一张桌子一副麻将就解决了,婆婆坐在正门的位置,下手是夏眠的一个婶婶,再依次过去是婆婆的两个老姐妹。四个人穿红着绿,涂脂抹粉一个个打扮的风韵犹存,就差没在额头上写“我是有钱人”五个字了!
我将茶点一一奉上,装模做样的在婆婆身边坐下。我压根不懂麻将,看她们碰来碰去一头雾水。但是也不好这么当甩手掌柜,只能硬撑着陪笑。
“子馨啊!小眠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没有!”我闻言看向夏眠的婶婶,小眠?不知道夏眠听到这种称呼是什么反应,我反正第一次听到的时候差点笑出来。
“他出差也快一个星期了吧,什么消息都没有通知你?”坐在我身边的婆婆打出一张牌,沉声问道。
“呃,是啊!”我点头,基本上他出差在外都是我去电骚扰他,汇报一天的生活点滴,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消息透露给我。
“你是他太太,不该多关心一点?碰!”最后那一声叫得我不由怒气上涌。我不关心他?要是不关心我为什么打电话?是他根本不肯对我敞开心扉,每句话都是真假难辨,一会可以是侃侃而谈,一会可以是冷漠无言,弄得我都阴晴不定起来。
“他现在人在国外,都不知你是怎么当妻子的,不分时差的打电话过去烦他!要不是昨天问阿城,还不知道!”婆婆难掩不满的瞟我一眼,保养得宜的脸上那双眸子像极了夏眠。
阿城,他是夏眠身边的特助,和父亲身边的袁吉平一样的职位,只是在婚礼上远远见过他一面。看上去精明严肃的男子,我只是不知道他还担任着眼线的副业。我的心不知是酸是涩,沉沉的,他什么时候出国的,怎么都没说过?还有像她说的,我这样不分时间的打电话可能真的给他造成麻烦了,难怪有时候电话里他会异样沉默了。那为什么他都没有说过?
“子馨!电话!”正在胡思乱想间,婆婆的声音传来,我这才发现电话已经响了很久了。有些麻木的接起电话,“喂!你好!”
“……你怎么了?”那边先是一阵沉默,然后沉声道。
“啊?夏眠!”我闻言惊喜万分,如果有面镜子在面前就能看到眉飞色舞这个成语的真实体现了,他居然主动打电话回来。
那边闻言轻轻笑出声来,接着的下一句话让我有摔电话的冲动:“让妈妈接电话!”
看着婆婆抱着电话神气活现的神色,我不由苦笑起来。原来,他打电话是知道他母亲在。我以为他刚刚听出了我的失落,以为那句话是关心我;只是事实证明,一切都是我的错觉,是我的自作多情。其实,我不是一直在自作多情吗?从大学里开始的心动,到现在的无法自拔,想不到在我懒散的性子下沉睡着那么多澎湃的情绪。
“过来接电话!”那边婆婆说了几句,突然将电话递过来。
“喂!”我握住电话,心中的落寞化成了喉头的哽咽,我怎么了?为什么会变得这么脆弱?
“我这两天暂时回不来。现在我在英国,不用担心……”他淡淡说了两句,身边传来了嘈杂声,他似乎掩了电话,我这边只听到细碎的纸片摩擦声,几秒钟后,他的声音回来:“你要觉得烦可以不用理那群亲戚!……包括我妈!”
“好,我明白了,还有什么?”
“还有,电话,你随时可以打!”
“嗯!”
“你哭了?”是肯定而非疑问,他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我觉得他忽远忽近,忽冷忽热?刚刚那句话,我可以认定为他对我的关怀吗?一种诡异的沉默在我们之间蔓延,一声低低的叹息之后他挂上了电话!
温温热热的液体砸落到手上,我一下醒悟过来。放下电话,随意抹去脸上的泪水,坦然接收着对面八只眼睛射来的质疑视线,
“你……去洗把脸!”婆婆看着我摇头,推开身前的牌面:“下午和我们去喝茶!”
“我不想去!”
闻言,她的脸涨得通红,厚厚的粉底都遮不住的被驳面子的震怒。他的母亲,我的婆婆应该是很不喜欢我。但是,却不曾像电视或传说中那样,对我有太多明显的责难。只是偶尔眼神动作中会不经意的流露出厌恶之意。
“哼!”留下一个无意义的单音节字,她们花花绿绿的身影消失在我的眼前。我顺势滑坐到地上厚实的羊毛地毯上,努力蜷缩起自己,爱一个人,真的可以做到不求回报吗?我不确定了,因为我开始贪恋来自于他只言片语的关心,我想留住电话那端淡淡的温暖。人心,果然是最贪婪的。
不知何时我睡着了,就在客厅厚厚的地毯上,即使屋内开着充足的暖气,醒来的时候我还是感觉到头疼欲裂的,“阿嚏!”一个喷嚏过后,我才发现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冬天的雨丝,显得阴冷而凄凉,我不喜欢雨季。因为,那会让我哀伤。而且这样的气候对珍贵的文物而言是致命的,我曾经在雨季一个人跑去博物馆,对着那些经久年岁的古老物品发呆。
我的人生似乎一直没有什么明确的目标,好听点是闲散随兴,难听点就是混吃等死。读的是历史系,却对本专业的东西没有丝毫兴致,只不过是高考志愿的误填而已。当年大一新生入学自我介绍,很多同学对于自己的选择和未来都是侃侃而谈,只有我,不为所动的趴在桌上睡觉,为此得来了一个寐神的雅号。
正当我对人生道义深想的时候,手机吵闹起来,上面显示为私人号码。连电话都保密的人,是谁呢?
我抱持着疑惑的心态接起电话:“喂!”
“开门!”低沉的声音,我却一下子就听出了来人的身份。
“为什么?”那边吝啬语言,我也不需要大费唇舌。
“因为这该死的鬼天气!我的车熄火坏在附近。”
“康大少,你一个电话自然有人来救你,何必纡尊降贵的跑来这里?”想起前几次见面的诡异场景,我直觉的不想见他。
“我浑身湿透了,等那群废物过来,我就该冻僵了!”他的语气略微哀戚,好吧,我说过了,本质来讲,我就是个大好人。
按掉电话,我手脚并用爬起来去开门。
“你……掉水坑里了?”我想不到门后面的康子谦会是这样一副狼狈不堪的神情。
他闻言狠狠瞪了我一眼,大咧咧的推开门口的我,径自进了屋。看着地面上一汪汪的积水,我很想骂脏话,他以为每个人都是劳碌命?就等着为他服务?
“洗手间在这里。”看着他冻得微紫的脸色,我还是认命的领路去了洗手间,顺便将里面的拖把取出来。
“干吗?”他讶异的看着我扛着拖把的滑稽模样。
“拖地啊,康大少,这里的木地板可经不起这么多水的糟蹋。”
这间三室两厅的房子装潢材料都是高级的,随便一个开关都是上百,有个闪失就不好了。
“你自己干?”他瞪大了眼睛看我。
“不然你来?”我不介意假手他人。况且,严格来说,他不是外人。
“……”他看看手中的拖把,看看我,皱起了浓眉。在我以为他要扔拖把的下一秒,他竟然真的跑去拖地了,看着他一边滴水一边拖地的样子,我终于忍不下去了。
“你这简直就是越帮越忙,别过去,那上面撒了水有的我忙得。好了,你去洗澡,我去拿衣服给你。”
将他推进洗手间,我跑进去翻了两件新衣服出来,夏眠穿过的衣服上都有淡淡的气息,一种介于洗衣液的清香和植物的清新之间的味道。不像手上这两件,有的只是淡淡的熏香和整齐的折痕。他的衣橱里服装的颜色款式也多样,并不像一般的成功人士是那样暗沉的深色系和西装为主。因为夏眠是个很懂生活的人,却不怎么念旧,一件衣服穿过几次就会扔掉,所以虽然有专人定时送大量新衣过来,衣橱并不见得爆满。
没时间自己购置衣物不代表他就真的是被忙碌的公事牵绊的没有自由的时间,他也有很多娱乐消遣。不过,之前最大的消遣应该就是女人了!事业有成的男子游戏人间叫风流,女子就不同了,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能招致五花八门的猜疑和责难。
看来不管时代如何改变,女子的地位始终是不及男子的。叹着气,我将衣服送到了洗手间外。
“衣服!”敲敲门,我示意他伸手出来。
“是新的!”看他接过了衣服,我添了一句。
等康子谦一身清爽的从洗手间出来,我正蹲在地上抹干地面的最后一片水洼。
“不错,你们两个身形看来差不多!”微侧头,我看着穿着夏眠衣服的康子谦。米色的休闲裤,灰色的外套,合身而清爽。被热气蒸腾的脸庞看上去格外粉嫩,微湿的乌黑发丝过耳,有几缕垂落在眉间,增添了一抹稚气。
“……我来帮忙!”他被我看的局促起来,蹲下来抢我手中的抹布。
“不要,你会越弄越乱。”看他拖地我就知道,这个四体不勤的家伙一帮手,情况必定要更加糟糕。
争执到最后的情况就是我跌到了他怀里,听着他剧烈的心跳声,恍惚间我似乎回到了一个月前的两生花,莫名红了脸。手忙脚乱要推开他,突然被他一把搂住。
“康子谦!”我尝试摆脱,结果他只是加大了搂抱我的手劲。
“你为什么姓康?”他的声音由发顶传来,嗡嗡的直达耳膜。
“干吗?你摔傻了?放开我!”我又挣了一下。
“你为什么姓康?”他维持着跌坐在地上搂抱我的姿势,重复着让我迷惑的话。
“你为什么要答应嫁给夏眠?你明知道这样不会幸福?为什么?我说什么你都不听,我幼稚吗?我真的幼稚吗?”他拥着我,继续他梦呓一般的自语。
“你干吗啊?”我又挣了一下,这小子今天果然不正常,这实在不是个好征兆。
“……我阻止不了,我什么都改变不了!”康子谦低头看我,眼神有些茫然。
“阿谦弟弟,你没事吧!”我苦笑不已,这个姿势被他搂住实在不舒服,我又不是芙蓉姐姐,可以摆那么高难度的动作。
“弟弟?”闻言,他眼神中的那些冷傲慢慢回来了,嗤笑了下,拉着我站起来。
“吃饭没有?”看天色也不早了,我在他转身的时候又一次控制不住的鸡婆起来。
“没有!”他转头看我,眼神复杂。该不会,难道我的这个异母弟弟喜欢我?
“你那是什么表情?嫁了人就不能请我吃饭?以前在大学里你还主动送饭上门!”他的表情恢复了一贯的调调,看着我皱眉。
“哦,那时你失恋嘛!”我有点汗颜,看来是我多虑了,他怎么会喜欢我。尤记得当初他因为失恋躲在体育馆,我那会不仅天天跑去陪他,甚至还给他送过一次饭。想不到,这小子居然记得。
“现在呢?”他挑眉看我,神色不善。
“你又失恋吗?”祸从口出,看着他莫名哀伤的眼神,我认命了,“我请你吃饭!走吧!”
我一把拉起沙发上的人想往外走,结果他仗着人高马大的不动弹,我不是大力士海格力斯拖不动,也推不动,只能垂眼瞪他。
“外面在下雨,我车坏了,而你又没车,我不想走!”他反握我的手,笑容刺眼。看多了夏眠笑容的我,还是不能免俗的呆滞了一下。
谁说祸国的都是红颜?
“那我出去买!”叹气,我放开他的手。几步走到门口,刚刚打开门,从我身后伸出一只手来压住了门板,看着重新闭合的门扉。我狐疑的掉头看他,他想干吗?康子谦先是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我,然后扬起下巴朝厨房方向示意。
“你会煮饭!”他什么意思啊?
“我不是你的佣人!”
“放心,你肯我都不会愿意将就!”
等到康大少吃饱喝足,时针已经指到8的位置。我敲着桌面,愤愤不平:“你吃我的,喝我的,要不要有所表示啊?”
他并不说话,只是突然起身,我以为他良心发现准备勤劳致富。结果,他竟然只是移驾到沙发。
“你到底听不听得懂人话阿!?”我瞬间有种手刃血亲的冲动,并且迅速将想法转化为实际行动。在我的责打下,他终于不甘不愿的往厨房而去。
在打碎了三只碗之后,他总算在我的现场指导下完成了人生的第一次家务活。等我们重新落座,时针已经到了10的位置。
“你这么晚不回去,不会有人担心吗?”我纯粹是关心询问。
“怎么?嫌弃我了?你放心,我不会赖着不走的。”得回的却是好心没好报的标准狼心狗肺式回答。
“子谦,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虽然生气,但是看他起身离开,我还是有些不安的想挽留。
“愚孝,盲目,总有一天你会后悔今天的选择!”站在门口,他莫名其妙吐出这样的字眼。然后巨大的关门声传来,对着闭合的门扉,我咕哝出一句:“……神经病!”
康子谦再一次用行动诠释了这三字真谛,想来从小到大我也没经历过啥大风大浪,唯一的几次意外统统在遇见夏眠后出现,这样想来他到底算是我的福星还是瘟神?
虽然有太多意外出现,还是希望我的心脏能够顽强的撑到最后一刻,能够无病无灾的终老。
“阿嚏!”
一个喷嚏震的我鼻头发麻,头疼的厉害,我想我是感冒了。
愚孝?盲目?这两样我都没有,所以,我不认为自己会被卖!起码,眼下看来确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