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第 54 章 ...
-
厮杀声——
仅仅只是听到这种声音就能够让人想象到那血流满地的场景。
我紧紧地抱着小容，想要让自己不去想象那些悲惨冷酷的场景，可是徒劳无功。我试图让自己入睡，可是却无法忽略那仿佛让大地都震动的喊杀声。我没有办法，只能睁大眼睛看着山洞的顶部，试图将自己从环境中剔除出去。
陆续有人站起来走出去，有人在小声的交谈，诉说着什么。我听见她们的描述中有‘被火燃烧的天空’这样的形容词。听着声音越发的惨烈，我终究是没有忍住自己的好奇心，轻轻的放下小容，离开了温暖的被窝，走了出去。
应该用什么样的形容词来形容我所看到的景象呢？
村子那个方向上的天空就像是被火烧着了一样，红红的。不对——被火烧着的不是天空，而是我们的村子，它整个被点燃了，所以看上去才像是天空被烧着了一样。
因为那仿佛燃烧了天空的大火，虽然是在夜里，却可以很清晰的看见一对对人马在村子里拼杀着。我看不清她们的衣着和旗帜，但是模糊地却知道战况应该很激烈。伸出手，指尖的感觉让我产生了一种——好像能够触摸到那泼洒在地上的温热的鲜血一样的感觉。
远远的看着，不知道该是一个什么心情。是该高兴自己提前躲到山上逃过了一劫，还是该难过自己的家被敌人给烧掉了。
左右看看，和我一样起来观看的人很多。除了我之外，多是各家的女人们。大家都很沉默，只是静静地看着村子。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叹口气，转身回了山洞。
厮杀声在快天亮的时候慢慢的静下去，可是却没有谁能再睡的着了。我裹在被子里，抱着小容胡思乱想。
村子里的村民们都很冷静，不知道她们是因为经历的多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我没有从她们的脸上看出一丝的痛苦和难过。天亮之后，大家都爬起来各自忙碌的。其实我不知道她们还有什么好忙的，可是她们确实是在忙碌着。看着忙碌的村民们，我不知道这是不是这就是所谓的麻木，因为无力改变所以只有机械的被动的承受。
今天早上没有热水可以喝，因为不确定村子里的军队走了没有，大家都不敢生火，所以只能就这冷水吃干粮。干粮很硬，很难吃。可是没有一个人埋怨，即便是孩子也一样。
在山上一共呆了三天，三天后，在得到先下山确定的村民说是那些军队都离开的回话之后，我们从山洞里离开，回到了村子。
虽然我知道战争的残酷是怎么一回事，虽然我亲眼目睹了那晚的大火。可是在看到那一片焦黑的废墟时，我还是有点无法接受——这一片焦黑的废墟就是我生活了近一年的地方。
这些天下雪，按道理说房子是不会那容易就被点燃的，可是村子里被烧得连一片瓦都不剩。看看烧剩下的痕迹，可以发现那些房子都是被泼上牛油点着的！也只有这样，才能把那被雪水打湿了的屋顶点着。
这把大火把村子给烧没了，不过好在地窖烧不了。在这样靠近北方的村子里，几乎家家户户都会挖一个大大地窖。在寒冷的冬天里地窖里装满了白菜，土豆之类经搁的蔬菜，让人在那三四个月的寒冬里不会无菜可食。
在废墟上略微的整理了一通，把地窖里的东西全清理出来，将地窖再稍微的加大加固一下，然后在地窖口用废弃的没有被烧着的木料和周围捡来的茅草搭上一个挡风的棚子，地窖就可以拿来住人了。虽然有点黑，有点挤，可是在这样寒冷的冬天里，最好的能用来抵御寒冷的住所也就只有这个了。
我没有自己的地窖，只能和小容他们一家挤在一起。好在上山避难的时候将被褥带上了，所以我现在不至于躺在地上。
因为没有窗户透光的原因，地窖里很黑。为了照明和取暖，在地窖的中央挖了一个小坑埋进去一个破旧的坛子，将柴火都放到这个坛子里去烧。因为不透风的原因，地窖里弥漫着一股柴火的烟味。
村子里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在这哈口热气都能结成冰的寒冷冬天，什么也干不了，大家日日里都躲在地窖里。好在山上的山洞里事先被存了些粮食，这次上山之前每家每户也都把家中的存粮背了些上山，
而且粮虽然不多，从地窖里取出的冻白菜，土豆什么的却是可以撑一段时间，只要现在省着点吃，还是可以熬过这个寒冬的。
在地窖中住了快一个月了，吃了近一个月的菜粥，被烟火也熏了一个月。
每日里，我都会趁着正午大太阳晒得暖暖的时候，从地窖里爬了出来透透气。有时也会找个背风向阳的地方略微的晒上那么一小会的太阳。
虽说过了一个月的时间，村子还是那副破败的样子，只是在废墟上多了很多用茅草搭起来的棚子。有许多孩子被地窖憋得受不了，正趁着一天里最暖和得时候，四下的疯跑玩闹着。
我看看在躲藏嬉笑的面带菜色的孩童，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不用照镜子，我也知道我现在的脸色一定很糟糕。村子被烧了，家家户户的存量都不够吃，几乎每一个主夫每日里考虑的都是如何能够让那少量的粮食能吃的时间更长一点。我因为是私塾的先生和大夫，村长在一开始分粮的时候给了我一大袋粟米。我把它一起交给了小容的爹爹，毕竟我是和她们一起搭伙吃的饭，不能光吃别人的粮食。
裹紧身上的厚外套，我坐在一段被烧断的屋梁上，靠着身后的矮墙，眯着眼晒着太阳。暖融融的阳光照在身上，我微微的侧身，让阳光能更大面积的晒在身上。
温暖的阳光，让我回复了些许的精神。这七八天以来喝的菜粥，说是粥，其实难得看到一点米粒。我虽说不怎么做饭，可是我并不是完全的不通柴米油盐。那一大袋子粟米，每日里喝粥，哪有那么快就吃完了的。这些日子里小容的爹爹总是在半夜悄悄的将孩子们叫醒带出去，我就是睡的再沉，这么久也该有点察觉了，更何况我本来睡得就轻，夜里稍微有点动静就醒了。
想想不难猜测，小容的爹爹应该是半夜里在外面另作了饭，把孩子叫出去吃了。这也就是为什么这些日子的粥中菜越来越多米越来越少，而小容家孩子没有一个哭闹着喊饿的原因吧。
其实我并不想怪小容的爹爹什么，我本就是外人，怎么能指望别人在这缺粮的时刻还时时想着我。只是可怜了小容这个孩子，因为她和我亲，许是怕小容和我说，这夜间加餐的事小容的爹爹一次也没有喊过她。
苦笑着摇摇头，我闭上眼靠着墙。
这个地方，看来是不能再呆下去了。
刚刚闭上眼睛没有多久，就听到一个小孩惊慌失措的声音。
“有人来了！有人骑着马过来了！好多人，好多人——”
话音刚落，就听见了整齐的马蹄声向村子这边过来。我睁开眼，正看见四周玩耍的孩子们都慌乱的四下闪躲着。在外面的男人都匆匆忙忙地躲到了地窖中，女人们则晃晃乱乱的拿着柴刀，锄头什么的从地窖里出来。
还没有等地窖中的女人们聚集在一起做好准备，一队约莫百人左右全副武装的骑兵纵马过来，停到了废墟前的那一片空地上。
看着搭在废墟上的草棚子，还有棚子前面那几十个拿着锄头柴刀的村民。领头的那个骑兵队长明显的皱起了眉头，不过虽然是很不满意自己看到的现状，那个队长仍然是停下来朗声说道。“我是镇边军先锋营的统领，奉将军之命，强制征召周围三百里内的所有大夫。你们这的大夫呢？站出来——”
听见那个统领说是镇边军的，村子里的女人大多放松下来。村长的女儿上前两步小心的赔礼说道；“这位大人，失礼了。不过我们村子里并没有大夫!”
听见村长女儿的回话，那个统领十分的愤怒。大喊道：“大胆刁民，居然敢欺瞒于我，你当我们镇边军是什么！我们仔细的调查过，附近五十里内就是你们村中有一名大夫。你还想隐瞒，你是不是不想要你这条命了？”
被那统领的怒气吓了一跳，村长的女儿扑通一下子跪在地上，失声道：“大人饶命呀，我们村中真的没有大夫！”
“你这个该死的——”那个统领策马上前，挥动手中的马鞭就要打下去。
“大人请等一下！”我高声喊着，从破墙后站了出来。
“你是什么人？”那个统领收回手中的鞭子，看着我问道。
我走向前，恭敬地行礼说道。“大人，他没有说谎。我们村确实没有大夫。不过——”
“嗯？”那个统领看着我，示意我接着说下去。
“我是这个村子里的私塾先生，因为略通些医药，一般也给人看个头疼脑热什么的小病，所以会有人说我们这里有大夫。其实我只是一个私塾先生而已——”我尽力保持着恭敬的态度低下头说完这些话，能感觉到那个统领的眼光一直盯着我。
好一会，在我觉得腰有点受不了的时候，那个统领发话了。“略懂医理？会一点总比什么也不会强！喂，你——”
我抬起头，只见那个统领用马鞭指着我说道：“你快去收拾了行礼，和我们走！”
一瞬间的迟疑之后，我点点头说道：“是大人，请稍等片刻。”
那名统领冲我扬扬下巴，示意我尽快之后，就将马驱到一边等候。
我本来就没有什么东西，上次逃难又丢了些，现在我的东西就更少了。将换洗的衣物还有一些零碎物品一个小包裹背在身上，看着依依不舍的拉着我的衣袖的小容，我想了想从身上摸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趁着她的拉扯小心的塞到小容的袖子里。
这——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了。
摸着我塞到她袖子里的银票，小容有点疑惑的看着我。她还太小，这里也太穷，她根本没有见过这种银票，也不知道这是用来做什么的。
“好好收着，什么时候实在是过不下去了，就把这个交给你娘。”我揉着小容的头小声的交代着。
“恩，先生——”小容乖巧的点头，眼巴巴的看着我。
“我走了，自己以后乖乖的！”转过身不再看这个眼巴巴的看着我的孩子，再呆一会我怕自己会忍不住想做些什么。
那个统领见我那么快就收拾出去了，心情明显大好。她笑着问我道：“会不会骑马？”
我点点头，她立刻吩咐身边的士兵给我拉一匹马过来。这时，我才看见几乎每个士兵身边都跟着一到两匹马。有几个士兵身后的马匹上用绳子绑着一两个穿着普通百姓衣服的人。
见我看着那些被绑着的人，那个统领笑着说道：“这些也都是大夫，不过她们都不会骑马。所以我只能这样把她们绑到马上，毕竟这样比较快，而且也不会碍事。”
我点点头转头不再看那些被绑在马上的大夫，恰好这时那个士兵给我把马牵了过来，我利落的上马坐好，不再说什么。
那个统领四下看看，哈哈笑着说；“你跟着我们去军队是好事，你看看这里，最起码你能吃饱，还不用担心会被冻死！你这家伙可是走大运了！哈哈——”
我坐在马上冲统领大人拱拱手，道：“多谢大人！”
“哈哈——走——”那个统领大笑着扬鞭说道。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第 54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