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孤魂》R阮

10、终于明白

　　好像一切都结束了，又好像一切才开始。
　　待我醒来，浑身都仿佛充满了力量般，我摸摸自己身上穿着的吊带连衣裙，看到了床边的一个血袋。
　　我的欲望便上来了，我克制不了自己的冲动，拿起了血袋，却不敢喝下，一旦喝了，我便真成了自己厌恶的怪物了。
　　我拿着血袋走出地下室，外面下起了雨，久君站在庙门前。
　　“醒啦，你已经三天没有进食了，喝吧，我采了将近一百个婴儿的血，他们不会有事，这血纯洁，没有那么脏……”
　　一百个婴儿的血才这一袋血，看来他真的很辛苦。
　　“你如果不喝，那你便得一直和男的吸血鬼交合，以此补充你的能量。”见我无动于衷，他抚摸我锁骨处的彼岸花图案说道。
　　我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想起了这三天来我和他不眠不休的在石床上，吸血鬼不会累，并且□□特别强。
　　我面红耳赤的默默喝完了那一袋血，很甜美，我控制不了自己内心的那种享受鲜血的感觉。
　　“血族永生，□□频繁且强烈，却没有忠贞，所以，你以后可以和其他的男人……”久君顿了顿，接着说，“只是，不要被我知道，好吗？”
　　我看着他完美无缺的侧脸，突然一阵异样的心疼，轻轻说道：“久君，你知道自己叫做尚君莫了吗？”
　　“我觉得久君好听一点。”
　　“这些天，你是把我当成那个人了吗？”
　　“那你把我当成郁可南了吗？”他不答反问。
　　我低下头，不敢回头，即使我对郁可南失望，但我终究还是放不下他。
　　“我没有。”久君看着我的眼睛说，“我忘了她的名字，忘了她的味道，忘了她的笑容，我只记得她的脸，然后便遇到了你，在我接下来永生的岁月里，我都会记住你的名字，记住你的味道，记住你的笑容，记住你的一切。”
　　“这些……难道还不够吗？”久君说。
　　我看着他泛起泪花的双眸，读出了他的心：北儿，我很爱你，从九年前便开始，一直不敢在你面前出现，默默忍受着你和他在一起，如今我们终于成了同类，我既欣喜又痛苦，好开心我是第一个得到你的男人，却好痛苦你的心里装着别的男人……
　　忍受着心爱的人的心里刻着别人的名字，肯定特别痛苦吧？
　　我的泪悄然落下，久君擦去，“你得我的读心术，能看到我所想，我却一直不能读出你的心，这样的不公平，就像这段感情，而我，连不甘的资格都没有……”
　　初拥我的人是他，血族的传统让我视他为主人；破我处子身的是他，巫族的传统让我视他为爱人。我渐渐在这段感情里迷了路，在他沉沉吻住我的时候，我连拒绝的想法都产生不了。
　　他的身上没有其他女人的味道，只要他沉睡醒来，不和女人交合便能抵挡住□□，可一旦开启，便像我一样，控制不住了。
　　我背叛郁可南了吗？已经背叛了，我不再属于自己，更不再属于他，当我抱着压在我身上的久君时，我的眼泪夺眶而出，我在心里说：对不起郁可南，对不起那么相爱的我们。
　　“穿好衣服，我带你出去吃东西吧。”久君穿好便出去了。
　　棺材盖上放着那个银手镯和那根灰白色的羽毛，二者都绑着一根红绳子。
　　我想拿起银手镯，却被烫到急忙甩了手，手镯便落在了地上。
　　我抓住红绳提起手镯，心如刀割。
　　久君在月光中等着我，他说：“飞去吧。”
　　我迷茫点点头，拉住他的手，他说：“你已经会飞了。”
　　我不解的看着他。
　　“男女交合，阴阳互补，在你体内，女巫的力量强于血族，所以你能吸取我的能力，而我却和你分享不了你的本事。”
　　他与我十指相扣，飞了起来。
　　他带我去多家医院偷血，我们喝到打饱嗝，每次都在被发现之前已经逃离。
　　血族是冷酷的，他是我血液的“主人”，对我的行为有着教育模范的作用，但他不带我迷惑人吸人血，而是在保证每家医院的救命血仍有保证的时候让我喝饱。
　　在一处空地上，我们飞在上空中看到几个猎人在猎杀吸血鬼，久君说：“你是上古神族，自你苏醒，这片区域的吸血鬼便多了。”
　　“我有个问题。”我说，“明明血族对女巫的仇恨是你带来的，为什么你却……却……”
　　“却爱上你，对不对？”
　　我漠然点头，我深知他多爱我，甚至远在郁可南之上，但是他应该是恨我，恨不得撕碎了我啊。
　　“当初或许真的恨之入骨，但是经历了上千年，我连自己都忘了，怎么还会记得仇恨呢？只不过这执念承了下来，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该恨女巫什么，只是本能驱使。”
　　他看着底下被吸血鬼围在中间的一男一女，对我说：“那是郁可南的父母，看来是遇到麻烦了。”
　　“救救他们，好吗？”我哀求的看着久君。
　　他沉默的带着我飞下，落在郁家夫妇面前，他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血族之祖！”几个吸血鬼害怕的聚在一堆，然后他们又看着我，“花族？花族！”
　　久君看着他们说：“花族后裔在我手里，你们谁都别想打她的主意，滚！”
　　“你是在保护我吗？”我说。
　　久君收起獠牙，说：“花族女巫在血族之祖手里的消息会以光速传播出去，他们不敢再找你麻烦。”
　　我转过身，看着眼前的中年夫妇，露出美美的微笑甜甜的喊了一声：“叔叔阿姨好。”
　　曾经，我无比炙热的渴望与他们成为一家人，如今，却也只能哀叹今生今世有缘无份。
　　“孩子……你的事，我们都知道了……”郁母红着眼睛说。
　　知道了也好，免得我自己忍着心痛诉说，不过以后，还会有谁在意我的身世呢？再也不会有了，我曾经难以启齿的过去真的一去不复返了。
　　“孩子，我可不可以抱抱你？”她在心疼我，不管是因为以前还是以后的事，这份温暖让我无限动容。
　　我噙着泪水摇摇头，苦笑的说：“对不起阿姨，我太冷，会冷到你的。”
　　我终于理解当初久君在我面前的这般无奈，多想拥抱，却还是败给了温度。
　　“阿南呢？”我问道。
　　郁父回答：“有个独臂的两千多年的女吸血鬼在和他说你的事，阿南此刻正和她纠缠呢……”
　　是花落衣，她替我坦白了一切，倒省了我在郁可南面前的不堪。
　　我独自飞着去寻找他，看到底下打斗的两个人，旁边已烧了一团火。听到花落衣大笑的说：“你的心很痛吧，自己心爱的女人成了吸血鬼，反正你也只是三节猎人，不如我也让你成为吸血鬼，你们两个双宿双飞呗！”
　　“我与血族势不两立！”
　　花落衣恼怒的打飞郁可南，他的银链子和手枪都落了地，花落衣控制着他，正想朝他的脖子咬去，我一挥手，两人纷纷摔在地上。
　　我伸手去抓花落衣，咬牙切齿的说：“你毁了我，我要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她惊呼我强大的力量，后怕的说：“难道你的主人没有教你吗，血族不可互相残杀！”
　　“我不仅是吸血鬼，我还是女巫，你管不着我！”我踩着花落衣，扭断她最后一支胳膊扔到火里，然后将她的身体举起来，毫不犹豫的扔下去，她瞬间被烧着，惨叫声阵阵。
　　我抬头，便看到郁可南正在看着我，我读着他的心，不经意间落了泪。
　　阿北，我找了你好多天，
　　阿北，我好想你，
　　阿北，你不是吸血鬼对不对？你还没有成为女巫对不对？
　　阿北，我该怎么办？成绩出来了，你没有踏线，我爸叫我填去陕西，我们不久以后就要搬家去咸阳了，
　　阿北，咸阳是中国吸血鬼圣地，也是猎人发源地，我应该去那里的，学更多的本领，杀更多的吸血鬼，那你呢……
　　我问：“阿南，如果我真是吸血鬼，你真的会杀了我吗？”
　　“阿北，你不会是的……”可是他的心里想的是：我会，我会杀了一切吸血鬼。
　　我的泪仿佛干涸了，他不知我懂读心术，我不愿再和他恋恋不舍。
　　久君从天而降，落在我旁边。
　　郁可南不可思议看着他，凶狠的说：“吸血鬼，你还我阿北！”
　　他捡起手枪就想向前，郁父及时出现阻止他，“阿南，你疯了吗，他是血族之祖，你杀不了他，如果他死了，血族必定大乱，那时数千年来的平衡就要被打破啦……”
　　“爸！”郁可南哭着说，“是他产生了血族，是吸血鬼害死了我的姐姐，是血族，夺了我心爱的女孩啊！”
　　郁可南转过身看着我，这一刻我还是不想死心，我噙着泪问他：“阿南，你愿不愿意接受我？只要你点头，我愿意为了你只喝动物的血，我愿意为了你在你死去那天站在太阳底下，我愿意为了你忍受所有的伤害，阿南，你回答我好不好……”
　　他握紧手里的枪，我一不小心读出了他的心：我是猎人，怎么可能和吸血鬼一起，怎么可能……
　　久君及时抱住无力的我，我最后的一丝的奢望，终于烟消云散了……
　　久君抱着我的手刺激了郁可南，他咬牙切齿道：“你们全部都得死！”
　　他朝我和久君开枪，银水瞬间过来，久君毫不犹豫挡在我面前，替我承受了所有噬骨的痛苦。
　　“阿南！”郁父去阻止他，却被他推倒在地上。
　　“久君！”就在我准备带着他飞走的时候，郁可南射出的银水成了银网，直直罩着我和久君。
　　沾到的银都在毁掉我一层一层的肌肤，我痛苦的大叫起来。
　　久君用力想打开银网，可是郁可南就像走火入魔了般不停的狂射，由于郁父推倒时闪了腰，郁母赶到使用巫术救他，而巫术不可中断，所以没有人能够来帮助我和久君。
　　“阿南！”痛苦挣扎之中我呼唤他，希望他还能有点理智，放过我和久君，放过我和他这段已经没有资格善始善终的爱情。
　　久君抱着我倒下，他不顾手里的痛楚掀开银网，我得救了，当新的银网再次到达的时候，久君用力推开了我。
　　郁可南大叫道：“阿北！我那么爱你，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你为什么要和吸血鬼在一起！你为什么要成为吸血鬼！”
　　我冲上去为久君打开银网，我的手好痛，但是久君已经被伤得奄奄一息了。
　　“北儿，走开，不用管我！快走啊！”
　　“我不！”他为什么那么傻，如果不是因为我，他不会受此磨难。
　　郁可南枪里的银已经用完了，我终于掀开了这道粘人的银网，紧紧抱着久君，让虚弱的他靠在我的身上。而我的身后便是那一堆火。
　　久君虚弱的说：“如果三年前，我没那么多顾忌，如果两年前，你爱的人是我，该多好……”
　　“去死吧！”郁可南一脚踹着久君的背，就在我和久君即将倒在火堆时，他抱着我转了个身，然后一掌把我推开，他便被火吞噬，顿时火光冲天。
　　“不！”我的泪汹涌而出，心里仿佛被切成了一块块，痛不欲生。
　　就在郁可南靠近我的时候，我一手掐着他的脖子，将他狠狠的摔在他父母身旁，我跪在那火堆旁，仰天大叫，我的久君，我的久君……
　　来一场雨好不好，冲散这场火，冲散这场惨绝人寰，冲散我曾经以为的地久天长。
　　我终于看到自己的爱情，不是郁可南口口声声的说爱我，而是这九年来，久君无私的付出，久君了解我的孤独，清楚我的饮食，每次为我化险为夷，陪我无数孤单的夜晚，让我感受从未有过的翻云覆雨般的男欢女爱，他的柔情他的痴情他的记忆他的感觉他的全部，仅仅只是我，而我却在一段错误的感情里伤了痛了醒了，才明白过来。
　　“久君！”我将手伸进火里寻找他，这时下起了倾盆大雨，我不曾因为是女巫而多自豪，而如今这呼风唤雨的本事得以救我的爱人。
　　强风刮，大雨落，我摸到了他的手，终于看到他了，他被烧得面目全非，我抱着他嚎啕大哭，我冲郁可南吼道：“身为猎人，便是要保护人类，你明明知道血族之祖一死，血族大乱将祸害人类，你还是为了一己之私不顾苍生，郁可南，你为何如此歹毒！你不配成为猎人！你不配！”
　　我抱起久君飞回了家，那是我的家，我把他放在浴缸里，然后拼命出去找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