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苜蓿》恭玉

2、随风

　　后来苜蓿妖以为除了那个有点傻傻的秀才才会走坎坷的山路的时候，一个和尚从那头过来了。
　　这次苜蓿妖吃一堑长一智，摇身变成一个上山砍柴的樵夫，扛着把斧头，坐在古树下乘着凉，对着和尚吼道：“兄弟，看你面生，可是要去沐煦村？”
　　和尚双手合十，说：“阿弥陀佛，贫僧广布佛法，只是跟着如来的意思来到此地罢了。”
　　苜蓿妖观察了一下那个和尚，年纪不大，可能是佛法教诲路程艰辛的缘故，眉目间有着超乎常人的坚毅。她叹了口气，随意地问和尚：“路程这么遥远，若是你遇见了妖魔鬼怪怎么办？”
　　“阿弥陀佛，妖类不属于六道轮回之中，自然是要铲除的了。”
　　苜蓿妖有点心虚，看着小和尚朝沐煦村远去了。
　　惮于和尚的法力，苜蓿妖只能在钟林山上嬉戏，没怎么再去说书先生家了。
　　钟林山绵延百里，云雾缭绕。苜蓿妖在山上倒也落得清净，有的时候她也会想起那个被赶走的和尚，有的时候坐在秋千上回想着说书先生讲过和自己幻想出来的故事。
　　日子这样过去，苜蓿妖也不知今夕何夕。
　　有一天，一位束发少年溜达到了山上，抽了根柳条沿路拍拍打打，苜蓿妖蹦哒到了他面前，问到：“你在干什么了呢？”
　　少年被吓了一跳，回头盯了她好一会，才缓过神来：“你……你是妖怪啊？”
　　“是呀！”苜蓿妖看他惊吓的样子，想逗逗他。
　　“妈呀！见鬼啦！不要吃我呀，求求你放我回去吧……”刚才意气风发的少年突然怂了，抱着她的大腿哭了起来。
　　苜蓿妖哭笑不得，拍掉他抱在腿上的胳膊，蹲下来说：“答应我件事，我就放你回去。”
　　少年朝他眨巴眨巴眼睛，苜蓿妖说到：“别告诉其他人，经常来看看我，行不行？”见少年猛地点头，两人拉了勾，少年听见山下有人在喊他，便回去了。
　　苜蓿妖对他有出乎意料的信任，她相信他不会告诉别人，同样，她也对他有出乎意料的怀疑，估计少年不会经常来看看她。
　　出乎苜蓿妖的意料，少年倒也信守承诺，经常去看看她，会跟她说说山下的逸闻趣事，比如有个和尚在村东面建了一个寺庙，叫做什么灵恩寺，估计是从来没有过什么信仰概念，那和尚收得不少信徒。香火连绵不绝，有的市井百姓在传寺庙佛光普照，福泽后代；比如近些日子阳光格外的猛烈，村中的流水快干涸了，到佛堂求雨的人更加多了；也有人开始怀疑佛教能不能带来希望……
　　还没有到夏季，但是照在村子上的阳光格外刺眼，村中的河流也快干涸了，山上也有草木枯荣的趋势。前两日，少年过来跟苜蓿妖道别，他们一家子打算沿着南方的大道去其他的村落避旱，苜蓿妖虽有不舍但也无能为力，苜蓿妖在树上站着，看着少年一家子离去。爬下树，炎炎日光让她浑身无力，她虚弱地瘫在树旁，眯起眼，心道多希望有个人来帮帮她熬过这漫漫旱季。
　　“小姑娘，小姑娘醒醒，怎么在树下昏了过去？”一个穿着玄色道服的男子把她扶起来。“水……”苜蓿妖虚弱地说，道士喂了她一点水，苜蓿妖缓缓睁开眼睛，看见一个年轻帅气的面庞，有些慌了神，她定了定神，仔细打量了一下男子，问到：“先生这副打扮，小女子倒是没有见过。长着头发不是和尚，也没有儒雅书生像，无拘无束的样子……”苜蓿妖抿着唇，笑了一下“这样子，跟神仙有几分相似哩。”那位男子愣了一下，微笑地说“小生只不过是一个道士罢了，道长日观天象，说这儿有灾，让我来看看。”苜蓿妖点了点头，说“我是一只妖，在你们道士眼中，我该不该除去呢？”道士笑道：“
　　万物皆存在，阴阳相克罢了。”苜蓿妖眼神闪了闪，“嗯”了一声，道士与她到了别，下山往沐煦村去了。
　　苜蓿妖因为太阳照射变得越来越虚弱，一个月后，道士又出现在她的眼前。这次跟第一次见到有些不一样，多了些尘土，把他的仙气掩埋了不少，这次道士是有求于她的。
　　“很久以前，形成这个村落之前，因为长满了苜蓿，那时没有现在那么多食材，他们偶尔也会拿苜蓿充饥，拿苜蓿熬药，久而久之，苜蓿成为了当地的神仙草，当地人叫这个村为苜蓿村，苜蓿村那时是有一个信仰的，嗯……也不叫信仰，叫崇拜，他们对苜蓿崇拜，你们的祖先这就是那个时候形成的，他们守护着这个村落，一代传一代，直到他们与其他村庄开始了往来，发现苜蓿并不是最好的食材也不是最好的药材，他们开始种植五谷蔬菜药材，你们的一方天地被占用，被迫无奈，你们逃到了这座山上，那时即便是村名改了，村庄没有了你们的影子，他们还是认为苜蓿——是一个神草，因为你们是他们的信仰。直到和尚来了这，告诉他们这些都是错误的认知，他们开始学习佛法，你们渐渐在村名中的威望降低，甚至没有……”苜蓿妖的脸白了白，说道：“那我不是被太阳晒的虚弱的？”道士点了点头说：“有一部分原因吧，大部分的原因还是村名失去了对你们的信仰。现在干旱原因也在这，佛法虽然收获无数信仰，但是没有权利庇护村庄，你有着权利却失去村民的信仰，没有能力庇护村庄了。你不仅仅是个妖，你还是一个守护神。”
　　“所以……我要失去我的权利来守护我的村子……”
　　“别无他法。”道士摸了摸苜蓿妖的头。
　　几日后，饥饿的村名们看到一个白衣胜雪的姑娘踏进了佛堂，送给住持一朵苜蓿后消失在了空中，突然间，电闪雷鸣，雨连绵不绝。他们有的人以为自己出了幻觉，有的人以为那位女子就是神仙，给佛堂捎了个信，嘿，说不定佛堂有些名堂。
　　山上雾霭连绵，道士撑起伞，往云深处走去。

作者有话说

　　完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