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玑谱》李筝

11、第十一章 失明

　　晏飘雪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晕过去的，她只知道自己此刻浑身酸软无力，而那个男人还在身边。他滚烫的身体还紧紧地贴着自己。
　　可是，她为什么还没有死？她为什么不干脆死了？与其这样屈辱地活着不如死了干净！……可是，她要是死了，如玉怎么办？她的孩子啊……
　　临图沂敏感地醒来，紧紧盯着她的脸。
　　晏飘雪紧咬着下唇，无声地泪水湿了枕头。他忽然心中一软，生出丝丝怜惜来。他默默伸出手去，抚上她的唇片，不让她咬伤自己。
　　晏飘雪一惊，迅速睁开眼睛“瞪”着他——
　　临图沂与她对视，却只看见惊恐和愤恨。她就那么恨他？心中的怒火一点就燃，他讥诮地看着她，极尽侮辱地说道：“怎么？舒服了就翻脸不认人？昨晚你不是兴奋得很，舒服得很么？”
　　“你闭嘴！”她沙哑着怒吼道，几乎是反射性的抬手就是一个耳光挥了过去。想不到这次手竟然能动了！她自己都有些意外。
　　临图沂自然不会让她打到。他迅速捉住她的手腕，狠狠地瞪着她：“怎么，恼羞成怒了？本王念你守活寡这么多年，都不计较你不贞不洁不干不净了，还委屈了你不成？你哭丧着脸给谁看？”
　　忽然，晏飘雪双眸着中散发出一股强烈的恨意，她咬牙切齿地低吼道：“是你！你是临图沂！你这个魔鬼！你杀了我吧，总有一天我丈夫会为我报仇的！总有一天，人类会剿灭魔族，会将你们这群魔鬼杀得干干静静……”
　　“你闭嘴！”临图沂再也忍受不住，紧紧捏着她的下巴，恶狠狠地瞪着她的眼睛，胸中怒火翻腾让他喘着粗气，“我是魔鬼！在你心里我竟然是魔鬼！哈哈哈哈……你竟然跟魔鬼睡觉了！你可真是伟大啊，为了剿灭魔族，竟不惜献出自己的身体来诱惑我！哈哈哈哈，果然是个人尽可夫的贱人！”
　　他忽然给了她一个耳光，然后飞快地跳下床，他要赶紧出去，他担心自己会控制不住心中的怒火而杀了她！这个该死的女人目前还不能死，他要留着她的小命好好折磨她！
　　临图沂下床后，晏飘雪抓住被子紧紧裹住自己的身体，身体因为内心的羞辱愤怒而颤抖，同时又为自己失明而感到无助恐惧。
　　临图沂穿好衣服，想了想，还是扔了一套自己的内衣给她。他这里是没有女人衣物的，但无论以前如何，从今往后她的身体只能给他一个人看！
　　他要好好想想，怎样才能更好的折磨她。不至于损伤她的身体，又能达到折磨她的目的。他知道，这样女人，折磨她的心比折磨她的身体更让她痛苦。
　　临图沂扔过去的衣物被晏飘雪当成了不明物体，她不知道是什么，反射性地伸手去挡——
　　临图沂本来打算出去了，却被她这个动作惊了一下。她明明看到是衣服，应该是用手抓住而不该是用手挡啊……
　　想起昨晚以及刚才的某些画面，他疑惑顿生。缓缓走了过去，悄无声息。
　　而晏飘雪似乎也发现飞过来的不是暗器而是衣物，她颤抖地摸索着……
　　临图沂屏住呼吸到了床边，她还在细细抚摸那件上裳……
　　他伸出手在她眼前晃动，她毫无反应，继续与那件衣服奋斗。不过，此刻她似乎已经搞清楚了，正打算将衣服抓进被子里穿……
　　“你的眼睛怎么了？”他小声地问。那语气竟是小心翼翼的，没有怒火，也没有愤恨，只有一丝莫名的心痛。
　　晏飘雪这才发现他的存在，赶紧将整个身子都缩到被子里。“你，你还没走？”话刚说完，她就反应过来捂住自己的嘴。这个魔王要是知道自己失明了，不知道还要想什么办法折磨自己……
　　“怎么会这样？”临图沂有些着急了。他一把掀开被子将她抓出来，握着她的手腕细细把脉。
　　可是从脉相上看不出什么来。
　　晏飘雪不断挣扎，想要摆脱他的控制。临图沂干脆跳上床将她压在身下，一手固定住她的头，一手掀开她的眼皮细细看她的眼睛。
　　看起来，她的眼睛跟正常人一样！难道说是因为寒气侵入脑部造成的？
　　“你放开我！咳咳……”晏飘雪握紧拳头捶着他的胸口。
　　临图沂赶紧将她扶起来，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晏飘雪正在奇怪他突如其来的好心，就听他在自己耳边一声叹息道：“原来你看不见我……”
　　那语气竟然带着诡异的温柔，让她恍惚中忽然产生了一种熟悉的感觉……
　　晏飘雪一怔之下也不咳嗽了，临图沂扶着她躺好，忽然向外叫了一声：“把汤药送进来！”
　　一个药童无声地掀开门帘端着汤药走了进来。
　　临图沂接过玉碗，挥手让药童出去，吩咐道：“准备白粥！”
　　晏飘雪转过头“看”着临图沂，努力想要抓住自己脑海中那一丝熟悉的感觉，可惜，怎么都抓不住。
　　“来，先把药喝了。”临图沂又将她扶起来，然后一个温热的碗口就到了她嘴边。
　　她柔顺地喝了药，然后依旧“瞪”着他看。“你究竟是什么人？”
　　“你要不要摸摸看？”他建议道，然后拉起她的手放到自己脸上。
　　飘雪深深吸了口气，紧紧咬着下唇，一双手颤抖地摸上他的脸……
　　临图沂紧张地看着她，她能认出他来么？她，还记得他吗？
　　晏飘雪努力感知他的轮廓，可是，她显然还不习惯以触感视物，她知道他皮肤光滑，没有胡子，知道他脸型瘦削，知道他有浓浓的剑眉，挺直的鼻梁，薄薄的唇，脑子里却无法完整地合成一个人的面容。
　　她忽然丧气地垂下双臂，又捂着自己的脸哭起来。
　　“你……”临图沂疑惑地望着她。她究竟有没有认出他来？还是在为自己的失明而痛哭？“别哭了，我会治好你的……”他温柔地将她搂在怀中，轻轻拍拍她的背，又抓起衣服帮她穿上。
　　忽然，晏飘雪好像突然醒悟过来似的一把将他推开，一面哭一面叫道：“你走开！不要你这个魔鬼假好心！”然后自己摸索着穿上衣服，双臂紧紧环抱着自己，满脸防备地“瞪”着他。
　　“你！”临图沂握紧双拳恨恨地盯着她。这个该死的女人！他都可以暂时不计较她背叛他的事，这么温柔地对她，她竟然不领情！
　　“明明是魔鬼还想装什么好人？我恨你！我恨你！你要是不杀了我，总有一天我要亲手杀了你这个魔鬼！”忽然想起昨夜的屈辱，想起他羞辱自己的那些话，想起自己的失明，墨香的受辱，侍卫的惨死，每一件都是这个魔鬼带来的！她居然差点就被他一丁点的温柔蛊惑了，他怎么会是她认识的人呢？想必他先前的那点温柔也是为了等会儿更好的羞辱她……
　　很诡异的，这一次临图沂居然没有发怒，他只是不断地重复着：“魔鬼，魔鬼……原来我在你心里只是魔鬼……”
　　他缓缓下床走了出去，再也没有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