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莳花弄影》秋墠儿

1、◎序·

　　地动山摇，止不住的海水不断从天边涌来，曾经湛蓝的天空如今陷入一片惨淡的灰色，不时闪过的惊雷照得下面逃难的人群更加凄凉。天灾面前，薄如纸片的天空再撑不住那天罚水柱的冲击，破出一个个大洞，漏下一道又一道的水龙，直直灌入洪流，如同千军万马，直压大地。

　　远处，一道白色细线忽然出现，进而变粗，伴随着巨浪狂风呼啸的声音逐渐靠近——是海啸。

　　人群里，最早发现这海啸的孩子因为恐惧而放声大哭，埋在母亲怀中不知所措。这像是火把点燃了导火索般，寂静的人群爆发出悲鸣，一时间，婴孩的哭声、暴风骤雨的节奏与闪电共鸣交杂在一起，像是这个世界毁灭前的、最后的哀歌。

　　后土长老变出一块巨石，拦下了拍向人群的浪头。他甫一回神，就发现了后面那张牙舞爪的海啸——几乎没有犹豫，他看着逐渐清晰的大浪，指挥着人们逃离：“造桥！——到最高的山上去！”他挥动着那象征着一族至尊的法杖，对着木族两位长老下令，“快！”

　　两道绿色的光芒在暴风雨中隐隐约约，往上挣扎着织出一座长桥，直指最高的山头。老人和小孩先行撤离，同时，水族的族人无论长幼，悉数立在桥上，拼尽全力在那逼近的大浪中打出一个洞，以延缓巨浪来袭的时间。

　　“快走——”

　　衬着一声惊雷乍响，后土的声音在风雨中变得模糊起来，他高举起来的手亦渐变迟缓，最终顿在了高处；漫天飞舞的雨滴也不约而同定在了半空，那汹涌的大浪也停止了喧嚣。随之静止的，还有逃难的人群：哭泣的孩子还未来得及抹去眼泪，强装镇定的大人们护住孩子提步欲要登桥，山下的句芒与凤还保持着施法的动作，表情凝重，绵绵绿色从他二人掌心流出……

　　嘈杂的世界忽然静了。

　　半晌过后，一切颜色突然褪去，变成灰白。进而，所有人开始向反向运动——制造出来的长桥缓缓缩短，压城巨浪往后倒退，从天而降的水龙卷亦盘旋着回到天上，瓢泼大雨也沿着它来时的方向倒流回天……

　　一切恍若被倒带一样，向着那阵灰白色的尽头倒去。

　　——耀眼的光芒淹没了一切……所有的人与物却依旧在不尽的倒退中，不知要到什么地方，才算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