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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清吏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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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神都的官道上,十几个身穿清吏司衣服的黑衣人,护卫着一辆马车缓缓而行。
自小镇一直到这里,清吏司众人的神经一直紧绷着,即使已经临近神都洛阳,仍是不敢有半点松懈,马车两侧的清吏司官员始终警惕着官道两旁的风吹草动。
被清吏司官员拥簇的马车所过之处,看见黑色衣服的清吏司官员,路人如同看见瘟疫一般,都纷纷避让 ,唯恐躲之不及。
马车里,徐墨山悠悠的端起小桌上的茶轻轻地抿了一口,开口道:“福叔,这次该会回清吏司了吧。”
被称作福叔的中年男子避而不答,微微一笑的答非所问道:“公子,快到神都了。”
“嗯。”
“是回尚书府,还是清吏司?”徐墨山淡淡的问道,语气里一丝起伏都没有。
“清吏司。”福叔微微低头道。
徐墨山没有说话,撩开马车的窗帘,探头向外看去。
远处的神都洛阳已经依稀可见,庞大的轮廓,高大的城墙,若是在近处看,那高高的城墙,一望之下仿佛看不到边际一样。
此时徐墨山远门没有任何表情的脸,此时终于有了微微变化,满脸追忆的神色,看着洛阳城,神情黯淡。
马车径直穿过城门,期间竟没有遇到任何阻拦,进城之后便直奔清吏司的所在。熟识清吏司的吏员,早已在清吏司的后门外不好了警戒,严阵以待了。
马车稳稳的停在了清吏司的院内,一个身穿黑袍,但样式明显区别与其他吏员的男子走了过来,两鬓却有些微斑,脸色惨白的甚至有些病态,鲜红的嘴唇格外刺眼。
徐墨山面无表情的撩开马车的帘子,稍稍与他对视了一眼,走下马车。
那个病态男子面露笑容。如同见了老友一般,笑容满面,拱了拱手,道:“几年没见,没想今日再见之时,徐兄风采依旧啊。”
徐墨山脸上不禁露出一丝厌恶的神情,还有一丝的讽刺,“我也没想到,来兄能在几年之内从街头混混一跃成为朝廷大员,名震朝野,令人闻名色变,也当真是令人佩服啊。”
这个病态的男子就是圣后在朝中的头号鹰犬“来俊臣。”
圣后决定垂拱而治之时,反对之声便如如滔滔巨浪,自己身为女子却不顾反对登上九五之尊的宝座,是以对宗室皇亲以及大臣们多有忌惮,而此时的来俊臣则变成了她手中最锋利的屠刀,构陷、污蔑、罗织罪名无所不用其极,手段之狠,刑罚之歹毒,是的朝堂之上人人自危。
来俊臣对于徐墨山的话充耳不闻,假情假意的苦笑道:“小弟也是奉了圣后旨意办事,多有得罪之处,还请徐兄见谅。”
徐墨山冷哼了一声,自顾自的往前走,丝毫没有想搭他话的意思,来俊臣给身旁的吏员使了个眼色,那吏员会意,带着几个人紧紧地跟了上去。
来俊臣看着远去的徐墨山,病态煞白的脸上冷笑不已,真还当自己还是之前众星捧月般的天之骄子?自己凑上前去说句话都挤不进去,如今还不是我的阶下囚,想到这来俊臣心中畅快不已。渐渐地脸上堆满了笑容,更加显得他妖艳诡异。
神都洛阳,礼部尚书府邸。
书房之内,徐墨山的母亲只是低头抽泣,徐墨山的父亲、礼部尚书徐明德焦躁的在房中来回踱步。
“哭哭哭,就知道哭,哭能把山儿哭回来吗!要是这样我陪你一起哭!”
徐墨山的母亲停止抽泣,“那你倒是想办法啊!”
徐明德更加烦闷,吼道:“我能有什么办法,去求来俊臣那个奸佞?圣后的子侄他都不买账,更何况是我。”
来俊臣此獠最会无端污蔑,若是被他盯上,株连之广鲜有幸免之人,况且自己虽是礼部尚书,但平日素来低调,此时盯上墨山,怕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而这个沛公怕不是自己,而是。
想到这,徐明德吓出了一身冷汗,来俊臣所谋甚大啊,墨山若是咬住牙,硬挺住,那边还有希望,若是熬不过酷刑,怕是一场大风波啊。
一想到如同一轮清月般的儿子受此酷刑,身为父亲的徐明德心如刀绞,当初让他远离神都,曾希望他能远离这是非之地,哪怕自己陷进去了,徐家终究还是有希望的,而如今却是终究把他牵扯进来了,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徐明德重重的叹息了一声,颓然的坐在了书案后的椅子上。
此时,却传来了一阵敲门声,徐明德无力道:“进来。”
推门进来的却是福叔,福叔对着徐明德微微的弓着腰,显得极为尊敬。
徐明德冷笑道:“怎么,福大人还不回清吏司述功?”
福叔小声道:“小的只想跟大人说几句话。”
徐明德不耐烦的说道:“有话快说。”
福叔道:“不动如山,静观其变,做的多反而错的多,不如不做。”
说完再次行礼,退出了书房。
徐明德沉默半响不语。
却是旁边的徐墨山的母亲听明白了,不去救自己的宝贝儿子?又看了看沉默的丈夫。
徐墨山的母亲瞬间就明白了,徐明德默认了福叔的话,顿时嚎啕大哭起来。
徐明德一拍书案,“闭嘴,妇人之见,若此时去救山儿,便是自投罗网,咱们全家死了是小事,若是牵连上那一位,那才是千古罪人!若是不动,来俊臣一时半会不会轻举妄动,得不到他想要的结果,他就不会动山儿,山儿才有救!”
徐墨山的母亲还要说话,徐明德挥了挥手,“你出去吧,我想静静。”
徐墨山的母亲抹着眼泪走出书房,关上了门,徐明德坐在书房里,脑子里一团乱麻,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小镇的私塾门口。
傅君清带着傅君长,拿着一封信对还来私塾上学的同窗们一遍又一遍的解释,这是徐墨山临走时留在房间里的一封信,说是自己赶回神都看望生病的故友,没写时间期限。
傅君清一套说辞反反复复的说了几十遍,到最后都不用等同窗开口询问,像倒豆子一般,让同窗将原本要开口问的问题生生的憋回了肚子里。
同窗几次张了张嘴,愣是没说出来,对视了一会,摇了摇头走了。
傅君清百无聊赖的坐在门口,一心算计着先生是不是该到洛阳了。
一座小山从远处跑来,上气不接下去,气喘如猪……不,牛。常书贺刚要张口。
傅君清头也不抬道:“先生的故友生病了,先生着急赶回去,故而不能向你们一一说明,等到先生看完故友,自然就回来。”
“我呸,骗鬼呢你,也就他们傻不愣登相信你说的话,我可是知道先生是被清吏司的人带走的,清吏司的那些人,就不是爹妈生的,过了他们的手还能活下来,简直做梦。”常书贺摇头晃脑道。
傅君清站起身来,一手抓住常书贺的衣襟,面色狰狞,嘶吼道:“你再说一遍!”
“哎哎哎,我告诉你啊,我爹可是县令,我是县令的公子,你这样可是要吃官司的啊。”常书贺见傅君清如此,顿时傻了眼。
傅君清瞪了他一会,然后松开了常书贺,“我想去洛阳。”
常书贺想了想,“我跟你一起去,反正也是要去太学的,不如一起去,反而有个照应。”
“好。”
常书贺道:“我爹跟我说过,先生不是一般人,如今看来,我爹果然没错,能让清吏司上门拿人,能是一般人吗?”
傅君清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常书贺自知失言。
可没过一会,常书贺又道:“到了洛阳,你可别说是先生的弟子,被清吏司知道了也吃不了兜着走。”
傅君清淡淡道:“不就是先生的弟子吗?难道你不是?”
常书贺急道:“清吏司拿先生,必然是大事,以清吏司的尿性,恨不得诛你九族,咱们是先生的弟子,那些同窗还好,不知道先生究竟是何人,可是我们不同啊,我知道你是去洛阳想救先生,所以更要保护好自己,别大的没出来,小的又进去,咱们先生究竟是何人啊?值得清吏司上门吗?”
傅君清道:“礼部尚书之子。”
常书贺一听,瞪大了眼珠子,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期期艾艾道:“礼…礼部尚书徐大人的儿子?”
傅君清点点头,常书贺一身肥肉颤抖着,“这真是神仙打架了。”
常书贺道:“君清,我能反悔吗?”
“什么?”
“答应你,跟你一起去洛阳啊。”
“……。”
“我还有我爹、我娘,我还没有成亲,我还没有给我家传宗接代,我家已经好几代都是单传了,我不能死啊。”
傅君清鄙夷的看了一眼身前的这个胖子,拉起昏昏欲睡的傅君长转身走进私塾,关上了门。
常书贺犹自在私塾门口碎碎念。
傅君清走到徐墨山的房间门口,犹豫了一下,终究没能推门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