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1、番外（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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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铃兰清醒了很久，只是在这次之后，她的状况就急剧恶化，只是短短的十几天的时间，她的记忆便几乎全盘崩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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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林堡是个仅有几百平方公里的小城，这一天，它下了很大的雨。
大雨里夹杂着雪花，落在冰冷的街道上。路上很少有行人，这么冷的天，大家都在温暖的家里，在壁炉边分享着美味的火鸡，庆祝着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
圣诞节的钟声响起，孩子们天真稚嫩的笑声传出了很远。
街道上有一个小小的人影，在风雨中那矮小的身形仿佛不堪一击，随时都能被击倒。
她只穿了一件单衣，没有任何遮挡，让自己行走在大雨里。
光着脚，泡在雪水里，不知道已经走了多久。
有出门倒垃圾的年迈老人，注意到了角落里的这个女孩。她有些吃惊，连忙快步走上前去，拉住了她的手。
那双手冰冷极了，几乎摸不到一丝一毫活人的温度，感受不到一点活力。
老奶奶关切的问道：“孩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不冷吗？你的家人呢？”
她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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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兰从那一天起，彻底失去了记忆，神智也不再清明。被自己找回后，她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忘记了语言，忘记了一切，就仿佛活在那里的人，只是一具失去了灵魂的空壳。
但是，至少现在，她完完全全的属于自己了。
“提线木偶。”这是科恩的念。
将自己的念映在任何一件物体上，一分钟内，指定的人触碰到这件物体，他的身体就会由自己来掌控。
他曾经抱怨过自己的念并不是攻击力极为强大的那一型，但是现在，科恩无比庆幸自己的念是这一种。
他可以用他的念，让铃兰依旧像个正常人一样和他生活着。正常吃饭，正常睡觉，正常说话。
即使那只是伪装，他依旧不厌其烦的一次次和她说着，生活中每一件琐碎的小事，看着她一次又一次的微笑着对他点头，侧耳仔细聆听。
你看，操控系的人一直很自私，这也是他当初明知她情绪恶化，却不想给她治疗的原因之一。
他希望她完完全全的属于自己，只属于自己一个人。她不会用念了，那也没关系，那样的念只会无限的吞噬她的生命力。他和她的属下被抓了不少，基地也没了，那也无所谓。
他从头到尾，在乎的也只有她而已。
只要能每天都看到她，那就好了。
“晚安。”他微笑着，轻轻给她盖上了被子，关上了她的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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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利克用了近一年的时间，才从那名叫科恩的男子手中，抢回了自己的女儿。
他将她藏在很隐匿的地方，这一年里几乎消失的无影无踪。自己花费了很大的代价才找到他们的下落。
用念控制了那个男孩子，只是在得到他的记忆后，艾利克发现情况更糟糕了。
在可以治疗的时候没有得到过应有的治疗，失去意识后又拖延的太久，每一个重金请来的医生在查看过女儿的情况后，都只是摇头叹息。
甚至还有医生，抱着人道主义的思想，劝自己让她安乐死。
怎么可能会接受这样的结局，这是自己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人，也是自己最爱的人。只是比起这样的结果，看到她整日躺在床上沉睡不醒，靠吊水维持性命，看着曾经活蹦乱跳、调皮捣蛋的女儿，再也不会回应自己的任何话语，这种痛苦更加令人难以忍受。
相比之下，自己倒宁愿将那名叫科恩的男子控制住，留在身边，这样至少还能看到，自己的女儿和常人一样，至少在表面上……是这样。
怎么会变成了这个样子。他失魂落魄的蹲在阳台的角落，从上衣的口袋中摸出烟盒，颤抖的手按下好几次打火机，才成功将口中的香烟点燃。
他曾经是从来都不吸烟的人，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开始染上了吸烟的习惯，烟雾缭绕中，仿佛能麻痹自己的所有痛苦。
躺在床上的睡美人无声的起身，走到饭桌前坐下，无声无息，看起来乖巧极了。然而那只不过是被（和谐大法好）操控的木偶，眼中没有一丝鲜活。
我这到底是在骗谁呢？艾利克苦笑一声，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但即使这样，他还是会细心的照顾她，一直到自己死去的那一刻。即使她永远也不会好起来，但是……
艾利克将目光投向了远方，如果这个世界上有后悔药该有多好啊。
如果时间可以再重来一次，如果命运可以有回头的机会，那该有多好啊……
然而命运永远不会按照人所想的那样进行。
这一天的夜晚，艾利克被下人的尖叫声吵醒，被酒精麻痹的思维迟钝了两秒后，他反应过来那是从女儿房间传来的声音。
神智瞬间清醒了，他连鞋子都来不及穿，从床上跳下来飞快的跑了过去。
女儿已经倒在了血泊里，一把匕首插在她的左胸，那是心脏的位置。她无神的睁大着双眼，口中大口蔓出血沫，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他惊慌失措的抱住她，按在她伤口附近，却无法止住那怎么都流不尽的鲜血。他几乎是哭着喊出来：“这里怎么会有一把刀，是谁放的刀？”
“没有人放啊。”下人小心翼翼道，她躲在房间的最里面，恐惧的看着这一切，连呼吸也不敢大声。她是第一个发现这里的异样的，只是仍旧晚了。
自己的主人已经急昏了头，然而这名下人的心里却很清楚，那个女孩，是自杀的。
自己已经连续值了两个晚上的夜班了，因为疲累，守在女孩房间里的她，情不自禁的开始打盹。直到一阵凉风将她吹醒。
哪里来的风？她揉了揉睡意惺忪的眼睛，发现那个女孩不知何时从睡梦中醒来，打开了窗，对着窗户外面说了些什么。
她在说什么呢？下人好奇的朝窗外的位置看了过去，那里什么都没有。不过这也正常，因为小姐……疯了啊。
可就在下一秒，她发现，那个女孩的手里，凭空出现了一把刀。下人怀疑自己是睡眠不足，看花了眼，她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后，发现，那名女孩已经用匕首割开了自己的胸膛。
下人因为恐慌而大叫起来，吓得一步也动不了，然后她看见，女孩用那柄匕首，切入了自己的心脏。
那女孩是自杀的，而那柄杀死她的刀，则是凭空出现的。只是这种鬼话，说出去的话谁会信。并且，是自己因疲惫，偷懒打了个盹，才没有能够在第一时间抢下她手中的刀。为了掩盖自己的失职，下人沉默了，就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好了，就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这份工作，可是来之不易啊，她并不想失去它。
艾利克快要疯了，他用尽了能做到的所有办法，也无法止住那不断流出的血，看着自己女儿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身体一点点变冷，他却无能为力。
就像她那一年离家出走，他花费了无数的金钱，雇佣了数不尽的人，也无法找到她的下落，无法从坏人手里救下她。
就像很多年前自己的爱人与自己离心，死在了那场大火里。
再多的钱，再强大的念，终究是……敌不过宿命的安排啊。
不……还有办法，还有办法的才对。艾利克整个人一激灵，女儿的念就是时间，只要发动念，将时间倒流回去，倒流回她受伤前的那一刻，倒流回她被拐卖前的那一刻，如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如果她没有受伤过。
虽然女儿已经因为病情失去了所有记忆，无法再用出念，但是自己的念就是记忆啊……像她儿时一样，再改变，灌输给她一次记忆就好。
颤抖的手触碰上她的额头，艾利克的手抖的厉害。他的念虽然可以篡改人的记忆，但是如果是大幅度的修改这个人的记忆的话，这一能力，在每一个人的身上，都只能用三次，严格来说应该算是只有两次，每一次都会对这个人的记忆造成损伤，第三次的话，这个人的记忆就会全盘崩溃，甚至变成白痴。
在她小的时候，已经修改过一次她的记忆了，让她忘却了那不幸的事。如果再用的话，这就是第二次了，自己做过大量实验，被第二次篡改记忆的人里，百分之七十都会记忆崩溃。
更何况，自己的女儿，本身精神状态就已经崩溃了啊……如果使用了念，自己都不能确定之后会发生些什么。
但是……自己已经没有选择了啊。使用它，才有一线希望。不使用，女儿必死无疑。
泪水滴落在女儿的脸上，他痛苦的闭上了眼，将那些曾经的记忆，抹去或者给予。
你叫铃兰。
即使是修改记忆，也必须是在其原本的基础上，不能全盘推翻，他只能删除掉从那一天起，从她离开的那一刻，从她发现他秘密的那一刻，之后的所有记忆。
为了激活她活下去的欲望，他一遍遍的对女儿重复着，一次又一次的告诉她：“你要努力，你要变强，不管生活给予你怎样的挫折，你都要顽强的在逆境中求生。”
“活下去，你得活下去！”
炙热的泪水不断滴落在她的脸上，眼睛上。那双紧闭的眼终于睁开，茫然，呆滞，然后转换成恐惧。
她挣扎着开口，大口的血不断涌出：“爸……爸爸，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杀我？”
杀你？艾利克愣住了，然而就在他发呆的时候，女儿已经努力挣脱了他的怀抱，捂着伤口往门的方向爬去。
怀中的女儿离开，艾利克终于反应过来，因为她遗失了大段记忆，刚睁开眼的她，看到的就是自己为了止住她的血，手扶着她胸前匕首的画面。
女儿以为自己要杀她。
艾利克苦笑一声，自己已经不能再修改她的记忆了，她现在的记忆太脆弱，如果再做改变的话，结果……
让她以为是自己杀她也好，至少这样，她不会再次自杀，不会失去活下来的希望。
只要她能活下去。
为了方便爬行，一向怕疼的她，伸手果断的拔出了胸前的匕首。只是……她没爬出几步，就因为胸口的大量出血而止住动作，用尽了所有力气的她，躺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艾利克急的要命，握紧了她的手臂，对她大喊着：“用念啊，用你的念啊，让你的身体回到过去啊。”
“他在说什么？”思绪已经逐渐陷入昏迷，铃兰已经听不见他的声音了。
“赶快啊，求你了。”艾利克绝望的大喊着。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更多的人听到声音赶了过来。门外的窗户未关，夜晚的冷风从门外透来。
她能看见的最后的景象，是璀璨的繁星，在夜空中闪烁，就像那双熟悉的眼睛，无论什么时候，都深邃似黑夜，灿烂如星芒。
真美啊。我……不甘心，我想活下去，想活下去啊。
只是……已经，太晚了啊。
她轻轻合上了眼。
就在艾利克抱着女儿嚎啕大哭哀嚎出声之际，突然有金色的光芒进入他的视线。
那是什么？那一瞬间他顾不上哭泣，低头看向那光源的所在，那一抹金色停留在女儿的胸口。
他迟疑了一会儿后，伸手去触碰那道光芒。在碰到它的那一刻，眼前的光线突然炽烈到让他无法睁开眼睛。
因为刺眼的光芒他本能的闭上了眼，由于人体的自我保护机制，大量的泪水留下。
光芒逐渐消退，他终于睁开了眼，眼前是陌生的世界。这是一处繁华的街道，此刻阳光高照，有不少人在街道两旁忙碌的穿行而过。
他愣愣的低下头，怀中是自己的女儿，已经缩水了几圈的女儿……她的年龄……
这是……用念将她的身体回到了小的时候吗？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已经有人往这边走过来了。自己和女儿现在全身都是血，现在这样被人看到会很麻烦。
他不想浪费解释的时间，比起这个还是先去医院检查下女儿的身体有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才好。
他匆忙的用衣服包裹住女儿，想要去寻找医院。只是，当他刚迈出第一步时，他意识到了身体上传来的异样。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那里，已经开始渐渐变得透明。
自己的身体，在阳光下，变得若隐若现。
这是为什么？艾利克很不解，但是时间已经不够他去思考这一切，他发现，他消失了的那半截手，已经无法触碰到自己的女儿了。
透明的区域还在渐渐扩大，已经来不及了。
他别无他法，用单手紧紧的抱住女儿，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往这街道最繁华的地带奔跑而去。
消失的地方越来越多，他停留在了街道中心的喷泉前，小心翼翼的将女儿放在了地上，就在他松开手的那一刻，他的身体，彻底的透明了。
这里很繁华，应该很快就会有人来，能发现自己受伤的女儿。
有围观的人路过，发现了这个小女孩，对她指指点点。
有人穿过自己的身体，艾利克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却发现，自己若是离自己的女儿远一点，身体就能重新凝实一点。
是不能靠近她吗？艾利克心里起伏不定。
他一直往后走，直到视线里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女儿的身影的时候，他的身体终于恢复了大半。
他看着自己的女儿被人推醒，从地上站了起来，茫然无措的在这街上转着圈。
想靠近，却无法靠近，似乎冥冥之中，有一道力量，将不属于这个时间的自己与她分隔开。
他默默的看着她被警察带走，看着她一步三回头，最终失魂落魄的跟着警察远去。
直到视野里再也看不到她的声影，直到她已走了不知有多久，他依旧维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也不动。
“嘿，这里怎么有个傻子？”有青年人的声音在他耳边传来。
我能被人看见了吗？艾利克低头望去。
见他看过来，两个年轻人低声骂了几句便准备离开。
“等等。”艾利克叫住了他们，迟疑道：“现在，是什么时间？”
“哈？”青年人有些疑惑，但还是骂骂咧咧道：“这才刚过完新年，你会不知道？”
“不……我是说，现在是哪一年？”
青年人的目光更古怪了，这果然是个傻子吧，算了，和傻子计较有什么意思，他干脆利落的回答道：“1993年。”
“好了，快走吧。”同伴拉了拉他的手。
离开的时候青年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傻子的表情，似乎在笑，又好像在哭。真是个奇怪的人啊，青年这么想着。
他回来了，回到了故事开始前的那一天，艾利克最后看了自己女儿离开的方向一眼，迈开腿，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属于铃兰的新的人生，正在开始。
作者有话说
第281章 番外（二十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