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恨长》苏宁暖

7、Chapter ④

　　{7}
　　在苏白白跑到林轩皓的身边说出那样的话之后，两个人就不断的往外面跑去，逛遍了整个城市之后，就打起了周边城镇的主意。不过考虑到林轩皓身体不怎么方便的因素，苏白白很收敛的只选择了几个很近的地方。
　　在周围充斥着翠绿的植物的乡镇里面，苏白白小心翼翼的照顾着林轩皓。他的身体是越来越不听使唤了，有的时候林轩皓根本就感觉不倒自己的四肢还在身上。而且他的听力也逐渐下退，好些时候苏白白都要很大声的凑到他的面前说话才能够让他听见。每当这个时候，苏白白的心中就忍不住的一阵酸疼。
　　为什么世界就是如此的不公平呢？让他这样优秀的人受苦受累，还要接受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后来林轩皓的身体已经不能支撑他在外面东跑西跑了，苏白白无奈之下只有将他带回了医院。
　　中午的时候，苏白白回到家里给林轩皓带来了她母亲熬了许久才熬制好的鸡汤，微笑着往林轩皓所在的病房赶去。刚走到楼下，忽然就听见了周围人的惊呼声，苏白白猛地抬头一看，竟然看见林轩皓的身体如同折断翅膀的鸟类一样从空中落下！
　　眼前就忽然暗了下来。林轩皓身体的影子落在她的身边，而她却眼睁睁的看着林轩皓的身体在自己的身边落下，发出沉重的闷响在耳边响起。苏白白呆愣着看着林轩皓的身体里面流出了鲜艳的血液，看着他的身体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后不再动弹，她的脸顿时白了。
　　这个时候的苏白白已经完全傻掉了，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有傻愣愣的看着落在她面前的人，任由溅到她脸颊上的血液滚落下来。
　　不知道是过了多久，苏白白终于回过神来，哭泣出声。奔过去，将林轩皓的身体抱起来，不停的哭泣。
　　“林轩皓你个混蛋白痴！你个不守信用的家伙！你就这样选择了逃避选择了放弃，你真是太混蛋了，我鄙视你！！”哭喊着，感觉到手上身体的温度却逐渐消失，逐渐变冷。
　　慢慢的，从这具破碎的躯体里出现了一个白色的透明的影子。顺着望过去，苏白白看见的是俊美到让人会不由自主屏住呼吸的林轩皓的灵体。已经有过一次身体和灵魂分离经验的苏白白明白，这个就是林轩皓的魂魄，不过因为是死灵，而少了一层光泽。
　　那双因为病毒感染而盲的眼睛，在此时已经没有任何问题了。就如同她当初第一眼看见时的猜测那样，看得见东西的双眼，是如此的美丽好看，摄人心魂。只是一转眼，就会让人沉浸到那清澈的眸子深处，无法自拔。
　　林轩皓伸出手指，想要将苏白白滚落下来的眼泪抹去。还有着点点温度的手指触碰到了她的脸颊，和她设想的那样让人喜爱，舍不得离开。看着落泪的苏白白，林轩皓微微一笑，说到：“果然，你就和我想的那样，不堪入目啊……”
　　“混球林轩皓，这个时候都还要损我！”苏白白大声的说着，抱着他身体的双手不由得加大了力度。顿了顿，苏白白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开口问道：“为什么？林轩皓，告诉我原因。为什么你要选择这样做？”
　　林轩皓仿佛已经知道了苏白白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没有迟疑的微笑着回答：“因为，我不想要你看见我躺在床上等待死神来临的样子啊……那个样子肯定丑死了，我才不要你看见呢……”而且最近，得到的快乐已经足够了……足够我承担自杀的所有后果……
　　“可是……可是我们约定好了的啊……”苏白白哭泣着说，“你说过的，我们会在一起过着快乐幸福的生活啊……”
　　“呵呵——”一声轻笑，林轩皓的手放在苏白白的脑袋上，揉乱了她本来就不怎么服帖的头发。“对不起，我食言了。可是……”话音消失在他低下头颅，吻上的唇边。
　　苏白白的眼泪滚落，那晶莹的泪珠消失在相贴的唇间。

　　{8}
　　还是在那个水乡小镇的的时候。
　　苏白白站在林轩皓的身后，如同她一直跟踪着他的那个时候一样，在他的后面说到：“请让我和你在一起。”
　　夕阳中的林轩皓听见了，没有说话。
　　苏白白顿了顿，似乎是在为自己鼓足勇气，她继续说到：“我已经打听清楚了，你的病不是很快好但是也不会很快就变得严重，所以在我们之间还有很长的时间。”
　　深呼吸一下，苏白白闭上眼睛说到：“所以，我想要和你在一起。”
　　“请让我在你的身边，请让我照顾你，请要我能够拥有——喜欢你的权利。”
　　“我相信，只要我努力，你会喜欢我的。我们之间，也会有着快乐幸福的生活，如同童话故事里面最后的结局那样。”
　　睁开眼睛，苏白白问道：“你说，好不好？”
　　林轩皓沉默了许久，终于说到：“好。”

　　{9}
　　感觉到那温热的触感消失了，苏白白的眼睛慢慢的睁开，看见的是逐渐变得透明的林轩皓。顿时，她慌张起来，不断的喊着朝夕的名字，想要问清楚为什么林轩皓的灵体会这么快就消失。等到朝夕来了之后解释说到：
　　“因为他是自杀啊……所以，他会受到惩罚。”
　　“什么样的惩罚？”
　　“忘记所有的一切，成为我这样的司灵神使，永远都无法转世。”
　　“……”沉默，“也就是说，我们不会有再次相见的机会？”
　　“是……”
　　得到了确切的回答，苏白白抬头望向了天空。那么蓝的天空，那么白的云朵。那么美好的人，那么喜欢的人，就这样在自己的面前，身影淡去，忘记了她们之间的一切。
　　包括那短暂的感情。
　　转瞬即逝。还没来得及让她细细回味，说出那句话的人，就已经将她忘记。连带着所有可以值得纪念的事情。

　　{10}
　　苏白白想起了那在水乡里面的第一次交流。
　　沐浴在橘红色夕阳中临水而立的林轩皓，她怯生生的站在他的身后，没有上前，却因为太过于专注而忘记了脚下滑溜的青石板地面。一不小心，身体就顿时向前面倒去，苏白白小声的惊呼了一声，来不及做出反应只好接受与大地母亲亲吻的命运。却在下一秒，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面。
　　“小心点。”
　　他温柔的开口，说出这样的话语，让苏白白红透了脸。
　　她在此之后小心翼翼的跟着他，不说话不上前不打扰，仿佛不存在一般，却没有想过，那个被跟踪的人，心中早就有了这样一个她。
　　胆小的，迷糊的，小老鼠一般的，爱跟踪的人的。以及可爱的，爱脸红的她。

　　{11}
　　在苏白白的耳边，响起的是林轩皓最后说的那句话。
　　“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我，林轩皓，喜欢，你，苏白白。
　　不是你单方面的付出，也不是你单方面的喜欢，我是真的喜欢你。
　　在那个水乡你跟踪我的时候，在这个城市里照顾我的时候，在你是灵体给我制造出那么多麻烦的时候，但是我却还是喜欢着你。
　　没有理由的，没有缘由的喜欢着你。
　　如同你喜欢我那样，也曾偷偷的跟踪过你。
　　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偷偷的跟踪着你。在这个城市的马路上穿行。

　　{12}
　　时间退回几个月之前。
　　天气还有点闷热，苏白白穿着清凉的衣服在街上和朋友一起逛街。
　　路过的马路的时候绿灯正好变成了红灯，而疾驰过来的一辆卡车却在司机努力刹车之后依旧滑出了几十米远的距离。走到马路正中央的苏白白头脑已经被太阳晒晕，来不及躲闪。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死在车轮之下时，忽然感觉到了身上被人抱住的温暖感觉。
　　那个人的身上，是她曾经问道过的味道，淡淡的肥皂清香，不是她所厌恶的古龙水味道。而那个似曾相识的怀抱，让她的心瞬间提起来，抬头看见的便是那熟悉的脸庞。
　　自己跟踪了那么久的人。
　　他的身体护着她的，被卡车撞飞，在地面上滚动了好长的距离。看着他，昏倒在自己的面前，浑身浴血。
　　苏白白的眼前出现了五彩的幻觉，软软的倒在了他的身上。

　　{13}
　　回到现在，苏白白在林轩皓的家里收拾东西，走进了她被勒令不准靠近的房间。
　　一打开门，看见的就是雪白的墙壁，上面贴满了画。
　　有水彩的，还有油画的，最多的，却是素描的。上面的主角无一例外的都是她的样子，各种各样。有笑的，有低头的，有侧脸的，有仰望的，有她站在桥头的样子，也有她沐浴夕阳的样子，还有她站在木楼上面的。
　　每一个模样，都是她自己都没有发现过的。如此真实，如此自然的样子。
　　它们的背景，有的是在水乡里，有的是在都市里，溪边，船上，马路中央，店铺里面。每个她，都被画者精心雕琢，无论是眼神还是表情，都是那样的真实自然，不矫揉造作，没有夸张与美化。
　　苏白白面对着满房间以她为模特的画纸，忽然没了语言。那被自己生生遏止在心底的浓浓悲伤，那被自己狠狠压制的丝丝深情，在这无数张的画纸面前，喷涌出来。
　　抱着这些画纸，苏白白大声的哭泣着，在房间中央倒了下去。
　　而她的手腕处，是如同夕阳的红艳。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