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恨长》苏宁暖

13、Chapter ⑥

　　{11}
　　恍惚的回到了地面，苏穆青还依旧纠结着刚才的问题，丝毫没有感觉来自身边人的气氛已经悄然改变，也没有感觉到，从街的对面，传来了异常浓重的杀气。
　　常月凤笑眯眯的注视着街对面的人，动了动身体，将苏穆青藏在了身后，企图让他免于这场无妄之灾。可是对面的那人，也就是韦曦——此时应该叫他吴刚了才对。吴刚看见了常月凤的动作，顿时明白了，邪狞的笑了一下，手中聚集的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具体描绘的东西就朝苏穆青打来。
　　虽然早就在常月凤不明白的动作中生了疑惑之心，可是即使如此，苏穆青看见了也是惊讶得完全忘记了要躲避。心中巨大的震撼让他一时间难以接受。那个人，在之前是他最好的朋友之一啊~~可是现在，他却要对自己出手？
　　瞪大了双眼看着吴刚的苏穆青完全没有办法闪躲和反击，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它朝自己飞来。只是转眼间，那团散发着灰黑色的东西就要落在自己身上了，常月凤却忽然跑到了自己的面前，用她的身体为自己挡去了那几乎是致命的一击。
　　看着瞬间脸色变得苍白的常月凤，苏穆青忽地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身体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般，伸出手将要倒下去的常月凤接住，瘫坐在地上。看着怀中人的嘴角滑落一滴鲜艳的红色，苏穆青的心中不知道从何处传来异常的愤怒。
　　这个人，就算性格很烂，就算每次都气得他要吐血三升想要杀了她以解愤恨，可是在他的心中，却从来没有想过她会有受伤的一天。或许在得知她是神仙的时候，就已经忘记了，就算是神仙，也会死亡，会有神行俱灭这一说。
　　可是，这样一个平常爱对他做恶作剧，爱整人，有着超烂性格的人，却不知疲倦不晓疼痛似的，一次次站起来，一次次的往吴刚那边奔去，与他打斗，以命相博。
　　终于，常月凤身上的力气耗尽，再加上身上大大小小的内伤外伤，再也站不起来，一直站在旁边悬着心观看的苏穆青跑了过去，将她扶起来，抱着她坐在地上。一切都已不在乎，只是看着她脸上的伤，还是会忍不住的心疼。
　　“喂，你不会就这样死掉对不对？你还没有看见你的月凰呢，你还没有听见你的月凰对你说爱呢，所以你不会死的，对不对？你不会就这样伤害了我这颗纯纯的少男心就没良心的离开，对不对？”苏穆青喃喃的说着，抱着常月凤的力量却加大了许多。
　　脸色苍白的常月凤微微笑着，脸色却是异常的苍白。用力的挣扎着站了起来，伸出手指抹去了嘴角的那一抹嫣红，笑得更加灿烂。“放心好了，我不会死的。就像你说的，我没有听到月凰对我说爱，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死的！所以，请你好好的看着，我和他之间的这一场战斗吧！”
　　说着，直立着的身体慢慢紧绷起来，似乎在蓄积力量。不知道念了什么之后，她的身上散发出一阵剧烈的光芒，让苏穆青不得不用手掌挡在面前。
　　忽然间听见从常月凤的口中说出了什么，然后那刺目的金光逐渐淡去，等苏穆青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常月凤，和被泛着金色光芒的绳索捆绑着的吴刚。
　　见状，苏穆青迅速的跑到了常月凤的身边，看着她的脸上已经虚弱到连一个笑容没有办法做出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就滚落下来，砸在她的脸上。
　　这个家伙，这个家伙……真是让人不省心！！

　　{12}
　　不知道过了多久，自从那天晚上常月凤因为和吴刚打斗而昏迷过去后，就出现了一个自称是太白金星的家伙，将他们三个——哦不，还有吴绿瑶，他们一行四人给带到了天上。然后，常月凤和吴绿瑶被人送到了太上老君那里医治，吴刚则被二郎神给带到了天牢里呆着（这个可是真正的天牢啊~），而他，则被天上众神给忽视了。除了有人每天早中晚三餐按时送来之外，就完全不管他了。无论是在这个天上怎么逛大街般的走动，都不会有人来说他。
　　能够到天界旅游，估计他还是第一人，只是这个旅游还真的是无聊到让人想要打哈欠。这不，刚把因为打哈欠而张大的嘴巴阖上，就忽然来人了，说让他到凌霄殿上去，玉帝要开始审理他们的事情了。有些庆幸的，苏穆青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跟着那人到了凌霄殿。
　　进去，抬头望去，看见的便是最高处的玉帝。那个身为天上地下最为尊贵的人，掌握着所有人的命运，掌控着世间万物的一切。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苏穆青会在他的眼中看见寂寞。无休无止的寂寞，仿佛沉淀了千百年，变成了他身体里面的一部分，融入了骨血之中。
　　“大胆，见了玉帝竟然不跪……”有人出头，却被玉帝一挥手阻止了。他端坐在上面，不怒而威，只是一个挥手，就让人不得不臣服。
　　“你就是随着嫦娥下凡的玉兔月凰？”打量了许久，玉帝终于开口说话，只是这话，苏穆青怎么听怎么觉得让人难以接受。苏穆青正色说到：“我不是。”
　　“哦？”好奇的语调特别欠扁。
　　“现在的我，是苏穆青。月凰，那个是前世的事情，是月凰的身份，不是我苏穆青的身份。”正色说道，直视玉帝。
　　首座上的人一阵沉默，周围已经有人因为这沉默而微微颤抖。忽地，玉帝笑了起来，“算了，既然已经转世，那么就已经是另外的人了，不会有人在执着于前世的事情。”忽然想到了什么般，对苏穆青说到：“你想知道你的同伴他们怎么样了吗？”
　　苏穆青一直镇静的表情终于破功，露出了一丝慌乱，只是在看见玉帝的表情时有了终于回到了先前的模样，只是脸色还是因为震惊而有些苍白。“我相信，在玉帝的照顾下，他们会没事的。”
　　“可是，你不担心他们会受到怎样的惩罚吗？除了月凤，他们两个可是私下凡间啊……私自下凡，可是重罪呢……”
　　咬唇，苏穆青终于忍耐不住开口问道：“那么，请问您对他们下了怎样的惩罚？”
　　“吴刚和嫦娥……也就是韦曦，和吴绿瑶，既然他们那么喜欢凡间就让他们永世不得上天，而且，相爱不能相聚，相聚不能相守，是件很痛苦的事情吧？”
　　“你……”苏穆青气结，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忍着。和他们在一起的日子，他是明白那两人有多相爱，就算会吵架会闹分手，可是在他们的心中，谁都无法插足。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够在永远的在一起，可是他，天地间的王者，却让他们的愿望永世不得实现，如此残忍！！
　　深呼吸了一下，他才问到：“那么月凤呢？她怎样了？”
　　“月凤？她，没事，不过她想问你，你爱她么？无论是月凰，还是苏穆青？你爱过她么？”
　　苏穆青瞠目，不明白什么时候月老的事情由玉帝来做了，只是……常月凤的问题让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爱她么？他不知道，不知道……无论是作为月凰，还是作为苏穆青，他都没有办法回答。于是只好沉默，可是，这沉默，却让玉帝的脸上笑了起来。“好了，你回去吧……”
　　“我……我想见她……”
　　“见到之后呢？你无法回答出她的问题，见她还有何用？还不如就此离去，免得见了面更加伤心。”一挥手，苏穆青就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收到了什么牵引一般迅速的往下坠落。远远的，他似乎听见了一声叹息。

　　{13}
　　许久之后，似乎要和这天地融为一体，站立在凌霄殿边缘的玉帝终于开口说到：“月凤，你输了。”
　　一阵沉默之后，常月凤才低低的说着：“是啊，我输了。输得彻彻底底，什么都没了……”
　　“那么，你后悔吗？后悔承担了他的罪？”
　　“不，我不后悔。因为我爱他，无论他是我找了千百年的月凰，还是一个凡人苏穆青，我都爱他。只是，得不到他的回应罢了……”常月凤语气淡淡的说着，脸上依旧是那万年不变的微笑，只是这笑容，却是异常的苦涩。
　　“那么，你答应朕的，记得要实现。”
　　“是，臣遵旨。”常月凤单膝跪下，低头允诺。从此，她已不再是嫦娥身边的玉兔了，她是司灵神使，从此与各种灵体在一起。
　　玉帝听见了，抬腿离开。常月凤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只是在玉帝离开很久之后，才在她着地的双膝前面前面那逐渐增多了圆形暗色。
　　“如果你输了，成为朕的司灵神使，从此游荡于天地间，见过人间爱恨，经过人世悲喜，什么时候悟了，什么时候再去转世为人吧……”
　　那，还是之前和玉帝打赌时他说的话，明明知道会输，可是她还是同意了，她的目的，只不过是想要听见一句从苏穆青的口中说出的话。无论是什么都可以，她，只不过想要知道自己在那个人的心中究竟有多重。只可惜，上苍并不怜悯她，于是从此脱离三界中的天、人两界，堕入地狱。
　　只是在很久之后，和她同为司灵神使的朝夕有一次在出任务的时候无意中看见了她手腕上的伤口，好奇的问到：“月凤，你手上的伤是什么时候落下的？”
　　“……”看着手腕上的伤口，那还是在那一次和吴刚的打斗中留下的吧？过了那么久都没有消退，就如同那个人在自己的心中一样，永远那样鲜明。
　　没有回答，常月凤的目光落在了一个路过的行人身上。
　　那样熟悉的身影，那样熟悉的眉眼，那样熟悉的相貌，是她在心中默默勾勒了无数次思念了无数次的样子。只是她从来没有想过，在他的身边，会出现另外的一个人，关系且如此亲密。
　　积累了千年的眼泪终于落下。
　　那个人，如果那永不消退的伤口一般，深深的，镌刻在了自己的心里。
　　无人能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