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时不知》闲写

1、第一章

　　又是梅雨季，玻璃窗上氤着一层雨幕，淅淅沥沥的声音持续不绝。

　　何知曾在豆绿色的笔记本上写下最后一句话“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写完她扭扭脖子，揉了揉手，不再留恋细细的字迹，径直阖上了笔记本。

　　走到窗前，伸了个懒腰，何知曾悠长地“嗯哼”了一声。

　　鼻音刚落地，音响里放出了《梅雨》的第一句，“天色将晚，雨水烂漫，故乡在远方。”

　　倒是挺应景。

　　“胭脂尽染，发鬓纷乱，故人在何方“何知曾自然而然地就接了下一句。

　　但唱到“故人“二字，她心里咯噔了一下，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了那个人，和这些天她见到的他言笑晏晏的样子。

　　真让人烦躁。

　　她说不清这算不算庸人自扰。

　　......

　　铃声响起，月考结束了。

　　熙熙攘攘的人群从教室里一拥而出，何知曾没站稳，被左右人流带的摇摇晃晃，直到伸手碰到一面墙才勉强稳住身形。

　　将将站稳，一抬头，发现他就站在自己面前。

　　不好再低头装看不见，那样太刻意，没办法，她只得向他投去一个“同学的友善”的微笑，因为感冒而红红的鼻子抽动了两下。

　　没想到那人还得寸进尺，想对她说些什么，幸好这时候他某个兄弟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叫他：“张璩，快点，走走走，去食堂，饿死了。”

　　说着便往他肩上一搭把他拉走了，没有注意到被他挡住身形的她。

　　何知曾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里，长舒了一口气。

　　最近老是会各种碰见张璩，虽然她可以夹着尾巴，但她总是会因为这种事心烦意乱。令人头疼的故人。

　　从考场走到108班不过一层楼，何知曾进教室的时候里面正轰隆隆地响，她同桌已经帮她把座位还原了。

　　到座位上站定的时候她还颇心不在焉，手中在摆弄着书本，眼神却不自觉瞄向隔壁109班的窗口。

　　何知曾觉得她和张璩近段时间来的孽缘和这个班级位置分不开干系。

　　作为文科重点班之一的108班和理科重点班之一的109班教室就挨在一起，语文、英语都是一个老师，而且很多同学都是从小学到现在的。

　　而在109班就有一个她从小的好友，徐淇。每天和徐淇一起吃饭的时候难免会经过他们班级，难免会出现在那个人面前，因为他们班离食堂更近，徐淇可懒的绕路。

　　再加上，何知曾还没有和徐淇讲过她和张璩之间的故事，不宜表现得太引人察觉。

　　何知曾还在这边暗自抱怨着，同桌周徵羽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干嘛呢，一直看着一个地方发呆”，然后眼神顺着她的方向“怎么，9班有喜欢的人？”

　　何知曾心里一惊，连忙否认：“说什么呢，我在等徐淇，看她回教室没。”

　　也无怪乎周徵羽也有此猜测，除了八卦的天性外，8班和9班确实也是情侣对相对较多的班级。

　　在不影响到成绩的情况下，老师也对知道的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考试的时候天气已经闷闷的，等徐淇来找何知曾去吃午饭的时候，已经下起了小雨。

　　徐淇：“你拿伞吧，我忘带了。”

　　“嗯。”何知曾拿出一把大伞，是她初中时候买的，伞柄是白色，伞面是黑色，十分简单，又大方，还......不用管脏没脏。

　　徐淇看着她的伞吐槽:“天呐哥，你不能买个亮色的东西嘛，买点卡通点、少女点的伞啊，你看你一天天的，就知道穿黑白灰，能不能像个青春期的少女。”

　　何知曾：“......你对黑白灰有什么偏见。”

　　“不是偏见，你看你是不是显得死气沉沉的，就很不青春不活泼，你看我，看这青色”说着徐淇把自己的袖子和头上的发夹露给何知曾看，又接着道：“多么的像春天，细雨，啊，美丽的女孩。”

　　何知曾懒的理他，转而说:“今天中午吃什么啊。”

　　徐淇很快被这话题引跑：“食堂假期不是刚装修过嘛，新开的那个窗口还一直没去过，今天去怎么样，我听同学说那个小炒特好吃......”

　　等她们坐到食堂的桌上开始吃饭时，中午已过去了大半。

　　不过两个人都没着急，徐淇开始给何知曾讲她最近听到的八卦。

　　“嘿，我跟你讲个事，你别跟别人说。”

　　这时徐淇的讲八卦惯用开头，何知曾咬着筷子想着夹什么菜，随意应了声“嗯”。

　　“彭辰和张璩表白了，应该是被拒绝了，昨天晚上晚自习复习的时候在偷偷哭呢，我无聊的时候张望望见的，表白的事我是听同学讲的。”

　　何知曾正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菜，突然一惊，抬头：“彭辰？表白张璩？”

　　徐淇见引起了她的注意，十分开心，说：“是啊，我记得他俩初中跟你一个班过吧，可能彭辰喜欢张璩很久了，不然不会这才开学一个月，见到人家一个月就表白了吧。”

　　“那我倒是没看出来。”何知曾慢悠悠地说。

　　徐淇又道：“不过张璩模样还算行，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学习成绩又好，喜欢他也挺正常，不过他平时那么闷，对女生又冷，暗恋他喜欢他得挺不容易吧。”

　　何知曾听着，心里暗道：“是啊，挺不容易的。”

　　两人又聊了一阵，徐淇说：“马上就要篮球赛了，你们班有足够的男生嘛哈哈哈。”

　　何知曾耸了耸肩：“数量能供应，质量不保证咯。”

　　“我记得你们班体育委员还挺高的，打篮球还行吧。”

　　“你怎么就知道我们班体育委员了？我应该没和你讲过吧？”

　　“哎哟，高中刚开始我就知道年级里哪些人高哪些人帅哪些人又高又帅了好吗？”

　　何知曾：......

　　不过，提到篮球赛她心里一动：“你们班上是哪些人参加啊。”

　　“还没定呢，不过我觉得我们班实力还不错，虽然有些书呆子，但是有一部分还是挺热爱体育运动的。”

　　何知曾点了点头。

　　然后想起几年前的夏天，体育课上，张璩刚刚打完了篮球，一群男生朝草坪上女生坐着的位置走了过来，好巧不巧，他就坐在了何知曾的旁边。

　　何知曾瞬间不敢挪动，整个人处在一个紧绷的状态。

　　他坐过来时带来一阵热气，他剧烈运动后的喘息声伴着蝉鸣一起传入她的耳朵里。

　　后来关于这件事的记忆，她不记得她左边坐了谁，也不记得他们交谈了些什么。只记得她和他，还有太阳，热浪，与悸动。

　　徐淇絮絮叨叨的声音又将何知曾的魂拉了回来：“你觉得这次考的怎么样？”

　　何知曾睨了她一眼：“怎么突然聊起成绩来？”

　　徐淇忧郁看向她：“我们这个班主任是对成绩要求的很严的那种，我有点怕她。”

　　“还好吧，放宽心啦，你怎么可能考太差呢。”说着摸了摸她的脑袋。

　　没错，徐淇是个小矮子，一米五那种。

　　何知曾毫不费力地撑着伞，突然想起买书的事来：“我送你到走廊了你先回教室吧，我还要去买书。”

　　然后转身走向书店。

　　已临近中午午休的时间，书店里的人并不太多，阿姨在那儿百无聊耐地嚼着口香糖。

　　何知曾走过去，仔细翻看部分杂志，反复比较想着要买哪一本。

　　这边张璩从书店经过一瞥，对孟凡燊说：“你先回去吧，我去书店看看。”说完把他往外一推。

　　“嗨，你这个人。”孟凡燊也不与他多计较，只嘴里随意骂了句：“哼，负心汉。”

　　何知曾感觉到身边有人的时候正拿着书准备去结账了，结果转身看见了张璩。

　　他的目光好像在书上，她也拿不准他到底看到她没，想绕过他走开，张璩却率先跟她打招呼，点了下头。

　　何知曾也匆匆地点了下头，然后听见张璩高中以来跟她说的第一句话：“你经常买杂志看吗？”

　　“啊？嗯。”

　　“那你看完了可以借我吗？”

　　你自己不会买啊喂？“可，可以。”

　　“你这次买的是什么呀？”

　　你不知道我买的什么就找我借？“啊？”何知曾拿出怀中的书，递给他看，“就这个，某文摘。”

　　结果张璩看了眼突然含笑望着她，何知曾不敢和他对视，低下头，却突然意识到，这个文摘封面上赫然写着：关于暗恋，你做过什么蠢事。

　　她觉得自己有些心虚。

　　“先回教室了，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