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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公堂断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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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疏桐来回踱步,对面牢里两个壮汉打的不可开交。
“唉,您哪位顾爱卿呢?怎么没来探望?”银衫小哥靠在墙边,嘴里叼这根草。
元疏桐急的发慌,没心思同他闲谈:“朝里不知有多少人想拿他一举一动做文章。”
“这小胆儿。”也不怕往后乌纱不保。
元疏桐泄气的席地而坐,托着下巴:“依他的性子,朕若三天出不来,他要派人劫狱。”
“那咋办。”银衫小哥干脆躺下了。
“明日就开审了。”元疏桐从袖中掏出那个鱼骨,眼中幽暗重叠,明明灭灭:“只要揭发徐岩,右相就再也别想翻身了,牵一发而动全身,朕要将那些人连根拔起。”
银衫小哥收了一向的玩世不恭,仔细的看着元疏桐。
他看见这个女人身上藏匿已久的,那种只有久居高位的王者才有的残忍与戾气。
“原来,你真的是女皇啊。”
半夜那会儿,元疏桐被银衫小哥拍醒了。
“喂,我要走啦,你会想我吗?” 银衫小哥托腮瞧她,下半个身子竟然都埋在地下了!
元疏桐一懵,连忙张望了一眼狱官,才道:“越狱?”
这怎么可能?他是用什么挖出的地道?这么快?
“放心,我用的沥木胶,一个时辰后这地道会自动合严。”说着说着还微微扬起头,非常自豪的模样。
“沥木胶?”元疏桐好像在哪里听闻过这个东西,还没来得及问,银衫小哥眨眨眼,清浅的眸子亮晶晶的:“我叫李佑卿,认识你很高兴,元疏桐。”
*
第二日,元疏桐一大清早便被带上公堂。
这一场戏,顾辞初也在。
惊堂木一响,老知县问:“你姓甚名谁?”
元疏桐老老实实的跪下,拱手道:“小人元……原是金陵城外一无名秀才,姓顾,呃就是顾大人的顾。”言罢还不忘瞧一眼顾辞初,他坐在一旁,十分平静,于是元疏桐冲他一乐。
老知县先问她:“本官且问你,同你一起关押过来的同伙如今身在何处?”
同伙?
元疏桐这才想起来,他说的正是那个半路逃跑的银衫小哥,叫什么……李佑卿
“我不知道,我不认识他。”元疏桐低下头,一问三不知。
老知县惊堂木一拍:“信口胡诌!昨日本官赶到之时,明明看见你二人在重案现场搂搂抱抱,两个大男人也不知在干什么!”
“大人,我们没有偷情!”元疏桐听了老知县的言外之意,赶紧解释。
“那你倒是说说看,你们俩亲亲我我的是在做什么?”
也不知什么时候,顾辞初把头挪过来了。
元疏桐快要急哭了:“我们在查案。”
“查案就查案,他做什么把你压在床边?”
元疏桐百口莫辩,捂着突突疼的脑瓜子不知怎么解释为好,干脆道:“哎呀反正我不知道他哪儿去了,今早一醒过来他就不见了,我若真是他同伙,就跟他一起跑了。”
她这样打算,等她揭发完了徐岩,回头再慢慢向辞初解释,毕竟这事儿……一句两句说不清。
老知县觉得这个孩子可能没救了,终于换了个话题:“那你乱闯重案现场意欲作甚?”
元疏桐正经道:“重案现场是小人有意前往,小人怀疑,大理寺卖鱼老翁一案的真正凶手乃是当今右相之子徐岩!”
“放肆!”老知县两道八字没顿时炸起来:“满口胡言,区区一介书生乱闯重案现场意图不详,如今满口胡言,指认右相之子,简直胆大包天!来啊,大刑伺候!”
顾辞初这才偏头,话正到了嘴边,元疏桐抢先一步:“老渔翁在金陵买鱼十年,十里八乡都是他的老主顾,他是什么为人大人您一问便知,怎么可能猥亵自己的亲身女儿?不巧,小人昨日在现场发现了一样证据,私自带了回来。”
元疏桐从宽大广袖中取出那个血迹凝固的鱼骨,道:“这鱼骨是从现场带回来的,上头沾了血迹,当时的具体情况小人不敢妄加揣测,只需瞧瞧徐岩身上有没有伤痕,咱们一验便知。”
此话一出,堂上顿时鸦雀无声,元疏桐这个穷酸秀才从乱闯重案现场一跃成了指认真凶之人。
她盯着手中的鱼骨冷冷一笑。
昨日她与徐岩大打出手,无意间掀了他的衣裳,瞧的清清楚楚,三道划痕才堪堪结痂,从背部一直蔓延到腰部。
徐岩,朕看你怎么抵赖。
足足等到暮色四合,徐岩才坐着撵慢悠悠的来了。
老知县着急忙慌的下去迎接,徐岩不领他的情,大摇大摆的进了公堂,瞧见跪在一旁的元疏桐,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你你你!”
元疏桐指着他道:“大人,你扒了他的衣服瞧瞧,他背后有伤。”
徐岩忽的眼光一斜,戾气顿显。
元疏桐勾起唇。
老知县整顿衣冠,道:“公堂之上不得喧哗!”
徐岩的大拇指缓缓划过嘴角,上头价值连城的玉扳指惊死了一帮小兵,他早收了先前来时的吊儿郎当,此刻眉宇间阴森不堪,扫一眼堂上,连顾辞初也不放在眼里,道:“你就那么确定,我背上有伤?”
元疏桐冷哼一声。
“那若是你瞧错了,今日我脱了衣裳,却没有伤痕呢?”徐岩转着手上的玉扳指,玩味儿的看着元疏桐。
“不可能。”元疏桐不甘示弱。
“若我脱了衣裳,没有伤,那你就是诬告右相之子,等同诬告右相,我爹削去你的功名,打折你的四肢,再关你十年,这样,你还要验吗?”徐岩挑挑眉,一番歹毒至极的话从他口里说出来轻轻松松。
很显然,徐岩已经知道卖鱼老翁一案已经牵扯到他身上了。
“若是你背上有伤,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元疏桐狠狠地盯着他,全然不怕。
徐岩的面庞微微狰狞,这时小兵上前,一把将徐岩的上衣扒下来,背后三道结了痂的划痕赫然在目,众人倒抽一口凉气。
老知县一下子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这下可如何是好呀,右相会扒了他的皮……
顾辞初扶起老知县,问:“徐公子,请你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就在众人的张目结舌中,徐岩嗤笑一声,寻了个位子坐下来,托着腮道:“没错,我背后是有伤,不过并不是这位公子所呈的鱼骨所伤,而是,前些日子与家中小妾合欢时误伤的。”
“诡辩!”元疏桐气的一下子站起来,指着他的眉心:“这鱼骨上的血迹分明就是你的!”
“不信?”,徐岩手一摊:“你们验验?”
*
仵作拱手:“回禀大人,徐公子背上的伤的确不是鱼骨所伤。”
元疏桐惊的张了嘴,道:“你再瞧瞧他身上还有没有别的伤!”
“老知县,这个人惹得我很不开心。”徐岩阴测测道。
“顾秀才乱闯重案现场,诬告徐岩,肆意放走同伙,来人,将他送去右相府,听凭右相大人处置!”老知县撂手的干脆,言外之意便是这人送徐公子您了,你想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
“暂押大牢吧。”顾辞初起身,一身闲云白鹤长衫垂下,霞姿月韵,他缓缓走向徐岩,对他清浅一笑:“这人,我的。”
徐岩五官微微扭曲,听他这话,三两天保释了这臭小子,他这些气就都白受了,听闻顾辞初一向遵从儒释道三家之法,乃大昭第一国士,怎么如今……
于是徐岩咬牙切齿:“顾国师,您这是包庇。”
顾辞初转身向老知县颔首,然后便阔步离开了,留下这一句:“今日我高兴,你去女皇那揭发我吧。”
徐岩骤然转身,又踢又踹,幸好他的随行小厮拼死拦住他,阻止他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只见他火冒三丈:“谁不知道你和女皇有一腿!”
*
又在牢里蹲了三日,其间顾辞初要保释她,她不肯。
若是她走了,这案子就再也没有翻身的余地了,瞧瞧这老知县便知道,这偌大的金陵城谁敢抚右相的面子?
对面牢里那二位还在打,也不知什么深仇大恨,两个人僵持着在地上打滚。忽的,其中一个红衣随手执起地上的石头,这便要向另一个蓝衣头上砸去,千钧一发,他被蓝衣制服。
元疏桐不觉一笑,这倒和她与银衫小哥的演习挺像。
彼时,被制服的红衣被蓝衣死死按在地上,他被蓝衣掐着脖子无法呼吸,两手在空中乱挥着,无意间狠狠划破蓝衣的背,三道血痕从背部一直蔓延到腰部,鲜血淋淋。
元疏桐瞳孔突然放大,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身子冰凉。
她恍然大悟!
这时,牢外脚步匆匆,顾辞初清雅的衣袂出现在昏暗肮脏的大牢中,身后跟着两个侍从。
元疏桐见他来了,简直是天在助她,正欲拜托他救自己出去,开堂再审此案,却听顾辞初道:
“陛下,大理寺卖鱼老翁一案昨日突然定案,今日午时行刑。”
元疏桐的话卡在喉咙里,不可能,这不可能!
她明明记得很清楚,当初这个案子审了足足有三个月,老翁被关进去才不到一个月,怎么会突然定案?
……一定是三日前自己揭发徐岩,打草惊蛇了!
怎么办怎么办,大理寺一向雷厉风行,说是午时就是午时,就连她也没有下旨中断的权利。
她决不能让当初的悲剧重演。
为了卖鱼老翁,为了大昭,为了自己,为了辞初。
“顾国师,朕现在命令你,即刻带朕离开这里,快马加鞭,赶往大理寺!”